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城此时万里无云,即使九月的天气依旧燥热无比,大地干裂,已经有数月没有下雨了。
放在以前,若是遇到这种情况,自然有林青儿施法求雨,借助水灵珠的力量缓解旱情,然而现在林青儿没了,水灵珠也早已丢失,面对这种情况,普通的百姓是无能为力的。
安南城的旱情最为严重,其他的城镇情况也差不了多少,那些有能力离开的大户人家早早的就去避难了,剩下的只能留下来期盼老天爷能睁睁眼,也念起了林青儿的好来,管她是妖还是什么,只要能求雨,那就是老百姓心中最善良的巫后。
人呐,就是如此现实。
在安南城的中心处,搭建了一座高高的台子,一个年轻人跪在高台上面,正在虔诚的祈祷着,想用这种方式将雨水求下来。
太阳火辣,早已将他的肌肤烫伤,尤其在高处连风都没有,他的眼神涣散,随时都可能从高台上摔下来。
所有人都相信他挨不过半天时间,但是这人已经在这里祈祷了两天,滴水未进,肚里空空。
“哥,我求求你了,你快下来吧,你即使死了,老天爷也是不会下雨的,求求你了,不要再做傻事了。”石娇站在下面,撕心裂肺的大喊道。
分身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机械的保持着祈祷的姿势,嘴里说着大家听不懂的咒语,他的声音早哑了。
“流仙,你快下来,爹以后再也不骂你了,只求你下来看爹一眼,我的儿啊。”
石风头发此时已经全都白了,他颤颤巍巍的站着,奋力喊着,想要吸引儿子的注意力。
“我儿是好样的,我儿是大英雄,我……”
说着说着,石风像是木头一般向后倒去。
“爹!”
石娇惊叫一声,跑过去把石风抱在怀里,央求道,“哥,你快看看啊,爹昏倒了,你快下来。”
“女娲娘娘,您睁开大眼看看吧,天不下雨,地上都着火了呀,您下点雨救救我们吧。”
“女娲娘娘,开恩啊。”
“我们大家伙心里都知道林青儿是无辜的,她心善,是不会害我们的,究竟是谁把她逼死的,现在女娲娘娘也不管我们了。”
“林青儿是妖,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那她也是好妖,帮我们苗疆百姓求雨的好妖,你们这些没良心的,都不得好死。”
“不要吵了,大家不要辜负了石公子一颗赤诚之心,他想要感求上天降下雨来,我们不妨随着石公子一起,一起祈祷吧。”
四方的百姓争吵一阵后,却是达成了共识,一个个默默走到高台附近,跪在地上,开始默默祈祷。
“拜月嫁教主驾到!”
随着嘹亮的声音响起,只见一行数十人抬着一个华丽的座驾,缓缓走了过来。
拜月一出现,百姓们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掉转身形,开始向着拜月跪拜,此时他们心中最信仰的神灵不是女娲,而是这位仁慈善良的拜月教主。
拜月脸上带着笑意,身体像是羽毛一般漂浮起来,慢悠悠的飞到了分身面前。
他目光注视着分身的脸庞,似乎想从中瞧出些什么端倪,随后轻笑道:“年轻人,你很有勇气,不过还是听听你家人的声音吧,你这么做只是在送死而已。”
“生亦死……死亦生……生死不由命,咳咳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生又何欢死又何惧。”分身张开干裂的嘴唇,眼睛依旧注视着天空。
拜月笑着问道:“你不怕死吗?”
分身反问道:“敢问教主,平凡与平庸有何区别?”
“对于本教主而言没有任何区别。”
“呵呵……咳咳咳……说的……不错。”分身努力地咽了一口唾沫,让自己的喉咙湿润一些,“教主,你已不是凡人了,自然不用计较……咳咳咳……”
话没说完,他便咳出一口鲜血来。
石娇在台下看到哥哥吐血,一颗心简直都快要碎了,她奋力大叫道:“哥哥,你不要说了,你下来休息吧。”
拜月伸出手指,一滴血珠在他指尖凝聚成型,轻声说道:“你继续讲。”
“教主……身为一名普通人,平凡和平庸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有过追求,一个曾经努力过,一个从未开始过,我是一个笑话,就让我的生命在别人的笑语中度过吧,我……咳咳咳……我渴望这样死去。”
说完话,分身便再也支撑不住,身子歪歪的倾斜,脑袋趴伏台子上,半只眼睛睁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又没有完全的失去意识。
分身确实快不行了,但是他知道这是一场戏,原以为自己是主脚,没想到拜月跑来跟他一起唱,所以这戏还得演下去。
“你是一个好孩子,如果给你一个机会,用你的生命来换取一场大雨,你是否愿意呢?”拜月抚摸着他的脑袋,十分温柔的说道。
台下的百姓们静悄悄的,唯有石娇努力的大声呼喊着,她不希望哥哥同意,只希望哥哥能够平安的从台子上走下来。
没有一个人认为石娇是自私的,其实在他们心里,现在最爱戴的就是趴在台子上昏倒的那个年轻人了。
石流仙一年来为他们做了太多的事情,不求回报,这样的人不是传说中的圣贤又是什么?
“我……愿……”
分身实在是太累了,他没有力气说出最后一个字,迷迷糊糊的将两个字从嘴里蹦出来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拜月微微点头,伸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一丝丝灵力注入到了他的体内,这是他修炼的天地间最精纯灵气,直接灌输便可进入体内进行循环,从而拯救他的性命。
自从石流仙开始赎罪,拜月就注意到了这个另类的年轻人,在之后他做的每一件事拜月都派人暗中盯着。
拜月发现,石流仙虽然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是他为百姓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用自己的双手完成的,没有借助家中势力,暗中也没有对其施以援手。
巫王死了,南召国需要一个新的国王。
本来拜月是想自己培养一个傀儡国王出来的,可是当他发现石流仙后,便认定对方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自己没有必要花费心力培养一个傀儡出来。
到时候只要将石流仙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南诏国就还是他的天下,加上石流仙的所作所为也能够服众,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这次干旱实际上也就是他的杰作,目的就是为了帮助石流仙上位,再导演一出好戏,让百姓们相信石流仙是一个舍己为人,愿意为南诏国百姓牺牲自己性命的人。
拜月微微一笑,伸手一拂,分身的身体便歪歪斜斜从高台上飘了下去,被下方的人群接住,随后他便开始施法准备让这雨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