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毓殿内如今已经变了模样,四壁之上已经引燃了苍白的阴火,原本规制整齐的书籍又重新摆放。
正中央树立着一个硕大的三足青铜丹炉,丹炉的外壁之上篆刻着云雷纹与长身卷尾的夔龙纹。
无数条旗幡自殿首坠下,上面绘着阴阳、五行、八卦、周天星斗的纹饰。
苏彻身穿一件白衣,披头散发的望着前方的丹炉,手中捏着一卷古老的绢册,上面的篆书许多都已经模糊。
吱呀。
青铜大门缓缓张开,孙程的身影挤过那高大的铜门,他小心躲避着悬挂着的旗幡,向着里面小心行进。
先生,我回来了。
孙程低下头,不敢去看上面那位的身影。
上次他偷瞧苏彻炼丹,只是略微一看,双目就好像被利刃剜过,半刻多钟没有缓过来。
这位炼丹的手段神乎其技,绝不是自己所能窥测。
出手了吗?
苏彻将绢册放到一边,看了看丹炉下面升腾的火焰。
有人说五日之内凑齐先生所要的材料。
这么快吗?
苏彻听闻之后也有些好奇。
那份单子上的材料,他也有些投石问路的意思,上面林林总总几十种,只有几样是真正要用到的。
没想到长生教内居然有人真的能应下来。
是,他说只要先生以后这里出了幽锁五龙丹都归他……
所以你应下来了?
苏彻瞧着下面的孙程。
是,弟子斗胆应下了。
确实是斗胆。
先生若是不满意,弟子直接回绝了他就是。
你不怕他们寻你的晦气?那是花子流的买卖。
先生不必表态,一切都由弟子同他们那边交涉。办成之后,先生只要说这些都是我自作主张,一切都让弟子担着就是。无论如何责罚,孙程都没有怨言。
那可是堂堂八脉首席,你不怕被他们报复?
弟子能为先生做的不多。
孙程在下面叩首道:先生与我有知遇之恩,孙程愿意报效先生。
苏彻站起身来,看着下面的孙程。
此刻这个长生教的弟子正跪在地上,看上去抖若筛糠。
只是这抖动是因为恐惧还是欢喜?
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吧。
先生……
你已经想好了说辞。
苏彻看着下面的年轻人。
我若是反悔,花子流能信是你自作主张?更何况不管我是否反悔,你不都可以借到我的势?狐假虎威可以,与虎谋皮可就不行了。责罚不责罚的,我真的反悔了,看着他们踩你,不也是踩我的面子嘛。
孙程听闻之后,身子愈发抖动,他将头埋低道。
弟子一片赤诚,绝无这等心思……
有心思也不能认啊,认下来那就是绝路了。
苏彻向下扔了一枚丹丸。
吃了吧。
孙程捧起那丸丹药,手里战战兢兢。
那丹丸呈现出一股不自然的赤红色,仔细感应之下,甚至还在自己挪动。
没错,这枚丹药似乎还在动。
先生。
吃了这颗丹药,你就去告诉姓文的,以后的幽锁五龙丹都会从他们那里出货。
苏彻说着。
人有自己的盘算很正常,只是不要在这里故作聪明。
孙程
一狠心,将那枚还在轻微跃动的丹药送入腹中。
此丹刚刚入腹,孙程便感觉一股暖意忽然自头顶泥丸宫中逸散而出,那暖意流过他四肢五骸,浑身好不痛快。
这是……
长生教的传承起于玄门,转入魔道,到底还是有些玄门的底子在。
孙程能够感受到自家紫府之中所弥漫开来的那一点生机。
好厉害的丹丸。
孙程这里还在感悟,耳边就听到那位阳髓又有了吩咐。
你退下吧。
苏彻冲着他微微一笑。
弟子……先生若是有事,弟子不在身边岂不是少了个支用的人?
等我找你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孙程看着苏彻口中白森森的牙齿,身上莫名的一阵发寒。
青铜大门再次关闭。
苏彻望着眼前的丹炉。
这几日来,长生教内各路势力对自家这边的试探一直没有停过。
不过苏彻并不在乎。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如此。
这几日以来,苏彻也并非是全无收获。
低下头,一个漂亮的***身上爬满了扭曲的天魔图文,苏彻伸出手指,顺着上面的纹络缓缓游走。
苏彻望着前方的丹炉,再有一段时日,或许就会有更多的收获。
接着一扬手,排布在宫殿之内的旗幡一起飘舞起来,一个个平飞出去,像是一道围绕着丹炉缓缓旋转的星辰。
苏彻举起双手,开始缓缓地舞动。
没有任何一丝法力,没有施加任何变化,就如同一个凡间的舞者一般,循着莫名的韵律起舞。
一道道幽暗的影子伴随着苏彻的律动,从他的身躯内拉扯出来。
就像是一团无法被发现的雾气……
苏彻望向前方的丹炉,如同在朝拜,在赞颂。
这是这场舞蹈的真谛,是苏彻从天魔文字之中解读出来,对超拔之法的赞颂。
这舞蹈就像是美妙的鱼饵,不过吊起来的并非是大鱼,而是已经与若木连成一气的天魔秽海。
这符合元始圣道的舞蹈,正如同马齐所主持的仪式,一样能够获得天魔们的共鸣。
作为元始圣道最底层的存在,它们一定会在这共鸣之中有所变化。
那变化就是天魔秽海之中自然而然的震荡,那是某些感应到了共鸣的天魔自然而然产生的冲动。
这时苏彻便可以将它们从道基之中剥离开来,然后就可以开始第二步。
四道幽影从苏彻身上溢出,那是飞散开来的天魔。
这些天魔早已经在地官仙府之中饥饿许久,而在这天地之间更没有它们存在的基础。
等待他们的唯有灰飞烟灭,而就在此时,苏彻接下来又有所动作。
造化剑意如同一道罗网飞出,将它们全部送入了丹炉之内。
炼圣。
如同一位古老的祭司,苏彻从天魔的舞蹈之中走出,又迈向了另外一场祭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