他很快收回了目光,负手在院子里踱步沉吟。
这九天玄女神功牵动的是虚空之上的力量,自己先前没有在时轮塔里试着修炼是对的。
真要引动了虚空之上的力量,有可能暴露时轮塔,而暴露了时轮塔,就有可能暴露佛像这最核心的秘密。
不过虚空之力有很多种,并不是每一股虚空之力都强横之极,远超过当世的力量。
像这九天玄女神功的力量,精纯无比,但清灵柔和,并不霸道。
这样的力量才最利于滋润身体,令身体不再衰老,保持青春永驻的状态。
不过可惜的是,九天玄女神功虽然能青春永驻,却不能长生不死。
年纪到了之后,还是一样的会无疾而亡,往往在睡梦中逝去,好像魂入幽冥。
不过这力量再柔和,依旧不能小觑,不能因此而放松警惕,还是要小心的。
至于说天女宗在十年之后有一位中兴之人,将天女宗发扬光大,确有其事。
如果自己不加干涉,这女子会出现。
此女相貌绝美,倾国倾城,练了九天玄女神功之后更上一层楼。
她到了天京之后,迅速的扬名天京,后来与天京的一位皇子相恋,最终嫁进王府。
不过,大永最厉害的皇子是明王,明王妃便是玉蝶宗的弟子,天女宗虽然厉害,却没办法对玉蝶宗构成威胁。
天女宗的弟子有一个缺点,便是仙气太盛,缺乏烟火气息而有些澹漠。
很难有男人能打动她们的心,修为越高,心房越森严,越难以打开她们心门。
所以天女宗是很难走玉蝶宗的路子。
天女宗最终绝传并非无因,这算是致命弱点,即使这女子智慧惊人也没办法根本改变。
他摇摇头。
看遍世间众生的命运,便会莫名的也生出敬畏,命运的力量让人莫测,让人无法抗拒。
很多事是想都无法想到的,偏偏在现实中发生,超越了任何人的想象极限。
就像这天女宗的断绝与崛起。
也像大云的靖王与熙王。
谁能想到靖王竟然在这个时候刺杀熙王,更没想到,熙王如此之强横。
靖王已经高估了他的修为与力量,派出精锐的高手刺杀,务求万无一失,结果还是没能杀死熙王。
熙王竟然逃脱出刺杀,然后消失不见。
靖王派出高手追索,可是一直没能追到熙王,好像熙王已然悲惨的死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里,在慢慢的腐朽,直至被野兽裹腹。
靖王一直在怀疑熙王已经死了。
如果活着,就不可能逃得过天下最顶尖的追踪高手追踪,更不可能避得开天罡宫的天机锁定。
在这最顶尖的追踪高手与天罡宫的高手的嘴里,熙王已经彻底死去,不可能再活着了。
法空负手踱步,目光幽深。
熙王没死。
而是躲在某一处疗伤。
不过伤势严重,很可能就要死了,如果不是有宝物护体,恐怕早就被靖王追上然后杀死。
靖王这手段忒狠,抓住了胡烈元正在闭关无暇分心的空档,时机是刚刚好。
依照常理,如果胡烈元醒来,绝不能容许靖王这么胡来,定要重罚靖王,可如果靖王真能把熙王与伦王都灭掉,胡烈元也没什么选择了。
可惜,这只是正常人的想法。
胡烈元身为皇帝,想法与正常人不同,超出一大截。
胡烈元正在拼命延长寿元,让他自己活得更久,而他活得越久,需要的传人则越年轻。
依照胡烈元现在的寿元,熙王靖王伦王都太老了,要做太多年的太子。
做这么多年的太子,会将太子的心性扭曲,就不能做皇帝了。
所以,收拾了伦王,然后是靖王,熙王因为远在镇龙渊而能避开这一劫。
最是无情帝王家。
胡烈元对所有儿子都不放心,不想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们手上,要死死抓在自己手中。
他明白,随着自己年纪变大,掌控会变弱,所以绝不能随随便便立太子。
太子一立,则根基会越来越厚,随着年纪增大,权力也越来越大。
到了后来,恐怕是反过来压住自己,尤其到自己老了,恐怕不想退位都不行。
越是老了越需要权力,如果没了权力,那就只能被圈在宫里数蚂蚁等死了,那将何等的悲哀。
想到这里,法空一闪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一座山洞的石室里。
这山洞内部明亮,数盏灯被晶莹剔透的石壁映成了数十盏。
山洞尽头的石室内有一张玉床,一个削瘦苍劲的中年男子正阖眼垂眸,呼吸急促,俊逸的脸庞涨红。
“哇!”他忽然扭头吐出一口血,落到玉石地面。
他忽然瞪大眼睛,看向静静站在自己身前的法空。
“阿弥陀佛。”法空合什一礼,双掌结印。
顿时一道琼浆落下,令苍劲中年脸色微微一变,油尽灯枯的身体瞬间得了滋润,宛如久旱裂开的土地遇到甘霖。
“法空神僧!”
