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高课驻地,课长办公室。
三本次郎身着黑色的和服,双腿盘坐在榻榻米边上。
手中拿着高脚杯,正在惬意的享用精美的红酒。
“课长,是我。”外面传来荒木播磨的声音。
“进来吧。”
“课长,刚刚得到的消息,俞小敏死了。”荒木播磨向三本次郎敬了个礼。
“俞小敏和数名手下一起被杀死在百乐门的门口。”
三本次郎面色不变,继续慢条斯理的品酒。
“应该是宫崎君做的。”荒木播磨说道,“动手之人是中央巡捕房的钟国豪。”
“杀了就杀了吧。”三本次郎放下酒杯,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脖颈,说道,“张笑林太肆无忌惮了,该敲打敲打了。”
三本次郎冷哼一声,只不过是帝国的一条狗而已!
狗不听话,就要敲打。
和张笑林比起来,宫崎健太郎就严守命令,非常顾全大局。
此前庞水安排两个人跟踪、袭击他,宫崎健太郎险些中枪,并且直接导致荒木播磨肩膀中枪。
宫崎健太郎怒不可遏,嚷嚷着要报仇,是三本次郎强压下这件事,同时传话与张笑林。
他给张笑林打招呼,明确表示程千帆是帝国的朋友,两人要和平相处,请张笑林高抬贵手,不要和年轻人一般见识。
‘可能这个张某人真的以为他三本次郎是‘请’他卖个面子’,认为只要不对程千帆本人动手,其他的都可以乱来了。
狂妄的小丑!
就在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荒木播磨走过去接电话。
“课长,宫崎君来了。”荒木播磨捂着话筒对三本次郎说道。
“请他进来吧。”三本次郎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甚至难得的用了‘请’字。
宫崎健太郎派人干掉了俞小敏。
这只是一件小事。
是的,在不少中国人眼中,在上海滩的一些报馆描述下,俞小敏是张笑林手下大将,是无恶不作的汉奸。
但是,在三本次郎等人眼中,这就是一条随时可以抛弃,死后都不会去多看一眼的野狗。
一件小事,宫崎健太郎可以打电话汇报,甚至完全可以不用汇报,但是,宫崎健太郎选择在动手当日即刻来汇报。
三本次郎暗自计算了一下时间,这应该是宫崎健太郎确认了俞小敏被除掉后,便离开朝着这边赶路了。
他非常满意宫崎健太郎的这种态度。
然后,当宫崎健太郎微笑着进门,手中拎着红酒礼盒出现的时候,三本次郎的心情更好了。
……
“课长,属下费尽千辛万苦搞到的西班牙红酒。”程千帆高兴说道,他指着手中的红酒礼盒,“据说是弗朗哥元首最喜欢喝的红酒牌子。”
“宫崎君有心了。”三本次郎微微颔首,他扭头对荒木播磨说道,“若是送些钱财,我是断然不会收的,也就是这个家伙,他知道我这点贪杯癖好。”
说着,三本次郎摇摇头。
“这是因为课长您知道宫崎君一片赤诚,从不会央求你帮他做些谋利之事。”荒木播磨说道。
三本次郎欣慰点头,荒木这个家伙自从和宫崎成为朋友后,不知道是哪一天竟然脑子开窍了,越来越会说话了。
“我倒是想要求课长帮忙。”程千帆假作苦笑状,“但是,我知道课长素来清廉无私,我是决然不敢开口的。”
看着宫崎健太郎苦恼的样子,三本次郎和荒木播磨都是哈哈大笑。
……
“课长,我派人干掉了俞小敏。”程千帆没有丝毫的隐瞒,开门见山说道。
“我已经知道了。”三本次郎点点头,“一个俞小敏而已,杀了就杀了吧。”
“宫崎君连夜前来,除了主动汇报这件事,应该是还担心此事的后续吧。”荒木播磨在一旁说道。
三本次郎便看向宫崎健太郎。
“荒木君所言正是。”程千帆点点头,“正如课长所言,一个俞小敏而已,杀了就杀了。”
他看向三本次郎,却是没有顺着这个意思继续说下去,反而话题一转,解释说道,“还望课长知晓,此前庞水派人袭击我,课长令我不得轻举妄动,属下果断听令。”
