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弟!”
站在东府门前,明兰不由对着盛长权催促道:“我们快些进去吧!”
因为心里记挂着淑兰的事儿,所以明兰现在也不想多浪费时间,一心只想着要尽快找到品兰,完成自己的计划。
没错,明兰昨天想了整整一夜,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而她办法的突破口则就是淑兰的嫡亲妹妹,品兰。
品兰是盛维大伯父家里的嫡幼女,亦是淑兰姐姐最疼爱的亲妹妹,她们二人打小就十分亲密,关系更是非同一般地好。
若是品兰得知自己姐姐过的是个那样艰难的日子,那她必然是会大闹一场的,而只要品兰一闹,那大老太太自然也就是知道了此事。
毕竟,盛维夫妇是绝对不敢在大老太太的命令下继续瞒着她老人家的!
“好!”
看着明兰焦急的模样,盛长权却是微微一笑,显得不急不缓。
虽然能理解她的想法,当盛长权却更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每逢大事要静气。
越是着急的事儿,就越要慢慢来,万万不能因急出错,使得自身酝酿出更大的恶果。
盛长权先是对着自家赶车的把式挥了挥手,示意他自行停靠好马车,然后方才是悠然转身,慢慢地跟在明兰的身后向着前方走去。
相比较明兰的几分慌急,盛长权的动作却是不疾不徐,极显大将之风!
东府的门房是认识明兰的,知道她是西府的姑娘,因此自是不敢阻拦的,虽然不明白她身边的男子是谁,但这显然也不是他一个下人所能操心的。
所以,门房也只是讨好地对着两人道了声安,就十分懂事地送着两人进府。
……
东府。
当明兰姐弟走进府里,绕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路过一大片百花假山园后,方才是来到了东府待客的前厅。
虽说宥阳这个地方不及京中繁华,但这里高门大户之豪奢却也不遑多让。
其中,虽没有汴梁众豪门的底蕴深厚,但风景却也别致。
不说其他,就说这东府之相,其中的各处建筑就显得极为了得。
入眼处,尽皆是江南清秀之景,怕是当年这宅院修建之时就是花费不少,请来了顶级的大匠出手,要不然的话,这东府绝无此刻之秀丽迤逦。
而就在盛长权暗暗为盛家的财力咋舌之际,他们姐弟已然是已经到了目的地。
前厅中,更是坐满了一大家子。
此时,一位白首慈善的和蔼老太手持着一根桃纹寿星拐,稳稳地端坐在堂上,她赫然就是东府的老祖宗,大老太太。
大老太太的左手边则是坐着一男一女,男的阔口方鼻,面蓄胡须,神色间带着些精明沉稳,而女子则是雍容端庄,颇为富态,二人俱为中年模样,正是明兰姐弟的大伯父盛维,大伯母李氏。
而在盛维夫妇对面则是坐着一溜儿更为年轻的哥儿、姑娘,他们赫然就是明兰姐弟的二堂兄长松,二堂嫂文氏,三堂兄长梧,以及四堂姐品兰。
很显然,他们这是在专门等着盛长权上门的。
见此,盛长权当即就是加快脚步,赶在明兰的前面,率先走进了前厅里。
他先是神情恭敬地俯身一礼,向着堂上的大老太太做了一揖,请安道:“长权见过从祖母!”
而后,转身朝着盛维夫妇的方向,再度一揖,道“见过大伯父,见过大伯母!”
不过,就在盛长权还没来得及与剩下的几位兄弟姐妹们打声招呼的时候,坐在堂上的大老太太就是忍不住唤了一声。
“权哥儿?”
“是权哥儿吗?”
大老太太的年纪大了,眼睛看人也是有些不清楚的。
虽然她老人家在之前也是听家里人说过来者是谁,但在盛长权开口后,大老太太却依旧是忍不住追问了起来,想要将他唤道跟前来,让自己好好看看。
“权哥儿是你吗?”
“你快走近些,让我看看!”
