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萧诚来说,他当然是希望女子也能够大规模的出来做事的。
现在大宋,需要出来帮着家里谋生活的女子其实并不少,但这些人,基本上都集中在底层,从事着最基本的,也是最简单的一些工作。
而那些真正受过良好教育的中上层家庭的女子,又不可能被允许出来工作。
她们要是出来工作,会被家庭视为一种耻辱。
琴棋书画、刺绣裁衣成为她们的日常,而婚后便是一个当家主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打理着一家老小的日常起居。
像安初雨那样成为一个人人敬仰的医道圣手,当真是少得可怜。
江映雪从年轻时候起,就独挡一面,从一家小小的香料铺子的老板,变成了垄断全大宋香料市场的大人,而后又一步步地变成了大宋商业联合会的名誉会长。虽然说这背后离不开萧诚的运筹帷幄和谋算,但江映雪本人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这样的一个女了,自然也是不甘寂寞的。
再加上与萧诚在一起,在对方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下意识的也便认为,女子为什么就不能出来顶上半边天呢?
江映雪认识的很多女子当中,并不乏惊才绝艳之辈,可她们却因为世俗之偏见,只能把自己圈禁在小小的闺阁之中不能伸长志气。
这些女子如果能出来做事,必然能让一大批男子汗颜无地的。
可惜即便她是首辅的当家大娘子,也无法更易这世俗之力。
即便是萧诚,也只能说慢慢来。
慢慢来就慢慢来,所以江映雪便在江宁办了这么一家女校。
别的地方一时难以撬开门缝,但医师无疑是一个很好的。
好的医师总是缺的。
而且医师无疑也是一个受人尊敬的职业,只要在这方面做得好了,谁还敢说女子就该呆在闺阁之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真还有人敢这么说,自己便能发动那些需要医师的病人去把这个人捶成渣渣。
当然,这所女校,还教授算学等一些实用性的东西,过上一两年,当这些女子开始出现在税务总署这样的衙门里头的时候,想来便能让人重新审视女子的作用了。
税务总署的署长鲁泽一直在发愁人手不够用,当时候这批既精通算学,又精通大宋税务细则的女子,保管让他喜笑颜开。
这一批招收来的女子学员中,有相当一批,便是江映雪为税务总署量身定做的。
这也是她与鲁泽商量之后的结果。
这些人暂时不需要什么名份,只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书吏进入税务总署。
对于鲁泽来说,一来可以缓解他的用人之痛,二来又可以讨好一下首辅的当家大娘子,可谓是一举两得。
首辅家的当家大娘子,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当家大娘子。
别的人不知道,出身黔州司户参军的鲁泽能不知道江映雪的能耐吗?
巴结好了江映雪,即便将业当干这个税务总署的署长了,辞官归家,江映雪一句话,也能让自己再谋一个日进斗金的好位子。
商业联合会的名誉会长,在江映雪的面前,可不仅仅是一个名誉呢!
而且这件事情,鲁泽也试探过首辅。
似乎首辅对于使用女子并不反感。
这便心中有底了。
当下,只要首辅不反对的事情,便可以干嘛。
江映雪悄无声息地开始做着这些事情。
一间专门教授医学和算学的女子学馆在江宁开张了。
除了这家学馆的女先生跑到太医局要求参加太医局的医师考试而引发了一番轰动之外,便再也没翻起什么浪花。
安初雨那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她既然去了,要求了,太医局的几位医正紧急商量了一番之后,倒也是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没有让安初雨考试,而是直接联名请求朝廷直接授予安初雨医正的衔头。
而萧诚嘛,自然是乐得顺水推舟。太医局那边的报告一打上来,他立即就批复同意了。
因为安初雨,倒是有不少官宦人家的女儿,终于来女校上课了。
毕竟家里要是有个懂医的女子,很多事情也就不必麻烦外头人了。
不管这些人打得什么主意,江映雪都是来者不拒。
只要你肯来学。
你还当真以为这家学馆只教这些东西吗?
过上两年,这些女子翅膀一硬,背后又有着江映雪这样的人物撑腰,要去哪里,只怕她的家庭就管不了啦!
江映雪就是这样打算的。
为此,她甚至准备不惜有一些小手段。
一个在商海里厮杀了那么多年的女强人,岂会真如外人所看到的那样,是个无害的乖乖小白兔吗?
想当年萧诚还在东京的时候,江映雪可就独自一人下江南,替萧诚在江南开始进行商业布局了呢!
软的硬的,光明的阴暗的,江映雪又有哪样不精通的呢!
这个世上,唯一能够管得住她的,也就只有她的丈夫了。
当她的丈夫也支持她去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基本上就可以撒欢儿了!
