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灼灼的目光凝视之下,何无忌清了清喉咙,无限遗憾的宣布:“兄弟们,司马尚之、司马休之狂徒,现在已经夺取了京口,刘牢之将军寡不敌众,现在生死不明。”
“他们下一步,肯定是要进攻建康城!”
“此狂徒觊觎皇位已久,不满陛下,不满大王,这些事情,大王早就知晓,只是不想伤了和气,所以一直隐忍未发,现在,他二人既然不义,我们该怎么办?”
“兄弟们,现在,司马尚之夺了我们的老巢,又威胁建康,那里是我们的家!”
“他竟然想要毁了它!”
“我们该怎么办?”
家?
对!
就是家!
在场的诸位,绝大多数都是出身京口和建康的士兵,甚至还有一小部分人是原本出自扬州的。
这些人,对家乡都有深切的情谊,最看不得已经建设的很好的家园被毁,最听不得这个。
“何将军,那还等什么?”
“我北府兵就是效忠朝廷的,司马尚之竟然敢欺辱北府,威胁陛下和太后娘娘,我们怎能坐视不管?”
“兄弟们,我们要回家!”
“对!”
“我们要堂堂正正的打回去,赶走恶徒,夺回京口!”
在何无忌的号召之下,城楼下的将士们瞬间就沸腾了,各种口号,喊得震天响。
甚至,在没有老何带领的前提下,还喊得很齐整,几乎可以算是整齐划一了。
这足见,将士们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他们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
“好!”
“既然兄弟们也都同意,那就抓紧整齐队伍,我们立刻启程,开赴建康!”
何无忌早就想要这样做,只是,他需要求得广大将士们的同意,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虽然作为主将,只要是他说的,士兵们也都会听从,但是,现在他们距离建康还太远,如果依然使用原来的行军速度,恐怕太后娘娘的安危就难以保证了。
建康城说不定就被司马尚之兄弟霸占了!
这怎么行?
对于北府兵来说,兄弟们最怕的是什么?
就是老家被偷!
兄弟们拼死拼活的出来打仗,还远赴秦州等重地,那正是为了可以后方的家人。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你却告诉我们,司马家那些废物居然趁火打劫,攻入了建康城?
只要告诉将士们这个消息,不需要何无忌再做任何的动员,这里的所有将士都已经化身为他的战士。
他们一个个目露凶光,磨刀霍霍,虽然还远隔千里,但似乎已经可以闻到建康城惨烈的血腥味了!
司马兄弟!
北府兵与你不共戴天!
敢阻我回家大道?你们就等着受死吧!
对于一群思乡心切的士兵来说,司马尚之去惊扰太后陛下,企图篡夺皇位,这或许都不是大事。
他们作为小小兵丁,对这样的朝廷大事也并不关心,似乎就是关心了,也不能有什么作为。
但是,因为司马尚之兄弟的肆意妄为,让京口和建康两地烽火连天,掀起了战乱,百姓死伤无数。
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司马兄弟有罪!
第一条,便是阻拦北府兄弟们的回家之路,本来兄弟们可还抱着个热火罐呢,幻想着建康城现在还一派祥和,司马兄弟也根本就没有攻入都城。
兄弟们在这个时候返回建康,也算是捡了个便宜,还可以休整一段,或许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需要出征了。
或许就可以混到退伍返家了!
然而,现在,梦碎了!
全都是因为司马尚之兄弟,这两个没眼力的东西!
第二宗罪,那就更加罪大恶极。
因为司马尚之兄弟掀起了兵锋,原本老实本分生活的京口、建康百姓,又要被卷入战火当中,身心受到威胁。
要知道,建康城到目前也算是达到了最好的状态,承平日久,百姓们好不容易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却没想到又遇上了这样的糟心事。
岂能不让人义愤填膺?
一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乡人又要遭到司马家兄弟的屠戮,北府兵的兄弟们就再也坐不住了。
还等什么?
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司马家兄弟赶出建康!
赶尽杀绝!
老实说,对于司马家的兄弟,多年以来,他们的所作所为也是让大晋治下的百姓很是想不通。
这建康城也好,京口城也罢,都是大晋的领土,这里的子民也都是大晋的子民。
大晋朝又是属于谁的?
毫无疑问,是司马家。
既然是你司马家的土地,谁会这样处心积虑的,毫无顾忌的,说打仗就打仗?
争夺利益的时候,他们完全不考虑境内的子民,他们的死活,他们的生活。
就这样,还总是认为,别人都欠他们的,这个皇位合该让他们来坐,否则谁都别想好过!
自己害自己,这样的境界,不是谁都能达到的,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于是乎,司马家的人现在已经不是凡人可以够得到的了,人家已经在另外一个境界了!
臻于化境。
说白了,就是宁可不利己也要损人,你王谧不是得意吗?让你当上什么琅琊王,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你算老几?
没有我们司马家打下来的天下,你们这些世家子弟去哪里吸血?去哪里喝汤?
我们能力不济,这个不需要你说,我们也知道,但是,那又怎样?
只要能让你王谧倒霉,只要让你不如意,我们也就达到了目的,我们就爽了!
为了这一刻,我们才不在乎什么死人,什么灾祸,只管冲杀起来看了!
江州城内,何无忌站在城楼上,一呼百应。
北府的士兵们,虽然还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腿脚都没有歇过来,然而,就是如此,他们还是跨上了战马,拿起了兵器,好像是小豹子一样,窜出去了!
向建康!
擒贼王!
…………
擒贼王!
贼王却在哪里?
北府兵快马加鞭的往建康城飞奔的时候,几乎就是同一个时空当中,司马尚之兄弟却几乎是原地未动。
既没有前进,更不会后退,他们就在已经被他们占据了的那个地方,一动没动。
神奇吧?
