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劲气激荡。
扑面而来的恶风让青云子老道眼皮狂跳,瞳孔骤缩,脸上抑制不住的露出震惊之色。
对方一只手硬生生将林知县的脑袋按压入胸腔,也不过是让他皱了皱眉,可这一脚踢击,数百斤重的石桌翻转横空,势若陨星坠地之威,当真是让青云子也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眼前这所谓白三太子之子且不论真假,但一身实力远比他料想中强横,绝不是能够任由他随意拿捏的。
这一击,不能硬接。
青云子心念电转,口中一声低喝,吐气开声,双袖鼓荡飞舞,如两条长蛇般蜿蜒出去,挟带着一股绵软柔韧的力道,轻飘飘触碰到了轰然砸落的石桌上。
劲气交触,石桌在半空中微微一顿,紧接着更为汹涌的力道传荡,两条长蛇蓦然粉碎,化成片片飞舞的蝴蝶。
但也就是这么一个眨眼不到的空隙,青云子抽身急退,双手张开,如同伸展开两条栏杆,将身边两个小道士一并带得凌空飘飞。
身影犹在半空,双脚左右开弓,连连踢出锋锐如刃的气劲,只听“嘭嘭”脆响,石亭两根支柱蓦地断折开来,上方宝顶立时朝下倾塌。
顿时亭内是石桌轰鸣落地,地面震动破碎,上方是宝顶压下,巨大的爆响声中,亭中灯火熄灭,将裴远整个人压入一片废墟之内。
嗤啦!
一缕锋锐的气息自废墟内透出,紧跟着一抹刀光冲天飞起,倒塌的宝顶龟裂破碎,四面溅射,裴远身形一掠而出,手中长刀横空,划过数丈空间,依旧朝着青云子劈斩而来。
青云子冷哼一声,面沉如水,双手飞快掐动法诀,捏出一个小泰山诀,突地朝裴远一指。
裴远立感眼前一花,大地轰鸣,一座玄黄色泽的小山丘凭空升起,朝着他覆压而来。
“你就只有这么一点小伎俩吗?”
裴远神色不变,泥丸宫内神意透出,刀光一往无前,眼前虚幻破碎。
青云子也没指望小泰山诀能挡住对方。
事实上,这一界虽然有着道术存在,但双方厮杀之时,通常还是依靠各自武学修为,以兵刃器械,拳脚功夫取胜。
一切皆因道术施展起来,都需掐诀持咒,其中颇为繁琐,但战场搏杀,往往是间不容发,生死一线,没有谁会给敌人从容施术的时间。
除非事先准备,或者有着帮手缠住敌人。
青云子袖袍破碎,露出的两条手臂却是白嫩如婴儿,双手软绵绵探出,好似不带一丝半点的力气,迎着刀光而去。
刀光落下,却并没有斩中青云子的手臂,他的两只手如同微风一般变化多端,轻轻巧巧的避开了刀锋,不分先后的拍在了刀背上,更是如同灵蛇一般,沿着刀背往上攀爬,探向了飞扑而来的裴远胸膛。
摘叶清风手!
青云子摘取的当然不是叶子,而是裴远的心脏。
这一门武功讲究的即是于无声之处听惊雷,出手之间不沾染点滴烟火气息,不知不觉间摘走敌人的性命。
青云子自练成这门武功以来,多年来不知摘走了多少人的脑袋,失手次数虽有,但却极少,是以他这一探爪抱着强烈的信心。
待得指爪触及到裴远胸膛衣衫时,心中不由一喜:“得手了!”
可就在这时,裴远刀势变化,忽然之间好似化成了数十上百道刀光,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铺满了空间。
青云子灵蛇般的双手就像是自投罗网,陷入了对方精心织造的天罗地网之中,“哧”得一声,一抹刀光划过,青云子一条手臂坠地,同时间另一条手臂上也传来巨大的挤压力量,像是对方收紧了罗网,压榨得他手臂咔咔作响,骨骼破碎的声响接连不但响起。
这是归真七诀中的无定诀,青云子的摘叶清风手固然变化极多,比起无定诀终究逊色不止一筹。
“痛煞我也!”
青云子霎时间脸色惨白,嘶声惨呼,踉跄着朝后跌退。
嘭!
裴远却未停下攻势,身形腾跃,一记穿心脚点在青云子胸膛,将他踹得横飞出五六丈开外,重重砸落在地之际,已然是动弹不得,昏死过去。
裴远看了两名一脸恐慌的小道士一眼:“你们的师父,我带走了!”
身形一闪,到了青云子近前,将其抓拿在手,纵身跃入黑夜之中。
哗啦啦!
直到这时候,林府内的诸多仆役,护院打手才赶到庭院内,只瞧见两个呆傻的小道士以及碎成废墟的石亭。
……
哒哒哒!
一骑奔马在官道上疾驰着,马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明明天地间霜寒一片,马上骑士额头上却是渗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口里不住念叨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裹住身体的棉衣上沾满尘土,脸上也是青一片紫一片,多处撕裂的伤口还在流血,皆是因为暗夜驰马,不慎摔伤所致。
这骑士却顾不上浑身刺痛,终于是在天亮前,看到了前方影影绰绰,宛如一条巨大长蛇盘踞的长阳府城墙。
人还未至,已经是高声疾呼起来:“开门,快开城门!”
声音惊动了城楼上的士兵,在火把映照下,朝着接近的骑士探望,大声道:“你是什么人?从何而来?”
那骑士声嘶力竭道:“我从红山县过来,有大事向知府大人禀告,快把城门打开。”
“又是红山县?昨日下午不是刚来过人么?”城楼上,一个士兵头目嘟囔着,回话道:“还没到开城时间,不得擅自开门,你且等着吧!”
“我有十万火急的要事……。”
“什么事都不行!”
“红山县衙遭到了凶徒袭杀,吏员差役死伤数十人,我县县丞、县尉、主簿,典史……都被那恶人杀死了!”
“什么?”城楼上一众士兵大哗,震骇欲绝。
却是无人发现,就在城楼下不远处的草丛里,一个脚踩草鞋,身穿破烂袈裟,呆头呆脑的和尚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抠着被蚊虫叮咬的大脚,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下了!
半晌之后。
长阳府云知府宅邸。
云知府已经年过五十,因长年累月的养尊处优,看起来却不过四十岁左右,此时却是神色阴沉,冷冷看着大厅内伏跪在地的骑士。
云知府手中捏着一封信,他展动信笺,又细读了一遍,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晕。
除了昨夜在小妾身上发泄过甚,又久违的起了个大早外,更因为信上的内容太过让人震撼,沉默片刻后,他压抑着怒气道:“都死了?林淮南呢?”
林淮南则是林知县的名字。
“那凶人杀了县衙官吏后,又奔向了县尊大人府邸,林知县只怕……只怕……。”那骑士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头来,战战兢兢的回话。
“都是一群废物,没用的狗东西,你们那么多人居然抵挡不住一个贼人,朝廷养你们作甚?”
云知府再也难掩怒气,破口大骂,甩手将一个茶碗砸向了那骑士,瓷碗碎裂声中,云知府犹不解气,厉叱道:“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