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燕飞雪所赠的上清法术是写在两张黄纸上的,两张黄纸写下了三十六种法术,受篇幅所限,不可能对每一种法术详加论述,只是记载了施展的方法及弊端,以借法乾坤为例,只是告诫此法威力逆天,会折寿十二年,至于施法之后的具体反应则并无记载。
南风此时是有苦自知,先前施展借法乾坤,体内的灵气瞬间暴涨,丹田气海里的灵气增容双倍,经络承载灵气的能力也升至双倍,而今法术时限结束,丹田回收,经络敛缩,大量灵气无处安身,自体内胡冲乱撞,肺腑五脏立遭重创,大量鲜血随着失控的灵气狂泄而出,先是口鼻喷吐,随即诸窍之中皆有鲜血溢出。
天成子离南风较近,见此情形,急忙起身搀扶,惊呼追问,“这是怎地?”
南风有心答话,未曾想刚一张嘴,鲜血便抢先喷出。
而今大殿众人已经尽皆离座,就在天启子闪身来到,试图为南风号脉之际,突然自人群之中冲出两人,同时出掌,疾攻天启子。
天启子猝不及防,被二人击中后背右肩,吐血倒飞,撞上东墙。
“天璀子,你们做甚?”天成子既怒且惊。
二人闻声并不答话,再度出掌,攻向天成子。
此时天德子等人已经反应过来,斜冲靠近,试图援救。
但天德子等人刚一动手,立刻有数人横冲而出,拦住了他们。
天成子虽然有所防范,但吃亏在以一敌二,虽然出掌反击,却仍然被那两个道人协力重创,身形不稳,踉跄后退,撞倒座椅一片。
“天璀子,天玺子,你们要造反哪?”天鸣子惊讶呼喊。
天鸣子话音刚落,天罡子闪身而出,飞起一脚将其踢飞,与此同时阴声说道,“守住大门。”
天罡子言罢,立刻有数人抢到门旁,关闭殿门,封住去路。
“狂徒残害本宗前辈,诋毁太清清誉,罪不可赦,”有一花甲老道怒视左右,“天德天启等人助纣为虐,同罪论处。”
“天斐子,你身为上玄殿主事”
天德子尚未说完,那天斐老道就向其冲杀过去,与此同时高声下令,“一并杀了,清理门户。”
祸事初起,南风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反了,真反了,先前他顾念同门情义,有心想要稳定局面,便不曾追究玄清玄净党羽的罪责,奈何人无杀虎意,虎有害人心,己方的宽容大度并没有换来对手的感恩悔过,天斐子天罡子等人一直在拖延时间,寻找机会,而今终于让他们等到了机会。
太清宗玄清玄净之下,还有八人是洞渊修为,而这八人多是玄清一党,己方只有天德天启是紫气洞渊,而今天启子已遭偷袭,身负重伤,四十几位紫气真人,己方不足十人。
道人作法是需要时间的,眼下谁也没有机会作法,皆以灵气武功相搏。
对手早有预谋,而己方毫无准备,剧变突生,己方众人只能围在南风周围,勉力抵御来自四面的重围强攻。
对手人数是己方的三倍,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争斗,若是不加阻止,片刻过后天德子等人就会尽数毙命。
见此情形,南风好不焦急,屡次尝试起身动手,奈何体内灵气正在狂泻冲突,不但无法参与争斗,连站立起身都不能够。
就在此时,位于南风左侧的天疏子在数人围攻之下连中两掌,向右歪倒,又有一人上前补招,吐气出掌,震碎了天疏子的天灵。
不久之前天疏子还曾劝导过他,眼见天疏子死在当场,南风怒火攻心,情急之下双手各出二指,同时封住了颈前气舍和颈后风池,将正在狂泻上涌的灵气生生阻住。
灵气不得上涌宣泄,再度反冲经络丹田,生死关头,南风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抓出瓷瓶,将里面的两枚还阳丹尽数服下。
灵气不得泄走,便仍是双倍修为,长剑出鞘,冲入战团,也不说话,电闪腾挪,接连砍杀。
天罡子等人一直在隐忍等待,本以为南风七窍流血,已经手无缚鸡之力,未曾想他竟然能够在这片刻之间稳住伤势,再度杀来,而且凌厉出招,神勇不失。见他这般,无不亡魂大冒,遍体生寒,哪里还敢与他正面抗拒,纷纷退后,想要逃走。
南风有感,闪至门前,接连三刀,将那几个试图开门逃走的对手砍杀,转而冲天德子等人喊道,“守住大门。”
天德子等人闻言立刻冲向殿门,南风再度冲出,杀向对手。
眼见不得逃脱,天斐天罡等人开始做困兽之斗,集结同伙,亡命反扑。
虎入羊群和虎入狼群还是有区别的,因为狼有反击之力,但南风将借法乾坤所得的双倍修为强行封在体内,灵气刚猛,摧枯拉朽。速度迅捷,电闪风驰,天斐子等人的反击对其构不成威胁,每出一招必有一人丧命,长剑在大力持握之下一直保持长刀形状,砍头断骨,斩腰碎身。
由于封住了神府七窍,便无法感知体内的灵气运行情况,也无法确定肺腑伤势如何。
由于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南风便不敢有丝毫松懈,力求快速,一刻不停,不多时,除了守在门口窗边的天德子等人,整个太清大殿就只剩下南风和天鸣子。
眼见南风看他,天鸣子吓的肝胆俱裂,“此事我毫不知情,事发之后我一直跟你在一起。”
见天鸣子这般说,南风便垂下了长刀,在天斐等人动手之时,天鸣子的确不曾参与。
环视左右,不见对手,南风抬起左手,自解穴道。
穴道一解,灵气立刻上涌,但上涌的灵气并不似先前那般猛烈霸道,只是经大椎上百会,由百会下人中,重归丹田。
察觉有异,便凝神细窥。
天启子受伤颇重,但他关心南风,眼见南风眉头大皱,强忍伤痛,关切问询,“可曾伤得经络?”