在盛家二房一脉的几个孩子里,除了盛长柏之外,就要属盛长权与长房一脉相处的时间最久。
不过,因为盛长柏的性子,也就是他那张向来都是板正严肃的脸,故而,在大老太太的心里,盛紘的三个儿子中,最受她老人家喜欢的就是盛长权了。
当然,这其中难免是有着盛老太太的几分原因,毕竟,盛长权也算是在老太太的膝下长大的。
而大房一脉与盛老太太却是另有一番更深的缘故。
“祖母,是我!”
看见大老太太如此真情流露,盛长权心中也是不免有些感动。
他快走几步,迅速地来到大老太太的跟前,轻轻地搀扶着她老人家,柔声道:“祖母,是长权回来了!”
“劳烦祖母如此牵挂,确是侄孙的过错!”
其实,盛长权应当唤大老太太为从祖母的,不过,因为两家的关系亲近,且盛长权估摸着大老太太或许会更喜欢他亲近的叫法,故而,他在接下来的称呼上也是做了些调整,暗暗地换成了“祖母”二字。
果然,在听到盛长权的回应后,大老太太顿时就是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
“母亲,怕也只有权哥儿来了,您老才会笑得这般高兴!”
见到盛长权与大老太太宛若真实祖孙一般的模样,盛维也是不由地开口打趣了一句。
“是啊,官人说的对!”
一旁的李氏也是笑着凑热闹道:“母亲,您还真的是很喜欢权哥儿呀!”
“这要是让不知道的人见着了,还以为长权侄儿才是您老人家的亲孙子呢!”
盛维说话是真的在打趣开玩笑,但他的妻子李氏却是不同。
她虽然是笑着说话,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充斥着一丝怪味,似乎是在暗暗指责大老太太喜欢侄孙而多过她的亲孙子。
毕竟,除了语气不对之外,她还额外地点出了“侄儿”二字,似乎是在提醒大老太太亲疏有别。
“哼!”
对此,人老成精的大老太太却是不由地冷哼一声,脸色也是猛地就沉了下来!
虽然大老太太的眼神不好,但她的耳朵却还是能听得到的,故而,她也自然是能听得分明,知道李氏嘴里的“好话”!
“若是你的那几个儿子也是能如权哥儿这般争气,直接给我考个秀才回来!”
“那老婆子我啊,也一样这么看待他们!”
大老太太却是一点儿都不虚,直接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
“啊……这……”
李氏见自家婆婆的反应如此刚烈,脸色也一下子就变了,连说话也是不免有些吞吐了起来。
此时,场面也是猛地就变得有些尴尬了起来。
不仅是盛维、李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连长松、长梧等一种小辈也都是个个低着头,不敢开口,生怕是会引火烧身,冲撞了长辈。
毕竟,他们这些小的要是开口的话,不是得罪自家母亲,那就是要得罪自家祖母,两权相衡,却还不如是紧紧地闭嘴。
而见此,盛维夫妇却是不由地将目光对准了对面的明兰姐弟,希望他们两个能开口说和一下,将场面给圆回来。
不过,明兰最看重的就是自家弟弟了。
她在见到李氏故意针对盛长权的时候就已经是心中不豫了,在明兰的心里,自己不开口怼她就已经是看在两家的情分,以及对方是长辈的缘故了,要她为李氏说好话,却是万万不能的。
至于说盛长权,那就更不可能了!
要知道,他可不是什么愿意吃亏的主儿,就说这次淑兰的事情,要不是因为明兰强烈要求,且他还惦记着当年淑兰待他的几分情分,盛长权怕是还真就不愿意掺和此事。
更不用说,盛维他们一家还隐隐是在算计着二房了。
毕竟,照盛维夫妇的意思,似乎是要二房主动出面处理淑兰一事。
“母亲,娘子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她不过是羡慕您对权哥儿亲昵的样子而已!”
眼见无人为自家娘子说话,盛维也只好是自己开口,打着圆场:“再者说了,那长松、长梧他们怎么能及得上权哥儿呢?”
