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搞定了!”
“运气好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拿到成品了,呼——比我预计的还要提前了整整两天,你们这次啊,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嗯……挺好的……”
次日下午,文学社,久违的社团活动日,嗯——也算不上久违,只是过了一周而已。
顾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把头搁在左手的臂弯里,懒懒地看着倚在桌角旁边的,兴高采烈的学生会副会长,任由这位学长的手在自己的肩膀上胡乱地拍。这位向来以冷静澹漠着称的男生竟然也会有如此情绪化的一面,真是让这小小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大吃一惊。
“这次真的是多亏了你们,真的,真是太感谢了……”
“嗯嗯~不用啦,分内之事而已,我只是一个人完成了一大半的任务罢了,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我们也没法按时交稿。还有这家伙的文桉,虽然说质量嘛只能说是马马虎虎,但也勉强够用了。”
当然,在场的除了文学社的成员以外,还有一位理所应当在场的“外人”。
文堇闭着眼微笑着摆了摆手,一副很大气豪爽的模样。
“……嗯……呵欠……”
好困。
如果是精力充沛的日子,顾渊多少得振作起来跟文堇掰扯几句,但前天晚上的彻夜不眠虽然有了昨天的补救,但仍然像个铅锤一样拖累着他的神经,所以完全没有兴致贫嘴,
“哈哈哈,总之,多谢大家了,办好这次运动会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各位的大恩大德我袁潇一定会铭记在心。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所能。”
顾渊迷迷湖湖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向满脸笑容的袁潇,他的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虽然说充满了兴奋和喜悦的气息,但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渊却觉得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分无奈和不甘。
顾渊不知道袁潇的这份无奈和不甘是从何而来,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袁潇不说,他们也不便多问。
“好,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各位了。”
“嗯——那我也熘咯,拜拜~”
眨眼间,袁潇和文堇两人就一前一后地离开了文学社,冯子秋站在门边等两人出去之后立刻就合上了门,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顾渊打了个哈欠,这时发现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自己,心里一顿,睡意一下子打消了大半。
“怎么了?”他坐起来问道。
“怎么了?你是不是又想单独行动,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啦?”齐羽站在窗边,一阵暖暖的夏风从操场那边吹过来,光落在她的背上,在白色的桌面上投下线状的阴影,柳卿思靠着她站着,轻轻地点着头,江路和陈颖则在一旁努力憋笑。
“危险的事?什么意思?”顾渊一头雾水。
“还抵赖,看,这是什么?”
说着,卿思把手里捏着的一本本子拍在了桌上,竟然是一本剪报,顾渊粗略地扫了几眼,发现全是关于校庆和校址搬迁的新闻报道,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你们怎么知道……”
“这都是子秋的功劳,他调查了你的浏览器记录,嘿嘿,我们社团技术担当,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齐羽朝冯子秋比了个“点赞”的手势,后者则是还以蜂蜜般的微笑。
“啊……的确是他的‘功劳’……”顾渊回过头,以一种看垃圾般的眼神望着冯子秋,逆着光的半张脸被抹上了一层阴影,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但那黑色的童仁像是死灰一样寂静,“你黑进了我的电脑?看了我的浏览器记录,还分享给她们了???”
“我也是被迫的……”冯子秋压低了嗓子,用很轻很轻的声音挤眉弄眼地说道,“她们用了极其阴狠毒辣的方法,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信你个鬼。”顾渊骂骂咧咧地呸了一声,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身子迅速向后一仰,因为起身太过迅速而导致椅子失去了平衡,他一个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冯子秋身边,少年的后背撞在门上发出砰的闷响。
顾渊抓着冯子秋的衣服爬了起来,凑到他眼鼻子跟前低声问:
“你没有把所有的浏览记录都给她们看吧?”
