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守拙气质清冷,然而颇有君子之风,举手投足之间温润如玉,即便同燕无归这样出名的魔门修士交流也并不逾矩。
对比嘴巴上从不饶人的东海剑客第五伦,当真高出不少。
“咱们这几年对中土过问得少,想不到竟然还有人干出这等禽兽之行。”
神霄道派来的的弟子林秀身穿道袍,看上去十分好说话,却是火爆脾性更兼嫉恶如仇。
他说着双眸望向不远处的血清罗与燕无归。
神霄道乃是道门三大门阀之中保留当年上古天庭威仪最多的一家,门下弟子分归三天司命府、九天应元府、北极驱邪院等不同职司。
林秀列名九天应元府掌印雷将,说明他乃是神霄道门下弟子之中的核心。
“崔师兄,也不必说什么六欲魔君,七窍流血的客套话,今日你我联手,跟这些妖魔鬼怪也不用讲什么道义,先为天地除一隐患,再论万灵宗这里的血债。”
长空之上渐渐染上一层阴云,正是天人感应,他雷法已如箭在弦上,引而未发。
“好,林秀,你若是出手算我一个,血公子与破军鬼戟,倒是好大的名头。老子今天倒是要瞧瞧你们的斤两。”
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这也不算意外。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并不是一个空泛的口号,而是一个冷酷的现实。
每一位魔门修行者的前行之路都是用其他修行人的命换来的。
奉行元始圣道的魔门修士就是天生的窃贼与强盗,是其他修行人命中注定的对头。
今天斩了血清罗与燕无归,那个阳髓算是赠送的,不知道救下未来多少修行人的性命。
群情汹汹,即便如傅琼珠、薛白芷还有些犹豫,但是其他人已经是磨刀霍霍。
叶隐则是暗自庆幸,又心头忧虑。庆幸白鹿洞如今还能算是“天下正道”的一员,忧虑的是一旦事发,面对其他正道门派,白鹿洞又如何自持?
血清罗脸上闪过一丝恚怒,而燕无归也是十分审慎地看过去。
崔守拙、林秀、第五伦……这都是成名已久的步虚高手,不仅宗门传承了得,本人的修为也都是步虚之中的骄子。
这几人若是联手,恶战之余的他们未必能讨过好去。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苏彻开口了。
“好。”
“好个不讲道义,神霄道如此行事,能叫天下人心服口服吗?”
苏彻站出来直接迎向了林秀,神霄道的掌印雷将一挥衣袖。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小丑?”
“不敢,长生教麻衣魔君门下弟子阳髓见过林兄。”
“长生教?”
“本教乃是当年上古天庭青童小君传下的道统,与神霄道乃是同一源流,大家要多多亲切。”
“直娘贼,攀亲不如攀到玄都宫身上,他们家大业大,你们这样的穷亲戚,道爷承受不起。”
林秀反唇相讥。
“尔等南荒魔教膜拜域外天魔,比起北边这些不成器的魔崽子还要有所不如,杀你与道义有什么相损?”
崔守拙微微一皱眉头。
“万灵宗这桩惨案,乃是我们魔门中人第一个发现。如今林兄要大打出手,有智者知道是正邪不两立,只怕凡夫俗子会当成杀人灭口,恼羞成怒,有损贵宗的清名。”
林秀闻言摇了摇头。
“你也不必拿这些话挤兑我,什么清名不清名,世人如何看待这些事情,我神霄道若是在意,也就不会是今日的神霄道。几句风凉话就想让道爷顺你的心意,当我辈这道德之法是白修的?”
苏彻闻言也是无奈。
这个林秀难怪能够坐到如今的位置上,也难怪神霄道会将他点出来,这等心性坚若磐石,当真是跟魔门打交道的一块好材料。
可恨,好不容易挖到了白鹿洞一桩痛脚,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不成?
“林兄,其实我这里有个思量。”
崔守拙开口道。
“崔兄请讲。”
“七首魔龙在域外行踪不定,一时难寻行踪。但是白凝脂既然归入佛门,咱们等下也该去寻她。”
“所以?”
“那些光头一向利口,更兼厚颜无耻,从来都是什么浑话都敢说。不如留着这个阳髓,给法善一个难看,借他这三寸舌一用。”
崔守拙微微一笑:“佛门为祸众生,魔门来讨公道,传出去也是你我经手的一桩美谈。”
“不错,听着果然顺耳。”
第五伦点了点头。
林秀则是定定地看了苏彻一眼。
“你当真要去慈州走一趟?”
“固所愿也。”
“你要知道这次见得乃是佛门世尊,地仙一流人物,我等过去兴师问罪,只要占住一个理字,还能全身而退,那位恐怕直接就出手将你度化了。”
“不才乃是五浊恶体,刚强难调,恐怕要让人家白费心了。”
“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你。”
林秀说着向血清罗与燕无归一拱手。
“二位,走好不送。”
血清罗强压怒气。
她行走域外多年,没少跟黄天道与神霄道结怨,如今不过是在两家的恩仇录上重新添上一笔。
“山高水长,日后自有请教的时候。”
“崔兄,改日再见。”
燕无归倒是彬彬有礼。
两位魔门步虚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御风而去。
苏彻则是顶上其他几人目视,畅快一笑。
“列位,咱们上路。”
在列的步虚之中,其实有不少都是来凑数的,比如南海剑派的邓晖,青王谷的傅琼珠。
你叫他们对付魔门,他们愿意出手,但是去佛门的地头对上一位古佛,甚至兴师问罪,自然会打退堂鼓。
“这个……列位尊兄,小弟这边……”
邓晖尴尬一笑。
“有些事还是要跟门内请示一下……”
林秀瞧了他一眼。
“不是同谋,为何要跟门内请示。”
你这家伙怎么一点余地也不留。
邓晖一时哑然。
“啊,是我失言,失言。”
一众步虚御风而起,向着慈州方向而去。
早已经走了血清罗与燕无归两人暂借云头,飘飘然在不远处落下。
齐皎早在那里等着他们。
“怎么瞧不见阳师兄。”
“想不到这次失陷了阳髓。”
血清罗将前后引述一遍:“燕无归,你有什么打算?”
“断然不能叫阳髓吃亏,你我要去长生教山门走一趟。”
燕无归略一思量。
“一是通知,二来也要准备去慈州那边接应。实在不行,唯有请宗门长辈出手。”
“好。”
血清罗想了想,也就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