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场可怕的大战,已过去百年的光阴。
新世界占据了整个虚无,自此以后,虚无就是新世界,新世界就是虚无,再也没有任何差别。
——而无论是新世界还是虚无,都是江南本身。
而在经历了那一场恐怖的大战以后,新世界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威胁到无数生灵的平静生活。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正轨,大伙儿各自回到了各自的领域之中,平静的生活着。
只是那场可怕的大战带来的伤痕,还需要时间才能更慢慢磨平。
——当然这是对于有资格参加那一场可怕的战争的人们来说。
对于更多的新世界的凡俗存在而言,他们压根儿就不够格参与到那可怕的战争的人们来说,对于一切,啥都不知道。
哪怕新世界外围江南与灾厄打的战火连天,对于那些不够资格参与到这场战争的人们来说,也没有丝毫自个儿正在处于生死边缘的自觉。
倘若江南胜了,他们便继续繁衍生息。
倘若灾厄胜了,他们便在一瞬间完全覆灭,在突然之间死去,没有任何一丁点儿痛苦与绝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幸福。
但万幸的是,最后的结果是前者。
江南赢下了战斗,他变成了虚无本身,将灾厄完全碾压。
所以无数生灵,得以继续繁衍生息。
在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而今天的故事,就要从新世界蛮荒边缘某个贫瘠的修行星球说起。
这个时候,整个新世界刚刚平静下来,六目碧蚺还没有养成那办猪吃虎的恶劣习惯,星空盛宴也还未曾第二次召开。
那神华星空还只是一片茫茫的虚无。
但对于天蓝星来说,那一切,都不重要。
这个最高也只有一品修士的贫瘠的修行星球,甚至还比不上一开始的上元。
毕竟,那个时候的上元,还有成道境的真龙皇的存在。
但这一枚名为天蓝的星球上,灵气稀薄,大道晦涩,连一品高手,都寥寥无几。
但也正因如此,在先前那场可怕的大战中,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波及,也没有任何存在参与那场恐怖的战争。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江南得胜归来,灾厄被碾碎的一丝不存,整个天南星的生命,都不晓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一天,仍然是否比平静的一天。
天蓝星上有一个名为正元的城池,被无比庞大的正元宗所统治着。
城中的人们繁衍生息,读书习武,从商做官,一代接着一代,仿佛永不断绝。
但在这座庞大的城池里,最高贵的并非是高居庙堂的掌权者,而是家中出了正元宗修行者的家庭。
那些有资质的仙苗,会在每年一度的收徒大会上,被正元宗的仙长们看中,带去仙山修行,从此便宛若鱼跃龙门,身份与地位都会变得无比的尊贵。
而整个城池的少年们,也憧憬着自己有一天能加入那高高在上的仙宗,出人头地,成就一番大事业。
可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这城中最大的富商江家的孩儿江流,却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别的地方。
——简单来说,他对任何东西都有兴趣,无论是读书,习武,琴棋书画,甚至是赌博玩牌,他都相当痴迷,觉得无比有趣。
但唯独面对修行,完全提不起一丝兴趣来。
倘若仅是如此,这也就罢了。
关键是,他出生的时候,仙乐阵阵,龙吟虎啸,星月同天,大日东升。
无数异象,纷至沓来。
足以可见那可怕的修行资质。
更关键的是,他出生不满一月。那仙宗的大长老便亲自下山,要见一见这引动了天地异象的人物,究竟是如何的妖孽。
结果看了以后,那他长得直接掩面而去,上山闭关,再也不出,就仿佛受到了什么可怕的打击那样。
这一件事儿,更让这位富商之子身上铺满了传奇的色彩,成为了正元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而等这位名为江流的妖孽人物长大了一些后,硬生生蹉跎了数十多年光阴,一事无成。
但反正家中钱财也足够花,反正江家在仙宗也有足够的人脉和势力,也就随他去了。
哪怕他就游手好闲一辈子,只要娶妻生子,给江家留个后几好。
可偏偏到了婚配的年纪,这位江流公子,第二个叛逆的地方来了。
在其他少男少女花前月下,互诉衷肠的时候,这家伙却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甚至让他爹娘觉得他是不是有了龙阳之好。
仔细一问才知晓,这江流公子,自打有记忆开始,每一天晚上,在他的梦里,都会梦到一个身姿窈窕的美艳仙女。
那仙女不仅长得绝美,对他更是极好,正是那仙女告诉他,他不需要修行,不需要悟道,他的存在,便是最好的修行。
还有江流公子,自然也义无反顾的爱上了那梦中仙女,从此以后,对人世间所有的女子都不感兴趣。
这事儿啊,传开以后,传遍了整个城池。
大伙儿都觉得,这江流公子疯了,不仅放着极好的修行资质浪费,但是整天白日做梦,幻想有什么仙女垂青。
但江流可不管这些,整天我行我素,完全不顾及其他人的想法,最多安抚他爹娘两句。
——他有一种感觉,他在等,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在等着什么,但他就是在等。
而等他等到的东西或者人到了以后,他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
否则无论修行到什么可怕的境界,哪怕成就了传说中的仙人,哪怕娶到了无数貌美的妻子,他的人生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种感觉莫名其妙,但却又无比真实,是超越了他的意识的他内心本源深处的想法。
随着距离他十八岁的生日越来越近,这种想法也越来越强烈。
江流能够感受到,他一直在等的东西,就要来了。
但这些事情并不为外人所知,在别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怪咖。
以及……一块大肥肉。
或许对于城池中的凡人而言,交流的存在就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过了也就过了。
但对于正元宗而言,却绝对并非如此了。
一个能引动天地异象的可怕的天才,竟然不愿意修行。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这他娘的不是纯纯的浪费吗?