“见过熙王殿下。”法空合什微笑。
“让神僧见笑了。”熙王胡厚庆面露苦笑:“我如今可谓是狼狈不堪!”
法空微笑不语:“贫僧告辞。”
“大师慢着!”胡厚庆忙道。
他忙伸开腿下玉床,尽管身体内充满了勃勃的生机,身体正在迅速恢复着。
可毕竟时间尚短,还是极为虚弱的。
他摇晃一下,竭力站稳,合什肃然一礼:“大师大恩,小王谨记在心。”
这一次如果没有法空伸手相助,自己恐怕熬不过这一关,当真是山穷水尽。
法空笑了笑:“王爷不须如此,我救王爷,是敬王爷劳苦功高,不该如此死法。”
胡厚庆澹澹道:“职责所在,不算什么功劳,”
法空笑道:“没有王爷十几年如一日的勤恳镇守,镇龙渊恐怕早就出事了。”
胡厚庆叹一口气:“不愧是神僧。”
世人都以为镇龙渊是一处囚禁之所,囚禁着对大云江山社稷有危险的人物。
所以觉得镇龙渊与自己很遥远,也不关自己之事。
却不知镇龙渊下藏着蛟龙,一旦镇不住它,被它飞出镇龙渊,将生灵涂炭,宛如末日。
法空神僧显然是知道镇龙渊底细的,所以知道自己的功劳之高。
世间知道自己功劳高的,恐怕除了父皇,也只有法空神僧了。
他心中微酸,马上就平静:“大师,感谢的话小王就不说了,往后有事,小王能帮到的,绝不推辞。”
法空合什微笑:“王爷不须如此,贫僧告辞。”
“大师如果有暇,不妨来镇龙渊作客。”胡厚庆道:“小王那里也备有好酒,我们可以边喝边聊。”
“……好。”法空微笑点头。
他发现胡厚庆看着清癯苍劲,好像精明过人,其实豪气干云,豪爽大气,并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可能是因为环境造就了他这般性格,镇守着镇龙渊便如履薄冰,如坐在随时会喷发的火山上,随时有性命之危。
随时会死去,自然就对寻常的小事不放在心上,自然就会变得豁达与豪迈。
法空一闪到了玄空寺。
玄空寺内外一片详和。
已经有数名金刚寺弟子在寺内洒扫,维持着整洁,有的诵经,有的修炼。
在玄空寺的金刚寺弟子年纪都偏小,这是寺内故意锻炼他们的胆气,给他们以足够的压力,催他们奋进。
身处玄空寺,便是身处最危险之地,周围所有人都是敌人,不能有丝毫松懈。
尽管大云皇帝赐下了玉书金券,玄空寺乃是化外之地,不受朝廷管制,不准私人闯入。
可云京内的武林各宗都视玄空寺为仇人,目光都透着不善,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出手杀人。
除非他们一直呆在寺内不出去,否则,一旦出去,面对的都是无数冰冷目光,杀意森森。
尽管知道这些人不会擅动,可是万一呢?
云京什么高手都有,不乏冲动极端的,稍有不慎,或者稍被人刺激一下就可能动手。
一旦动手,必然引发所有人动手,然后他们六人便是修为高深也挡不住,也必死无疑。
这种压力之下,他们修行越发精严,丝毫不敢偷懒,修为突飞勐进。
在这般严酷的环境与压力下,在寺内一修炼便能静得下心来,便能迅速进入修行最佳状态,从而突飞勐进。
他们明白皆是法空所致。
他一定是在寺内加持了佛咒,可谓是妙用无穷。
法空出现在自己的住持院子里,而有两个青年和尚一个在扫地,一个在整理花圃。
看到他出现,两人忙直起身合什行礼唤“师兄”。
法空微笑点头。
两人轻手轻脚的退下去。
法空负手站在院中央,心眼落到靖王身上。
靖王府依旧喧闹。
府前排着长长的一队人,个个都是等候接见的官员。
府内大厅,靖王胡厚省正负手在厚软的白地毯上走来走去,脸色阴沉。
对面坐着四个中年,脸色沉肃。
两个中年身穿墨绿袍,双眼寒光闪烁,相貌平平,但鼻子格外的高耸。
他们两个容貌相肖,一看便知道是兄弟。
另两个中年皆身穿宽袍博带,大袖飘飘,相貌清癯,宛如神仙中人。
靖王胡厚省停住脚步,缓缓道:“大哥他真出意外了?真没救了?”
“王爷。”两个长鼻子中年抱拳,异口同声的道:“确实死了,必死无疑!”
“唉——!”胡厚省摇头叹道:“真不知是谁,如此恶毒,非要置大哥于死地,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哥死,一定要救回大哥,找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