“这事我有印象。”三本次郎点点头。
“同理,此番俞小敏袭击我,考虑到课长说的张笑林对于帝国还有用,我本该继续忍耐,只是……”程千帆目光炯炯,“张笑林欺人太甚,他选择在冬至舞会动手,如此众目睽睽、名流云集之下。”
程千帆的表情愈发严肃,“张笑林特意选择此时动手,意欲宣誓他在上海滩可以为所欲为,产生威慑作用。”
“这种情况下,属下必须做出回应和反击。”程千帆说道,“程千帆崛起的太快,根基不稳,他不能退让,退让一次,程千帆的威信就会受到沉重打击。”
“此外,作为中央巡捕房的副总巡长,程千帆也不能选择忍让。”程千帆说道,“张笑林是为帝国做事的,法国人也早就对张笑林不满意的,这件事发生之后,程千帆只能强硬对待,如此才能够令法国人满意。”
“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三本次郎皱眉,“我不是说了吗,俞小敏杀了就杀了。”
程千帆摇摇头,正色说道,“课长理解我,是课长明鉴万里,我心中感激,但是,这不是我不作出解释的理由。”
他立正,向三本次郎敬礼,“课长此前令我对张笑林且忍耐,不可动手,我此番等于是没有遵从课长的命令,是违反了命令。”
他的表情是无比郑重的,“违反了命令,错了便是错了,我也知道课长是理解我的,但是,我应该解释清楚,这是作为属下应有之举。”
“下属不能将长官的理解当作是理所当然的,应该感铭肺腑,更且勉励自己更加尽忠职守,为课长,为帝国奉献毕生!”程千帆慷慨激昂说道。
荒木播磨在一旁闻听,他的目光是复杂的,他的内心是震惊的,他本以为自己经过这么多长时间的学习,自己的马屁之功已经可以追赶上宫崎君的水平了,但是,听了宫崎君的这番话,他才意识到:
自己还差得远呢!
本来是一件小事,根本不需要作出任何解释之事,经过宫崎这个家伙这么一番发自肺腑的真诚大论,简直是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最起码——
三本次郎非常高兴,非常欣慰,他走上前,拍了拍宫崎健太郎的肩膀,“我的苦心,你能领悟,我很欣慰啊。”
“课长教诲,宫崎永远铭记,感恩肺腑。”程千帆恭敬说道。
……
“宫崎君,你是担心你杀死了俞小敏,张笑林会采取报复行动吧。”荒木播磨只能主动帮二人将话题拉回来。
“正是如此。”程千帆点点头,他朝着荒木播磨投向一抹感激之色,继续说道,“虽然我素来鄙薄支那人,但是,课长再三叮嘱,张笑林是为帝国效力之人,是对帝国有用之人。”
他看向三本次郎,表情恭敬,“课长,倘若张笑林并不知道收敛,继续对我采取不友好举动,属下恐怕不得不继续给出反击。”
“冬至舞会之事,俞小敏有错在先,你杀他在后,你没错。”三本次郎沉吟片刻,说道,“我会再度传话与张笑林,令他约束行为。”
三本次郎说着,冷笑一声,“倘若张笑林不听话。”
他看向宫崎健太郎,“你可进行还击,不需要顾忌什么。”
“是!”程千帆大喜,然后却又微微皱眉,“课长,属下的人手比之张笑林差了太多……”
“怎么?你还真想要和张笑林打一场战役?”三本次郎冷冷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
“课长。”程千帆苦笑说道,“张笑林要对我动手,本质上是想要抢夺我的生意,属下就做点小生意,赚点喝酒钱……”
“巴格鸭落!”三本次郎气的破口大骂,“你整天就想着你的生意,你那是小生意?还喝酒钱……”
三本次郎气坏了。
不过,他最终还是瞪了宫崎健太郎一眼后,冷冷说道,“荒木,这件事你关注着,倘若宫崎有事请你帮忙,你酌情考虑。”
“明白。”荒木播磨点点头。
宫崎健太郎也便露出了高兴的笑容,荒木是他的好友,虽然课长说的是令荒木播磨酌情考虑,但是,他开口了,荒木播磨拒绝的可能性不大。