可笑吧?
“大哥,我们就这样写,合适吗?”
“要是到时候,那些北府兵不肯跟着我们反攻建康,我们怎么办?”
京口,北府大营。
一座三进的大院子,装点的古朴劲勇,虽然不能称之为华丽,但是也是堂堂正正,一派开阔气度。
尤其是院子前方,大门前还有一块专属的大操场,那是预备着给北府将士们日常操练和集结使用的。
只要看到这篇大操场,还有四周摆放的刀枪剑戟、火枪火炮,人们就可以马上知道,这片院子的归属。
拥有它的人,职位是什么,是做什么营生的。
没错!
这样的一座规整的,阔大的场院,正是属于北府大将,刘牢之的。
然而,现在,很遗憾,刘将军却只得让差了。
什么叫让差?
怎么?
司马尚之兄弟还能被称之为“贤?”既然人不能称为贤,那么,把主将才能使用的宅院让给他们,便不能被叫做让贤了。
更何况,那哪里是让,那明明就是抢!
司马尚之志得意满,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的多,他现在只需要率领大兵,直奔建康就可以达成梦想,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了吧,他还不适应了。
“就这样写,到时候,他还敢不从吗?”
“至于那些北府的士兵,不必去管他们,愿意跟着我们南下的,我们自然欢迎,不愿意追随的,等到出征之日,杀了就是了。”
“一个都不留!”
“好啊,大哥,我也正是此意。”司马休之美滋滋的喝了几盏酒,视线向上,却听得操场外面,京口大街上,轰隆隆的又爆出了几声巨响。
登时火光就腾起来了!
“这些人,居然还不服!”
“来人!”
“顺着这声响去找找看,把这些人都除掉!火器收缴!”
司马休之话音刚落,一小队士兵就从后方的营帐当中大步跑出,循着已经渐渐衰弱的火光,跑了过去。
自从他们兄弟夺取了京口一地,大约也有五天了,也不必担心北府将士们的能力和他们斗争的决心。
他们一直都很努力,也一点都没有懈怠,然而,一个遗憾的事实也摆在面前。
那就是京口,这座北府兵的大本营,琅琊王苦心经营的重镇,现在确实已经被司马尚之兄弟掌控。
落到了敌军的手里。
是的!
京口,丢了!
是的!
现在,不管是谁来闯荡京口,都会得到同样的一个答案,那就是,京口已经被司马尚之占据了!
那么多的兵,那么多的枪!
还是自己的大本营,怎么可能呢?
那怎么能丢呢?
然而,这就是事实。
当然了,并非北府的将士们不用命,而是他们被算计了,被偷袭了!
而这个被偷袭的原因,那就更不用赘述。
一切的根源,都在刘牢之这里!
至于刘牢之是如何上当受骗的,是如何被司马尚之囚禁的,这些愚蠢之事,外人就休要再提。
如果王谧能够在这个时候赶回来,看一看京口的现状,相信,他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切彻底震惊。
谁能料到,自己苦心经营的一支队伍,一直都给予厚望并且认为是不可战胜的。
现在却变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
京口的北府兵确实是败了,但是,他们还没有彻底消失,抵抗仍在继续。
而司马尚之可不是王谧,对于敌人,他是不会手软的,即便那些也是自己人。
“把那两个人押上来!”
小队人马冲出去之后,不消一时半刻,接连不断的火炮声就戛然而止,反抗消失了。
忠勇的北府兵战士,死去了!
就算是有火枪,有大炮,但是在绝对的人数劣势之下,即便是骁勇善战的北府兵,也回天乏力。
于是,他们的力量很快就被歼灭了。
而司马尚之,得意的笑了。
不一会,在司马休之的带领下,两个壮汉被带进了小院,其实,原本他们的所在也并不遥远,就是被关押在宅院某处角落里的小屋里。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被挑选出来的,待宰的羔羊,这条命,原本就是挂在司马尚之的账簿上的。
至于他想让他们什么时候死,那谁知道呢?
全看他的想法。
而现在,在戏耍了北府兄弟们两日之后,司马尚之有了灵感。他把二人唤到了面前。
还带着笑意说道:“我听你们把这个东西叫做火枪?”
“是吗?”
视线向下,司马尚之的手上确实把玩着一支火枪,不过是药室空荡荡,没有装火药的。
当司马尚之率领大兵,趟过京口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北府兵手中使用的这些小东西。
看起来形制不大,可是威力却不小,一开始,司马尚之没有准备的时候,他手下的兵可是吃了不小的亏。
不只是这些小东西,还有带着黄色光芒的火球,还有似乎可以发出巨响的奇怪兵器。
这些神器,都是司马尚之兄弟见都没有见过的,更不要说是使用过。
这……难道就是那传说中的“火器?”
王谧统领的北府兵所向披靡,战无不胜,老实说,每一个大晋将领都羡慕的很。
听说,王谧能够获得这样骄人的战绩,都是因为他使用了某种神秘的兵器。
那个兵器,还有个恰如其分的名号,称之为“火器。”
顾名思义,虽然诸位司马家的大将军根本就没有见过火器,也没有看过它是如何使用的。
但是,因为有一个火字,大家也能猜到,这些新兵器,必定是和火有脱不开的关系。
人人都好奇,但是也拿不到一把真枪,一架真炮。
这又是为什么?
这当然是因为,琅琊王的保密工作做得好了!
北府这边,工匠们都是严格执行王谧的指令的,他们知道,这些兵器对于北府的发展至关重要。
在整个军队建制还没有整齐划一的这个年代,每一支单独的军队,都对别的势力抱有一种天生的敌对感。
只要是我们的东西,好东西,我们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交给你们。于是,不等王谧交代,北府内的工匠们也可以自动自发的保守火器制作的秘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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