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岁岁谁也不想选。
大好的天气,她更想在床上睡一会儿午觉。
但手里抱着的球忽然掉了出去,滚到了萧如玉的脚边。
萧岁岁下床要捡,连人带球的被萧如玉抱在了怀里:“看来皇妹是想随儿臣一起回宫了。既然皇妹已经拿定了主意,那儿臣就不打扰父皇好好休息了。”
说罢,萧如玉就要抱着萧岁岁离开栖龙殿。
然,萧如玉还未来得及走出殿外,便被萧青枫拦了下来:“朕今日不上早朝,宫中还有许多搁置的政务,需要你来处理,你想去哪?”
萧如玉一听就知道这是萧青枫想借此绊住他的话术,脑子很是灵光的想出了另一番话来应对,拱手道:“父皇,儿臣尚还年少,按说不该过问朝中政事,父皇不妨还是将这些政务推迟一日如何?”
萧青枫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后宫干政,一向是莫大的忌讳,哪怕身为皇子,也鲜少能有这种直接接触政务的机会。
但萧青枫端坐直身子,态度十分坚定:“你也年纪不小了,身为一国储君,提早学会处理政务也是一件好事。朕都还未说你处理这些有何不妥,你倒是自己先推脱起来了,放心,朕信得过你。”
萧如玉悻悻一笑,接着游说萧青枫:“父皇,儿臣真的担心自己办不好,恐做得不好,叫父皇担心。”
萧青枫倏然冷笑两声,颇有自嘲之姿:“究其一生,朕为了成为一名明君费尽心思,治理国家,开疆扩土,朕自诩未曾愧对先祖,只是……想不到朕的长子,竟然会与朕有这么深的隔阂,未来这江山大业,可究竟该如何是好。”
眼看着一顶名为“不孝”的帽子就要扣在萧如玉的头上,萧如玉方才懂了他这个父皇究竟有多离谱。
萧如玉脸色阴沉地把萧岁岁放在了床上,不得已接下了萧青枫委托的重任:“儿臣明白了,儿臣这就去代替父皇处理今日的政务,父皇可千万要好好休息。”
咬牙切齿这四个字,说的就是萧如玉。
宋皇后见萧青枫这小气的一出,便也不抱念想,给萧岁岁留了点吃的便回宫歇息去了。
萧岁岁发现萧青枫有些薄怒,便捂着被子开始装睡。
结果装睡的表演太过拙劣,被萧青枫当场识破,戳了戳她的小脑袋:“刚才不是还很有精神,怎么这就睡着了?”
萧岁岁握着萧青枫伸来的手指,理不直气也壮:“爹爹,岁岁是突然困的。”
“说的还挺有道理。”
萧青枫轻嗤一声,把棉花一样的小团子抱了起来,对方才萧岁岁选了萧如玉的事耿耿于怀:“你皇兄待你那么凶,你还要选他?这次倒不怕他欺负你了?”
萧岁岁抱着怀里的球,委屈地戳了它两下:“岁岁没有选皇兄,岁岁是去捡球,但是被皇兄抱了起来。其实岁岁谁都不想选,岁岁只想选枕头……”
要是有蚊帐就更好了。
萧青枫嘴角轻抽,他原以为萧岁岁是在众多选择之中选择了萧如玉,或许也是忍痛放弃了选他,没想到他根本不在萧岁岁的考虑范畴里。
不高兴的萧青枫赌气地下床取来纸笔,摆在了萧岁岁的身前,竭力板着脸严厉道:“虽然朕平时都很惯着你,但也不能一直对你疏于管教,今天高低还是要罚罚你——你何时在这纸上写完一百遍的“我错了”,朕何时再原谅你。”
萧岁岁很是委屈。
终究是“照顾病人”的信念胜过了萧岁岁对萧青枫任性的无奈,决定还是哄着萧青枫,努力早点把这一百遍写完。
而萧青枫嘴上说着是要教训萧岁岁,结果又亲自去把吃饭用的小矮桌搬到了床上,给萧岁岁垫着写字用。
摸着陈年老腰,萧青枫一时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教育谁。
摆齐了墨宝,萧岁岁便要开始动笔了。
萧岁岁捏着毛笔,其实还不大熟练,字没有写两个,先把墨水蹭到了手上,不小心往纸上一按,就差不多是个猫爪大小的小手印。
这让萧岁岁更加笃定,自己还不是一个写毛笔字的料。
想象力在萧岁岁的脑海中渐渐发散,萧岁岁好一通挥墨下笔,凌乱的笔锋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萧青枫在一旁的软榻上合眸养神,忽然察觉到萧岁岁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道:“爹爹,我写好啦。”
“嗯。”
萧青枫接过被萧岁岁按了手印的宣纸,只瞧见了左上角歪歪扭扭的三遍“我错了”,余下的部分便是一幅画,占据了整张宣纸的位置。
凭他多年来鉴画的眼光,这应该是一条锦鲤,和——一条泥鳅。
萧青枫不解的皱眉:“这是什么?”
萧岁岁指着画上的内容,庄容正色的为萧青枫解释:“这个龙是爹爹,这个锦鲤是岁岁,岁岁画了自己和爹爹,都没有画别人,就说明爹爹才是对我最好的人,而且我们很亲近呀。等我长大了,就会变成爹爹这么帅气的。”
泥鳅竟是他自己。
不过萧青枫仔细一看,这“龙”画的竟还真有点那么个意思,尤其是想到出自萧岁岁之手以后,忽然就让人觉得这画颇有灵性。
在萧岁岁好一番乖巧哄说之下,萧青枫终于缓缓消了气,用帕子为她擦干净手上的墨汁:“你根本不知道……你于朕而言有多重要。算了,朕也真是糊涂,怎么与你较这些劲。”
萧青枫叹了口气,传唤宫人为萧岁岁更衣。
萧岁岁被宫人打扮的就像枝刚折下来的小桃花,整个人都粉嘟嘟的,像盛绽的花瓣一样精致娇艳。
吃过早膳,难得一日都不必处理政务的萧青枫心情渐好,难得有兴致决定带萧岁岁独自出去转一转散散心。
就是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栖龙殿的内阁之中,萧如玉正焦头烂额地为他这个爱吃女儿醋的父皇处理政务。
平时没听说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朝事,一到他手中批阅,竟然全都是前文上千字忧国忧民之心,末了问一句:“陛下觉得什么色衣料好看”的白痴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