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盈走到他身边,先戴上一只手套,再才为他诊脉。
片刻后,李芷盈收回手,说道:“殿下体内的毒素已全部清除,不会再有大碍了。”
李贤柔声道:“芷盈小姐,若不是你相救,本王这条命就没了。其实本王事后回想起来,对那名下毒之人不仅没有恨意,反而还挺感激他呢。”
李芷盈默然不语,薛玉锦奇道:“这是为什么?”
“若是没有他毒害本王,本王也没有机会认识芷盈小姐。”李贤凝视着李芷盈。
薛玉锦脸色一变,说道:“沛王殿下,芷盈可是周国公未过门的妻子,您说话还请自重。”
李贤盯着李芷盈,一字字道:“芷盈小姐,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就去求父皇母后,让他们将你许配给我,堂弟那边我自会去跟他说!”
李芷盈静静与李贤对视着,目光清澈,仿佛将李贤内心的一切都看了个通透。
李贤微微一惊,急忙收回目光,苦笑道:“是本王失态了。”
李芷盈依然不出声。
沉默了一会,李贤又道:“本王有几句话想单独和芷盈小姐说,不知可不可以?”
薛玉锦正要反对,忽然瞧见李芷盈看了过来。
她很了解这名好友,知道她打算将话挑明,自己在这里反而不便,说道:“那好吧,芷盈,我在门口等你,有什么事叫我。”
出了书房,将房门关上。
“殿下有话可以说了。”李芷盈道。
李贤抓了抓额头,有些无奈道:“芷盈小姐,我知道你一定是以为本王娶你是有什么目的,我……”
“殿下,无论你是有目的也好,没有目的也罢,我都不会嫁给你的。”李芷盈缓缓道。
李贤苦笑道:“看来你已经心有所属了,是武承嗣吗?本王真羡慕他。”
“殿下何必说这种谎话。”李芷盈垂目道。
李贤愣了愣,正色道:“芷盈小姐,本王知道你是个聪慧的姑娘,可能已经瞧出本王回京的目的了。不错,本王是希望能得到你爷爷的支持,但本王也是真心喜欢你,想要你做我的王妃!”
“……”
“你不信吗?”
“殿下,我们认识还不到三个月。”
李贤仰首道:“对你来说也许只有三个月,但对徘徊在生死间的本王来说,仿佛有半辈子之久。那是本王这辈子最脆弱的时候,你的一颦一笑都在本王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迹,这辈子恐怕都擦不干、抹不掉了。”
李芷盈微露羞恼之色,说道:“殿下,我是周国公的未婚妻,请您不要再和我说这种话了!”
李贤微一仲怔,涩然道:“本王明白了,看来你已经对他心有所属。只是本王自认为各方面都不比武承嗣差,据本王所知,你与他认识的时间也不长,为何如此属意于他?”
李芷盈沉默片刻,低声道:“因为他和祖父一样,是保家卫国的沙场英雄。”
李贤扬声道:“若论军功,本王驻守单于都护府时,也立有不少功劳,应该不输于他吧。”
李芷盈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缓缓道:“殿下,芷盈从小在军中长大。”
李贤愣了愣,顿时明白她话中意思,脸颊一红道:“你是说本王的军功是参了假?”
李芷盈低头不语。
李贤目光闪烁了几下,缓缓道:“也只有你敢当着本王的面这样说了。不错,外面的传言确实夸大了几分,不过你以为武承嗣的军功就是实打实的吗?”