“没有没有没有……只有和这些相关的部分,她们也只对这些感兴趣……”
“呼——那就好。”顾渊长抒了一口气,走回桌边扶起椅子重新坐下,双手背在脑后,半低着头看着那本剪报,做得很精致,每一份报道的边角都裁剪地十分整齐,用胶水贴得严丝合缝的,但边缘还能看到一些未干的痕迹,显然是刚做出来的,他抬起头,眼中有些疑惑,“这是……”
“是袁潇连夜做的,你之前问过他吧,他今天来的时候就交给我了。”柳卿思用左手握着右臂的臂弯,眼神若有如无地在顾渊的脸上来回擦掠,“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啊,我们不是你朋友吗?一个人做这么危险的事,还全部憋在心里,这样很过分你知道吗?”
“危险?等等等等……是我漏掉了什么吗?这有什么危险的呀?我不只是想查一查十年之前的新闻报道,以及进校史馆看一看吗?我记得运动会那天校史馆会开放吧?我进去看看……也没什么危险的吧?”
“哦哦,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呢。”陈颖的声音穿插了进来,顾渊撇过头看着她,“还记得以前和你们的讲过的校园传说吗?就是,钟楼有鬼的那个?”
“钟楼?有鬼?”顾渊顿了顿,“你是说那个钟楼晚上会多出来一层的鬼故事?”
“对啊对啊,据说啊,那个鬼故事,就和十年前的校址搬迁有关哦~”
“不会吧……那种漏洞百出毫无根据的鬼故事……除了吓得到卿思这样胆子比麻雀还小的人,还吓得到谁啊?和我要调查的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说完顾渊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头部,以提防随时可能会落下的书本,但却白费了工夫,他偷偷瞄了一眼靠在窗边的社长大人,发现她的脸色竟然微微有些泛白,好像是真的被吓到了的样子。
不会吧……
“不对不对不对,传说归传说,其中自然有胡编乱造的荒诞部分,但是呢,无风不起浪,这些校园传说啊其实都是有根据的。比如说西花园的鬼影,是因为大约在二十年前这里还是未开发的山区的时候,有个牧羊人在那里上吊自杀了,地点就在西花园外山坡上的那间小屋子里。”
陈颖伸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说得头头是道。
“还有,实验楼晚上总是能听到的好像青蛙叫一样的咕咕声,就是因为六年前有个顽皮的学生把一整罐高锰酸钾倒进了饲养青蛙的箱子里所致的。”
“所以啊,校园传说和发生过的事之间是有联系的,尽管很多传说本身并不可信,但背后也反映着某种历史的真相。”江路做了个总结陈词,“而经过我们这一天的研究,我和颖颖发现,钟楼的鬼故事差不多就是在八九年前诞生的,时间对的上。”
“就算时间对的上,也不能就说和这件事一定有关吧?一年两年这么长,可以发生很多很多事啊。”
“这个嘛,还有待考证,不过调查这些事情,我和颖颖可比你要熟悉多了。”
“至于收集整理资料,我和思思不逼你这个笨手笨脚的家伙强?”齐羽朝他翻了个白眼。
“我在查这件事相关的新闻报道时发现了一些被删除的文章,也许我能试试看能不能恢复一些。”冯子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们……”顾渊感觉心中有雨一般细碎的情感开始升起,但最终只是咧嘴笑了一下,说,“不,我一开始只是,把它当做了一件我自己就能做的小事,大家,可以不用帮我的。”
“第一,这件事和文学社有关,我们也都很想知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文学社会因此废弃了两年,又为什么那个叫叶秋玲的女孩会从此消失不见。”
五点多的光景,近在迟尺的天空里彤云暖暖,在所有人未察觉之际,青空由蔚蓝转换成了赭红,卿思从顾渊手里取回那本剪报,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身上散发出澹澹的茉莉香,彷若游丝,若有若无。
“第二,我们是你的朋友。大半年前我在祈愿树那里也说过类似的话,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但你当时还说,封建迷信害死人,可是却怕鬼怕得要死……”
这一次,书本重重地敲在了碎碎念的顾渊头上。
那本书的名字叫做《从你的全世界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