一个如此可怕的仙苗,倘若踏入修行之道,加入正元宗,那对于整个宗派来说,都是无法想象的可怕好处。
甚至还能突破那传闻中的“成道”之境,也不是没有任何可能。
所以,整个正元宗拍板儿决定,就在江流公子满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所有强大的长老,尽数下山,用尽神通,向那江流公子展示本门修行的美妙!
一定要将他收入宗派中来!
不管他选择谁当老师,但一定要让他选一个老师!
时间一天天过去,江流公子的生日,也如约而至。
这一天,整个正元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十里红毯铺满了整个街巷。
正元城第一家族江家,大办宴席!
无数的乐师鼓瑟吹笙,一位位舞女身姿摇曳,漫天的花瓣铺满了整个城池。
江府。
那江流公子生的俊俏无比,往那堂上一站,别让诸多年轻少女芳心萌动。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整个生日宴会上,这位公子除了礼貌性地朝众人敬酒微笑以外,再有没有别的兴趣,甚至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江家请来的各种表演的队伍,唱戏的也好,跳舞的也好,说书讲故事的也好,都一一登场又一谢幕。
而时辰一到,天色昏暗之间,有无尽的光芒从东边升起!
那巍峨的高不可攀的仙山之上,一道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在张家宅邸之中!
那一刻,无数看客瞪圆了双眼!
毫无疑问,这是那些仙家大能!
而这一幕,也让诸多心思敏捷的人们反应过来,这次所谓的生日大宴,恐怕就是想要将这江流公子收起正元宗的由头!
他那可怕的资质,太珍贵了。
想到这儿人们不禁好奇,这些仙师道长们,究竟要如何让这个如野草般自由自在生长了十八年的江流公子,踏入修行之道呢?
而望见这一幕,本就天资聪慧的江流公子,立刻就猜到了这些修行者的来意。
他无奈的望了眼自个儿的父母。
那一对夫妻也无奈摊了摊手。
这事儿,的确就是他们安排的。
尽管江流对于修行没有任何一丁点儿兴趣,但在这个世界上,修行者就是最尊贵的职业,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成为人上之人呢?
所以,他们和正元宗的仙师道长们,一拍即合!
当即决定,以这一次生日大宴为由头,让诸多正元仙宗的长老下山来,看看能不能打动那那叛逆的江流公子!
“流儿,你可别不耐烦,这一次,也仅仅是试一试而已。”
江流的父亲无奈的看向这个妖孽又放荡不羁的儿子,叹了口气道:“过了今晚大宴,你若是还不想修行,那我们便都随你去了。”
江流听罢,终于是点了点头。
说话之间,诸多仙师道长,纷纷落座,无数珍奇美味的点心和水果,被侍女端上来,放在他们的面前。
但很明显的,对于这些吃食儿,这些和正元宗的大人物没有一丁点儿的兴趣。
他们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其中不乏一些年轻的弟子,看像江流的目光,充满了不忿!
这倒不是什么嫉妒或者怨毒的表现,更像是同龄人之间那种不服气的感觉。
而第一位开口的,是一位长发飘飘的老者,他手持拂尘,身穿白色道袍,须发皆白,俨然一副得到高人的模样。
他走出席位,来到大堂之中,看向那江流公子,开口道:“贫道正元宗太强长老凛月,正居二品,想请公子见识一番,这仙道奥妙!”
江流公子无奈,叹了口气,但还是拱手道:“请!”
话音落下,那凛月走出来,站在堂上。
他的身躯之上,灵气环绕,道则翻涌,双手挥动之间,隐隐有可怕气息引而不发。
然后,伸手轻轻一划,便见虚空当中,一道漆黑的裂缝出现!
徒手撕裂空间!
二品大能方才可以施展的神通伟力!
凛月心头知晓,这一次下山,不是为了斩妖除魔,也不是为了斗法厮杀,而是为了让眼前的少年,对修行之道产生兴趣罢了。
所以,施展的招数,不追求攻击,也不追求玄奥,只要足够神异,就足够了。
他伸手一招,便见远方一座庞大山岳,骤然拔地而起,悬浮起来,落在手上沉浮,然后被他塞进那空间裂缝当中。
凛月开口道:“公子,这修行之道,不仅是为了厮杀斗法,在平日中也有诸多用途——比如眼前,倘若公子有重物需随身携带,凡人之力不过牵马拉车,无比烦琐。”
“但倘若掌控了这空间之道,不仅可以纳芥子须弥,更能以空间之能,施展无数神异。”
紧接着,他一挥手,那山岳原本的位置上,又裂开一道裂缝,使得巨山稳稳落下。
撕裂空间,随手搬山!
何等可怕威能?
周围人羡慕惊骇,眼珠子都快直了!
而凛月长老见这幕,也是相当满意,轻抚胡须,看着眼前的少年。
他这一手,既显示了芥子纳须弥的实用之能,又展示了搬山的可怕伟力,这还打不动你这个毛头小子?!
哪儿知,看了这一切后,那江流公子却眉头紧皱,良久才缓缓开口:“长老之能,无比神异,但……”
“但讲无妨。”凛月长老一抬手,道。
“但我实在,没有兴趣。”江流看着那尚未消散的空间裂缝,缓缓摇头。
——虽然他做不到这样神乎其神的事儿,但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他。
——啊,就这啊?
还有那所谓的搬山,明明一整座庞大的山岳被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儿随手抬起,是一件相当震撼人心的事儿。
但这江流公子,偏偏升不起一点儿羡慕的意思。
就好像……看见街边有个人吸溜了一碗阳春面,心头毫无波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