李芷盈还是不说话。
“我告诉你吧,本王对武承嗣比你更熟悉,他性格胆小如鼠,最会装模作样,除非他那羸弱的身体里面换了个人,不然绝打不出那样的仗来!”李贤笃定道。
“他是什么样的人,芷盈能够分辩得出。”李芷盈淡淡道。
“你是被他骗了!你知道武承嗣手下有哪些部将吗?裴行俭……刘审礼……黑齿常之!他们都是十分优秀的将领,尤其是裴行俭,他得了苏定方兵法真传,背后出谋划策的一定是他!”李贤语气渐渐加重。
李芷盈道:“我写信问过祖父了,两场战争裴将军都没有参与,都是他自己打下来的。”
“李勣一心只想将你嫁给武承嗣,自然会帮他说话!”李贤恼羞成怒。
李芷盈面色一僵,冷冷道:“殿下,芷盈告退了。”推开房门,身影消失在门后。
李贤长长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下。
不久,三名男子鱼贯而入。
其中一名穿着戎装的三十岁男子便是李勣长孙,李继业。瞧见李贤脸色,他便知结果不太好,沉声道:“殿下放心,回去后我会再劝说舍妹。”
李贤摆了摆手,说道:“令妹性子本王也算是摸透了一二,她不会再改变主意了,本王看来只好放弃了。”
另一名气宇轩昂的年轻人道:“殿下可问明白原因了吗?”此子便是洛阳狂生陈子昂。
“她已经心有所属了。”李贤一边回答,一边将身子向座椅后靠了靠。
“是谁?”
“自然是他那未婚夫,本王那位好堂弟,武承嗣了。”李贤感慨道。
陈子昂道:“那就麻烦了,若是别人的话,我们倒也有操作的余地。”
李贤摇头道:“若是别人,本王也不必如此烦恼了。”
一名面色沉毅的中年文士道:“如今军方四大派系中,刘仁轨一派支持太子,我们必须在另外三派中拉拢一派,不然局面将陷入不利。”
这中年人便是武承嗣曾想拉拢的张柬之,只可惜被沛王先一步收入府中,目前和陈子昂一样,担任王府长史。
陈子昂挑眉道:“话虽这样说,但苏定方已经拒绝了殿下的示好,李勣这边又不顺利,莫非去拉拢薛仁贵不成?”
忽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刚才跟着李小姐一起来的,好像就是薛家大小姐,沛王殿下,要不然您换一个目标如何?”
李贤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为了大事,本王牺牲一点倒没什么,但薛玉锦似乎也对本王没有好感,估计很难成功。我看你倒可以去试试!”
陈子昂哈哈笑道:“王爷说笑了,薛仁贵的刁蛮女儿,在下可降伏不住。”
张柬之正色道:“殿下,薛仁贵和苏定方一样,对军队的影响力主要在边关,只有李勣能在朝廷内部与刘仁轨抗衡。”
李贤目光幽深道:“到了今日,本王不得不佩服我那位母后了。她事事抢在本王前头,早早便让武承嗣和李芷盈定下婚约,如今李芷盈也心向着武承嗣,这种情况下,本王也无法再向父皇开口。”
“继业兄,这事恐怕只能靠你了。”陈子昂目光瞥向李继业。
“殿下放心,婚姻大事一向由父兄做主,我一定会劝说爷爷,让芷盈嫁给您。”李继业沉声道。
四人中最后一名面色阴蛰的文士眯眼道:“如果李司空不在的话,那就一切都由李将军做主了。”
李继业大怒:“万俊,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柬之浓眉一皱,冷冷道:“万总管,李司空是朝廷栋梁,军中支柱,你这些话是想陷殿下于不义吗?”
陈子昂附和道:“不错,若是李司空死了,殿下娶李家女又有什么意义,这种蠢话以后还是不要乱说了。”
那阴蛰文士低声应了一声,将头低了下去。
陈子昂想了想,进言道:“殿下,武承嗣在京中待不了多久,等他离去后,再让继业兄为您和李家小姐多创造机会,以您的文采风度,难道还收服不了此女吗?”
李贤一抬手道:“这事以后再说吧。今日下午,吐火罗国使节又找上本王,希望本王将他们的朝贡顺序排到回纥国前面,诸位以为如何?”
陈子昂朗声道:“在下以为这件事可以做。回纥国使节几天前找太子殿下,将他们的排位排到吐火罗前面。只要咱们能帮吐火罗抢回他们的位子,那些外邦人就会知道您在朝中的影响力并不弱于太子。”
李贤又向其他几人询问,见众人都同意,微笑道:“也好,那这件事,咱们就好好操弄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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