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爱读 > 她是剑修 > 章十 入座

苍山,乞丘台。

九渡殿在前,不非山、镇岐渊于左右拱卫,苍山位在昭衍东北,靖罗江自此发源。山顶乞丘台,又向来是重大典礼举行之地,历代掌门皆在此受任,于昭衍更是意义非凡。

而择徒大会虽不在乞丘台上,却也与之临近,在山涧幽谷之中,景色秀美,晨间云雾久久不散,一派仙家景象。

赵莼随施相元到时,已然有多位分宗掌门携门中弟子前来,尽皆意气风发跃跃欲试。

她抬眼向苍山望去,见满山苍郁,一道飞瀑从中跃下,而乞丘台宽阔庄严,大殿飞檐高翘,一尊通体玉白的人像呈拱手姿态立于殿前,而身前鼎炉香火兴盛,光是鼎足便有两三个成年男子的身量,其上鼎纹繁复精致,有飞鸟走兽,亦有花鸟鱼虫。

“那便是乞丘之像?”

赵莼遥遥望着,在初闻乞丘台之名时,就早已有了猜测。

那人像栩栩如生,将神态身姿尽数显于众人眼前,但却丝毫没有修道者仙风道骨的气态与模样,反而垂垂老矣若耄耋之辈,双眼昏沉眼皮耷拉,一副昏昏欲睡的佝偻样子。

在记载中,乞丘是天地初开后第一位探寻长生之道的人,乃众仙之祖,道法源头。甫时凡人并不知晓什么叫仙缘,寿数困在半百年岁,花甲古稀已是长寿之人,乞丘不甘于此,遍试诸法未果,终在体内丹田处发现灵根之用,始创道法吸纳灵气入体,以洗精伐髓,延年益寿。

乞丘寿八百而死,较今朝修道人来言或许并不算如何,但在众生皆寿难过百的年代,乞丘之举便无异于移山填海般,惊世骇俗。

也是有了这第一位寻求长生之人,道家仙法才开始逐步完善,修仙之道亦真正在此间大地上昌盛起来,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灵根修仙之法并非人人都可,在修真者呼风唤雨时,仍旧有凡人困在尘土之中。

不过赵莼好奇的,却是为何宗门祭礼重地,未曾有初代掌门之像,反而供奉着乞丘。

施相元闻听此言,倒是捋须轻笑,解释道:“我宗与镇虚神教,乃是正道十宗内立派最早的两处,开山祖师虽非乞丘门下,但一身道法却由此得来,今朝门内七书六经俱为此部道法衍化撰写,宗门香火供奉,便是供奉着出自乞丘的道法源头啊!”

赵莼这才明了,而出乎意料的,却是昭衍与太元共称仙门,但太元的建立,听施相元所言,竟还在昭衍的后面。

她微微摇头不欲再想,随施相元走着,就已步入山涧幽谷内里。

在此已至分路之处,施相元作为分宗掌门,又是真传弟子,便被颈戴璎珞,腰佩美玉的俊俏侍者引入山涧右侧,与同为真传弟子的外化修士们同坐,而赵莼被侍者录了名姓出身后,则被带往一干分宗天才在的西南席座。

在这归合期修士众多的场面内,如赵莼一般只有分玄境界的弟子并不多,只大抵占到所有人的十之一二左右,她不动声色轻轻打量,见座中还有零星几个凝元期的弟子,模样俱是钟身毓秀,面堂内蕴神光,可见天资气度皆是非凡,但却因身处于如此多境界高于自身的人中间,而显得格外紧张不安。

不光是他们,就是分玄弟子们也有些如临大敌,一个个正襟危坐于席上,暗暗打量着周遭。

赵莼在人中,实在像个异类,镇静从容得连归合期弟子都忍不住将目光扫过来。

她乌发盘成道髻,穿了身月白的道袍,内里法衣束了袖口,显得干练,外间大褂肥大宽松,绣着简单的如意纹,通身都是修道者极为常见的打扮,甚至比旁人更为素净,但偏偏就在人中十分扎眼。

旁人看她,只觉得此人身上有股异于旁人的气度,用宠辱不惊,不为外物所动来形容正好。

俄而又见赵莼独自落座,身旁没有半个搭话的熟识,不由更为惊讶。

她竟是一个人前来参加择徒大会的!

难道是出身于个别仙道凋落,困乏底蕴的分宗,才叫其掌门仅送了一人来此不成?

诸多弟子心下千回百转,对此好奇不已,连连端详赵莼面容,觉得其气质沉静,如一潭波澜不惊的死水,莫说什么剑修锋芒毕露的姿态,就是寻常天才傲气逼人的模样,在她身上也极难看见。

便好像是个彻头彻尾的平庸之辈一样!

这可太怪了!

赵莼对落在身上的异样目光熟视无睹,她是重霄万众瞩目的剑君,但也试过碌碌无为埋没尘土的日子,一梦三百载,多的是绝世天才体会不到的滋味,且彼时的她还并不知剑君与平庸究竟哪一世是梦,从山巅到谷底的落差,都未曾让她偏移初心所求。

旁人的言语与打量又算得上什么?

讷于言,敏于行,孰强孰弱,试了才知!

好在一介分玄在众弟子眼中只是一时的惊奇,真正令他们感到战意沸腾的,还是继而连三在西北方落座的主宗弟子。

中千世界不算失落者,流离者,零星仙门不曾进驻的地方,所有分宗弟子并在一起,约莫是两千一百余人左右,而光是主宗自告奋勇来此的,就有一千人!

论气势,分宗一方虽人数更多,但却连与他们持平都做不到,只能牢牢处于下风,被人压制!

赵莼偏头一看,只见主宗弟子们个个神采飞扬,或乘异兽,或踏祥云,落座之际不忘向分宗一方淡然望去,后从容将目光收回,毫不见紧张神色。

如此姿态虽毫无错处,但却无端令分宗弟子们感到一股高高在上的蔑然,不少人怒从心头起,在座上双拳紧握,恨不得马上与其一争高低!

而赵莼看过,心头却微微疑惑,这些主宗弟子固然胜过诸多分宗天才,但像谢净口中池藏锋那般的人物,却是怎么也难以和此些人联系到一处,是与自己一样内蕴而不外显,还是根本就不在这些席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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