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问？白起愣了下，目露思索……在他看来，人教能掌握这等隐秘，说明其对救亡会必定是有了解的。
所以，对方这句话绝非简单的问询，而是另有深意。
略一沉吟，他试探说道：“据我们掌握的情报，末日救亡会成立的时间很早，不，更准确来说，它的存在分为两个阶段。
起初，只是个正常的俱乐部，一群爱好神秘，对末日有所担忧的人们聚集发起，属于小众团体，并无特殊。
但大约在妖魔大规模出现前，这个组织内部发生了一些变化，出现了一批超凡者，性质也因此改变，并在之后的一两年里迅速扩张。
着重吸纳权贵富商。
到现在，已经遍布欧洲，也正式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变化？”苏宁问。
白起点头：“是的，该组织核心我们尚不明确，只知道，其力量来源于所谓的灾厄母神。
起初，我们还以为是某些掌握晋升超凡的人，打着信仰的幌子，不过后来……
随着调查深入，我们发现情况与预想不同，他们似乎真的在信仰某个‘神灵’，而那个‘神灵’也真实存在。”
顿了顿，白起看了苏宁那张没有五官的纸人脸，缓缓道：
“我们猜测，所谓的灾厄之母，就是妖魔。”
苏宁一脸平静……沉默了下，道：“继续说。”
白起有些失望地叹道：
“记得一月时，曾出现的红月事件吗。
我们的卫星曾经拍摄到，红月出现时，月球上渗出无穷血海，海中似有异动，我们怀疑，月亮上存在妖魔的巢穴。”
这个消息对普通人来说是绝密，但因为各大国都有卫星，所以在世界超凡圈子里早已半公开。
苏宁心神悸动，连忙将意识短暂抽离，避免情绪波动被白起感应到，随后抬起茶盏，凑到嘴边，撕开一个口子，喝了些，平静道：
“为什么这么想？”
白起解释道：“因为救亡会内，将那位灾厄母神形容为‘永恒的红月，死亡与寂灭的象征，神秘力量的母亲’……
尤其，这个组织的力量来源非常神秘，与世界上其他超凡组织力量来源迥异。”
“其他超凡组织？”苏宁捕捉到这个词。
白起并不意外，人教虽强，但考虑到其目前活动范围还在国内，对世界最新局势掌握不如殿堂，也是合情合理的：
“是的，从打妖魔出现，世界各国有关于神秘领域的研究都有了巨大进展，国内有我们殿堂组织，隔壁东瀛也有食尸鬼，御三家……
欧洲的话，除了救亡会，成气候的还有秘党、守夜人、骑士组织……
至于联邦、天竺……”
白起一口气说了十几个稀奇古怪的名字，如数家珍的模样，听得苏宁讶异不已。
原来不知不觉间，世界上已经冒出来这么多超凡组织了吗？
按照白起的说法，这些组织部分是各国政府支持，部分是独立的社会团体，不过他也就简单提了下名字，没有仔细介绍，苏宁也不好细问。
“……我们对大多数组织的晋升方式都有所了解，但其中，也有部分例外，末日救亡会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一度怀疑，他们可能与妖魔存在联系，或者更绝对些，类似三体中崇拜地外生命的团体。
不只是因为以上因素，还因为，不同于大多数以‘抵抗妖魔，保护人类’为使命的组织，救亡会宣扬的主张是世界终将毁灭，末日即将来临……
当然……此前还是猜测，而你们提供的情报却证实了这点。”
白起严肃道。
苏宁始终安静倾听，这会才说：“其他组织，对它怎么看？”
“大体是提防，”白起说：
“救亡会极为隐秘，且成员盘根错节，涉及到许多要员，甚至皇室人员也有参与，加上其始终低调，没有露出把柄，所以也没什么办法。”
苏宁暗暗叹气，心想这水比自己想的还要深呐……
国内殿堂极为强力，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唯一的特殊，也只有人教……所以他此前对世界局势两眼一抹黑。
今天经白起一说，才陡然意识到局势恶劣，原来世界层面，已是风起云涌，各种组织层出不穷，甚至涉及月亮、星空。
而自己，却尚且偏安一隅。
见苏宁低头不语，白起想了想，笑道：“说起来，我也有些疑惑，想向你们请教。”
来了。
苏宁回神，略一思衬，说：“请讲。”
白起笑笑：“其实，你应该知道我们想问什么，或者说，不只是我们，有太多人对人教好奇，想知道你们的来历。”
苏宁并不意外，沉吟了下，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问道：“你们对妖魔如何看？”