南风缓缓摇头。
“伤及肺腑?”天启子追问。
南风再度摇头。
见他这般,天启子越发紧张,因为包括他在内的众人都是练气高手,自然知道南风先前是将双倍灵气强行封在了体内,这种做法必然会对自身造成严重损伤。
天启子等人此时更多的是紧张,而南风此时更多的却是疑惑,经过凝神内窥,竟然发现受伤的经络和肺腑正在快速自愈,而先前散乱不堪的灵气正在有条不紊的回归丹田。
就在他怀疑此等异像,是否得益于先前服下的两枚还阳丹时,却惊讶的发现体内的灵气稳定在了双倍状态,呼吸和心跳亦是如此。
难道是因祸得福?
但这个念头只在其心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忐忑和忧虑,还阳丹虽然神异,却不可能将双倍太玄保持下来。此外,倘若还阳丹真的在机缘巧合之下将双倍太玄维持下来,呼吸和心跳便不应该是双倍。
呼吸和心跳既是双倍,就表明此时仍然处于借法乾坤状态。
正在暗自忐忑,一瞥之下发现天德子等人正在面面相觑,众人奇怪的眼神说明他们察觉到了什么,此时正在通过眼神互相确认。
“可有感觉不适?”天启子皱眉问道。
“出了什么事?”南风反问。
天启子面色凝重,沉声说道,“食指塞住双耳,可能听得嗡嗡之声?”
南风闻言面色大变,天启子此时所说的是太清宗常用的确定将死之人有无救治可能的方法,若是以双手食指塞住双耳,听不到嗡嗡之声,就说明此人命不久矣。
便是心中忐忑,南风仍然放下长剑,如言施为,片刻过后垂下双手。
“如何?”天启子急切问道。
南风没有答话。
南风没有答话,实则已经是回答了。
“你先前服下的是什么?”天德子问道。
“还阳丹。”南风木然答道。
天启子等人闻言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生死关头,南风将借法乾坤所得灵气封在了体内,又服下了还阳丹稳定肺腑伤势,此举虽然令他得以再度出手扭转败局,却也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后果,那就是起效迅速的还阳丹将其灵气和呼吸固定在了借法乾坤的状态。
此举所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此后南风会一直处于借法乾坤状态,始终拥有双倍太玄修为,但同时也会一直付出施展借法乾坤的代价,每过一个对时就会折损阳寿十二年。
“你们发现了什么?”南风强定心神,看向天启子。
天启子闻言低头不语,犹豫良久方才沉声说道,“你脸上出现了死气。”
南风点了点头,实则他已经猜到众人看到了什么,人的寿命若是即将终了,脸上会有死气出现,死气是无法通过铜镜被自己看到的,但众人都看到了,自然不会出错。
“你莫要着急,容我们设法救治。”天德子虽在安慰南风,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不致发抖。
南风没有答话。
“不要慌,先告知我们你的生辰八字。”天启子急切说道。
南风仍然没有答话,便是如何沉稳,一时之间也无法坦然接受即将寿终的事实。
“说啊。”天启子高声催促。
南风闻言歪头看向天启子,他自然知道天启子是想设法为他延长寿命,太清宗好像有这样一种法术。
见南风不说话,天启子就以为他顾忌天鸣子,刚想让天鸣子出去,天德子说话了,“师弟,南风曾说过自己是个孤儿。”
“这可如何是好?”天启子急火攻心,连咳吐血。
见他吐血,天德子急忙抓起手腕,送出灵气,为了疏通淤堵。
“可是有人暗中作祟?”有人猜测。
便是此人没有明说,众人也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所谓暗中作祟,是指天界仙家暗中加害,这一猜测虽然不是毫无来由,却也完全没有可能,一来神仙不敢肆意加害凡人,二来决定是南风做的,没有人逼迫他这么做。
最终还是南风先稳住心神,歪头看向一名老道,“天相真人,你精通相面之术,自我面相上看,我原本应该有阳寿几何?”
“道不问寿,这相面之术并不适用于道人。”老道摇头。
“告诉我。”南风加重了语气。
天相老道闻言看向天德天启,待得二人点头,方才甩下袖管,自袖管之中握着南风的手,捏出了一个数字。
待天相老道抽手回去,南风冲其点了点头,“多谢。”
天相老道掐捏的是七十,而今二十,剩五十,先前施展借法乾坤折去十二,余三十八。
一个对时折损十二年,如此算来,仅剩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