……
三本次郎站在窗口,看着宫崎健太郎从院落里走过,还和小池聊了一会后才离开。
“课长,你为何会同意我参与此事。”荒木播磨问道,“倘若被张笑林知道我们出手,他会认为是帝国在打压他。”
“你安排汪康年的侦缉大队动手。”三本次郎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淡淡说道。
“汪康年?”荒木播磨皱眉。
“张笑林靠着帝国发财,有些事情做得很过分,引起民怨沸腾。”三本次郎冷笑,“中国人不是抨击警察局不作为吗,那就让汪康年的侦缉大队动手,杀几个人安抚一下。”
“明白了。”荒木播磨笑着点点头。
三本次郎看了荒木播磨一眼,“侦缉大队那边传来的消息,张笑林私下里接触了几个人,想要将触角伸进侦缉大队。”
荒木播磨脸色一变,“张笑林这是在找死。”
“死倒是不至于。”三本次郎冷冷说道,“敲打一番是必要的。”
张笑林要扩张势力,要揽权,甚至是想要掌握武装力量,这都可以,上海滩是帝国的天下,帝国不担心张笑林做大。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张笑林向帝国申请,帝国酌情考虑后予以赏赐。
而不是如此这般偷偷摸摸的挖帝国的墙角!
……
“混蛋!”
“狗杂种!”
“驴夯的!”
张府,张笑林的咆哮声响彻。
“老板,我这就带人干掉程千帆。”封四跳脚喊道,“什么‘小程总’?乳臭未干的狗崽子都敢跳出来了!”
说着,封四转身就走。
他和俞小敏关系最好,两人同穿一条裤子的连襟,俞小敏被杀,封四大有兔死狐悲之感。
“你信不信你现在带人上门,程千帆早已经等候多时了!”庞水喊道,“乱枪一响,你正好去追鸭子。”
封四停住脚步,瞪大眼睛看向庞水,“水三哥,我可是听说了,你一直劝着老板不要动程千帆,这都被那狗杂碎用枪指着脑门了,你的屁股到底在哪边的?”
庞水闻言大怒。
“阿四,闭嘴。”张笑林冷哼一声,“阿水做事有他的考量,我从未怀疑他对我的忠心。”
庞水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不过,张笑林随之便看向他,“阿水,现在老二被程千帆杀死了,但是,看你的意思是,还是要劝阻我不要动手?”
庞水苦笑一声,“老板,我仔细考虑了,此前我们选择在冬至舞会对程千帆动手,实乃犯下大忌。”
他不待张笑林说话,继续说道,“程千帆在官面上的身份是中央巡捕房副总巡长。”
“如此重要的场合,他遇袭,这不仅仅是打的程千帆的脸,也是打的法国人的脸。”
“所以,程千帆作出反击,杀死了老二,不仅仅是他程千帆所为,实际上法国人在背后也是支持的。”
“还有就是,那天的贵宾太多了,我们在那种场合响枪杀了人,舞会的与会贵宾也会不高兴。”
“他们不高兴能怎么着?”张笑林冷哼一声。
那两个压在他心头的石头,一个逃去了香港,一个闭门谢客,现在上海滩就是他张笑林的天下,谁敢不服?
“老板,众怒难犯啊。”庞水苦口婆心说道。
“张某人背后现在有日本人撑腰,杀一个程千帆,有何不可!”张笑林咆哮,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叮铃铃。
就在此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
翌日。
程千帆手中拿着保温杯,溜溜达达来到了老黄的医务室。
老黄的脸色沉着,桌子上放着开口的半瓶酒,他正坐在椅子上闷闷的抽烟。
“出什么事情了?”程千帆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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