白起一怔，思索了下，说：“坦白讲，我们对妖魔的研究并不深，或者说，现有的一些研究成果主要集中于妖魔本身。
比如它们的种类，力量发生方式，弱点，躯体是否可利用……等等。
至于这些怪物的来历，仍旧所知甚少，只知道，妖魔的出现全无规律，凭空诞生，就仿佛从隐秘空间通道进入现实一般。
所以才声称其来自异空间，属于外星生命……
直到红月事件后，大家才将视角投向月亮，生出许多猜测。
可惜……受限于技术，很难勘察，我们内部甚至有提案，向送人上月球看看，但没通过。”
这些同样并非机密，白起今天带着友好建交的任务来，所以对于这些保密等级较低的“知识”，并未隐瞒。
当然，苏宁也没完全相信。
理智分析，殿堂能说给自己听的，肯定不是机密，一些绝密研究成果，眼下也不可能分享。
他也不失望，抿了口清茶，说：“只是这样？”
白起笑道：“我所知道的，也就是这样了，哦，要说猜测，倒也有，比如……上古年代。”
他打量着苏宁肢体细微动作，说：
“我们有幸发掘出一些古代遗产，比如麒麟骸骨，就是其一。
有研究人员据此推断，在上古之时，未有清晰历史记录的年代里，地球上可能存在一些神话生物，乃至……仙神！
而妖魔存在的痕迹，可以追溯到那时。只不过，现有资料尚不能确定真假。”
“真的。”
苏宁放下杯子，在白起惊讶的眼神中说：
“历史上，类似的妖魔入侵，的确存在，所谓仙神，也非完全虚构，双方发生过不止一次斗争，最近的一次大规模战争，就在三千年前，殷商时期。
此后……历朝历代，始终有妖魔断续于人间活动。”
顿了顿，他瞥了下神情渐渐严肃起来的白起，笑道：
“你不妨猜猜，神话传说中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白起坐直，眉目肃然：“那人教……”
苏宁淡然道：“没错，人教便是昔年那些‘仙神’所创建的组织，传承至今，我们与妖魔的斗争也已持续了无数个世纪。”
“当啷！”
话落，侍立两旁的一名灰风衣手中刀鞘跌落在地，其余人也都是面露震撼。
人教声势扩大的这些日子，他们私下里也曾讨论猜测，亦有人说人教存在的年代或许很久远，知道许多隐秘。
可猜测毕竟是猜测。
桃源时弥漫天际的“预言”，也有可能是伪造。
毕竟，当初殿堂探索队是先看到“代号雷”上山，随后，才有预言投射出来。
因而，此时此刻，当苏宁这个人教成员亲口说出这些句子，在场众人，无一不动容！
白起更是死死盯着他，仿佛要隔着纸人替身，看出苏宁心绪：
“此话当真？”
苏宁淡笑道：“你信，就是真的，不信，我怎么说也没用，是不是这个道理？”
顿了下，他慢条斯理道：
“所以，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对我们心怀忌惮，事实上，这种担忧很没必要。
因为我们存在的时间远比殿堂更长久，而在这相对和平的三千年里，我们始终恪守戒律，隐于人世间，也未有与任何人类团体敌对的意思。
我们的敌人，从始至终只有妖魔。
当然，也包括妖魔的帮手，除此之外，我们无心争夺任何权力。”
说到这，苏宁停顿了下，才道：
“至于更多的事，恕我暂时不能说明，就像殿堂也不会向我们袒露所有研究成果一样。
妖魔当前，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所以，我们并不愿与殿堂交恶，更愿意联合起来，互通有无。
以上这些话，请你带回给你的上级，我等静候佳音。”
苏宁起身，将斗笠重新戴上：
“至于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
白起肃然起身，正色道：“我会将贵方的话转述京城，至于现在，我仅代表我个人，希望我们不要成为敌人。”
苏宁笑道：“此亦为我所愿。”
说完，他拿起麒麟肋骨，转身，踏入黑暗，迅速远去，双脚落处，积水渐开，红蓝霓虹破碎。
只剩下众人沉默许久。
李归才试探道：“阎罗？咱不跟上去追踪下？”
白起刮了他一眼，呵斥道：“自作聪明。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
另外一边。
换回真身的苏宁操纵纸人，在隐蔽处将肋骨藏入灰雾空间，这才揉了揉脸，吐气自语：
“装的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