“就他们两个的脑子,那是全随了我!”
“根本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
盛维故意拿着自家的两个孩子自嘲,希望能调节好朝中气氛。
盛维终究还是心疼这个为自己养育了四个孩子的娘子,于是他不由暗地里放下了自己的脸面,以一种近乎是恳求的语气,向着自家母亲讨饶。
“哼!”
见到自己儿子这般插科打诨的模样,且场中又有长松他们这些晚辈在,所以大老太太也只能是冷哼了一声,而后就放过了这一茬儿,没有再细究下去。
不过,紧接着,她老人家却又是转过了头,直接拉着盛长权开口道:“权哥儿啊,你也别将你大伯母的那些酸话放在心上!”
此句话才刚一出口,李氏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起来!
酸话!
酸……
此时,李氏的心里当真是无比的尴尬!
难堪!
也就是李氏没有超能力,要不然的话,她保准是想能瞬移走,直接离开这个让她无比难受的地方。
“嘿!”
其实,就连盛长权的心里也是颇为惊讶的。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大老太太竟然这么刚!
一点儿面子都没给自家的儿媳妇留,直接就戳破了李氏内心里那些不好的想法。
此时,大老太太才没有管自家儿媳李氏的想法是什么,只是继续道:“她呀!”
“也就是因为这阵子操持长梧的亲事儿忙昏了头,有些上火!”
“所以才说出了这么不懂事的话来!”
说着,大老太太还偏头瞥了一眼自家的儿媳,眼神里充满了对她的不满。
“权哥儿,你就看在老婆子的面子上,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了!”
大老太太在说完这么一句后,就紧紧地拉着盛长权的手,似乎是在为李氏求情一般。
当然,大老太太这也确实是在为李氏说好话,但她老人家的态度却是未免有些奇怪,似乎是过于看重盛长权了。
“祖母,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呀!”
盛长权微笑地看着大老太太,十分场面地说道:“大伯母不过是羡慕您老人家对我的喜爱而已,哪里有什么酸话不酸话的!”
“长权根本就没有什么见怪的想法,祖母,您老人家多虑了!”
盛长权微微一笑,似乎根本就没有将李氏说的那些放在心里。
不过,大老太太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用着她那苍老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盛长权,内里充满了真挚的恳求之色!
“唰!”
盛长权见到大老太太这样的眼神,顿时就是心中一震!
原本还惦记在心里的那点儿小想法,也一下子就如雪花遇上火焰般地化了开。
其实,在李氏说那酸话的时候,盛长权还真的是有点儿不爽。
毕竟,他这次可是为了帮助他们家的淑兰而来的,且不说这事儿能不能成功,就说他里面的情谊,那也绝对是值得李氏感恩的。
却不料,她竟然这般地小肚鸡肠,连大老太太对他的喜欢都有些看不惯!
再者说了,就算是李氏不晓得盛长权的善意,但就说盛长权作为侄儿来登门拜访,那也算的上是客人,她这个做伯母的又怎么能对侄子说出这种话?
由此可见,李氏的为人并不如何,最起码,淑兰那逆来顺受的糟糕性子,绝对是有她的绝大部分责任!
“祖母,您放心,我是真的没记在心上的!”
迎着大老太太那浑浊却真诚的眼神,盛长权轻轻地在老人家的耳朵旁,许下了这般的承诺。
“……好!”
见到盛长权这般真心所说的话,大老太太顿了许久后,终于是笑了出来。
一旁,盛维在见到场面重新变得和谐起来后,顿时就是以眼神示意着自家娘子,让她出去省得她接下来留在这里惹得大老太太心烦。
说实在的,盛维为人虽然算计不少,但对自家母亲却是极孝顺的,尤其是因为他自小的经历,就更是对大老太太濡慕无比,所以,他能有如此想法倒也不足为奇。
见此,李氏也只好是委委屈屈地对着大老太太开口请示。
“母亲!”
“那……儿媳……就先下去准备宴席了。”
对此,大老太太根本理都没理,只是厌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李氏自行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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