对于萧诚来说,这些事情,不过是一些小事。
江映雪喜欢做便去做。
做成了,他多了一些可用的人才。
做不成,也无伤大雅。
此时他的目光,正关注着京兆府,关注着秦凤路。
知秋院和皇城司把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两个地方之后,情报便源源不绝地汇集而来。
果然不出江宁方面的预料,耶律隆绪开始了对李淳的拉拢。
隆律隆绪不加掩饰地开始了他的行动。
辽人的特使带着他们在华州之战中捉到的重量级俘虏李罡,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李淳的地盘。
你说这是招揽也好,还是离间也罢,
总之,耶律隆绪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便将李淳彻底架在了火上烤。
而且是烤得滋滋冒油的那一种。
而张城那边,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耶律隆绪到底派了人去找了张城没有,并没有人知道。
对两个不同的人,耶律隆绪采用了完全不同的两种做法。
而这一切,对于刚刚踏入京兆府地界的甘泉来说,都还是未知。
他不知道张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当然在他看来,小张太尉绝无可能与辽人妥协。
而他,这一次带回来了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但能不能做,怎么去做,还需要小张太尉自己来决择。
正如萧诚所言,江宁方面绝不强迫。
甘泉很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京兆府。
时局的变化,总是快得让人应接不遐。
但有时候,你越想快,反而就越快不了。
就像现在,甘泉一行人等,便碰到了强盗。
在自家的地盘之上碰到了打劫的强盗,听起来很可笑,但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了甘泉的眼前。
这些强盗自然不是普通的强盗。
任何一个稍有点心眼儿的,都不会把心思放到这样一支有着数百士卒护送的车队之上。
就算这车队押运着天下最珍贵的宝藏也是如此。
必竟,人首先得要活着。
所以这群强盗自然不是一般人。
他们的人数不少,大约在四百人的样子,而且清一色的都是骑兵。
甘泉只不过是瞟了他们一眼,便认出了这些人,都是来自秦凤路上的部族骑兵。
只不过看他们的打扮、旗号等细节,便能进一步猜到这些人,肯定是李罡被耶律隆绪打垮之后,溃逃掉的那些散兵游勇,现在聚集在一起横行罢了。
看着那些人马上挂的,身上穿的,以及这些天来一路走过的那些残破的村镇,甘泉已经是心生杀意了。
虽然这些押运的兵马,都不是甘泉的部下,跟着甘泉去江宁的,不过十余名心腹而已。这些押运的军将,都来自江宁守备军。
这是一支连辽国皮室军、属珊军都不放在眼中的强悍军队。
萧诚派他们过来,也是想张城一旦想做些什么的时候,这些人能最大程度的发挥作用。
一路行来,便是甘泉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官兵的整体素质,便是他们最精锐的属下也无法相比。
萧诚从十余年前就开始打造的这支由韩锬统帅的亲军,当之无愧的该当是天下第一军。
车队不用甘泉招呼,在这些骑兵强盗出现的第一时间开始,便已经娴熟的将马车围成了一个圆阵。
一百人原本负责赶车的,牵马的兵丁用极短的时间便完成了着甲、持兵、上弩等工作,然后静静地宁在了车阵之内,那些马匹则被圈在了车阵最中央。
而另外两百骑兵,则默默地组成了攻击阵容。
领头的军官,把目光看向甘泉。
他接到的命令,便是听从甘泉的指挥。
初来乍到的他们,并不能分辩眼前这些人是谁,只能知晓,这些家伙绝不会是朋友。
“不必留手!”甘泉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低声道。
小张太尉准备要好生地经营京兆府呢,你们这些王八蛋便在这里烧杀抢掠,留下一地荒芜让小张太尉怎么办?
既然撞到了你爷爷手里,那就都别活了。
领头的军官听到甘泉的命令,嘴巴一咧笑开了花。
“不留活口!”他咣当一声拿下了面甲,一提马缰,向前冲了出去。
二百骑卒,十人一组,一队接着一队向前冲了出去。
留在原地没动的甘泉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的命令是不必留手,可不是说的不留活口。
是自己口音太重了?
所以这家伙听错了?
击败对手和不留活口,难度可是天壤之别好不好?
然后甘泉就见识到了这一支曾经击败了萧博以及耶律大树的辽国骑兵并将分们的脑袋砍下来做成京观的队伍是如何的强悍与不讲理。
只有两百骑兵,在第一击连绵不断地打击之后,旋即便分成了一小队一小队的开始围剿。
他们只有对方一半人,但却试图将对方全部包围。
如果是步兵,这一点自然是很难做到,但对于骑兵来说,快速地穿插和切割之后,他们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这一点。
秦凤路上的部族骑兵打顺风仗凶悍无比,打逆风仗就烂得一逼的特点顿时表露无遗。
都想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结果,就是被对手一队接着一队的歼灭在当地。
等到他们彻底反应过来对手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们活,才想起来要联手拼死一搏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从头到尾,那一百名负责看守马车的人,都没有参加战斗。
而近四百名马匪被歼灭,只不过用了半个时辰而已。
四百马匪,全亡。
还没有死的,也正在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补刀。
而这支江宁守备军则阵亡零人,伤四十六。其中重伤六,轻伤四十。
这恐怖的交换比,让甘泉彻底沉默了下来,也让他的部下们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真他妈的不是人!
甘泉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他们还没有动用手炮呢!
“甘将军,幸不侮命,全歼对手!”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军官,叉手复命。
甘泉只能干笑几声,冲着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的确无话可说。
这便是对方的实力。
杀人然后摸尸,再剥甲,最后将尸体堆集在一起,盖上柴草,一把火点燃,几百个曾经意气风发呼啸来去的家伙便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人世间。
而向京兆府出发的队伍里,则多出了数百匹战马。
甘泉算好了时候,一路紧走慢赶的,在一个漆黑无月的夜晚,抵达了京兆府城的南门。
早就有人等在了那里,打开了城门,引导着他们走进了事先准备好的营地。
“耶律隆绪的使者在城里,李淳的使者也在城里!”来迎接甘泉的一名将领低声道。
“果然如此!”甘泉低骂了一声。“小张太尉呢,我要见他。”
“小张太尉也正在等你回来!”来人道。
甘泉一去一来,差不多三个月,却赫然发现小张太尉竟然憔悴多了,那模样,看得甘泉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等你回来了!”张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希望你给我带来的是好消息。”
现在他的状况,真是不容乐观。
李淳,耶律隆绪,两路兵马逼宫。
他已经被逼得站到了悬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