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别愣着!墓室快塌了!咱们再不走,都得陪葬!”良博手捂着鼻,大声喊道。
“哎呀,从墓道走肯定来不及!”周慕儿焦急应声道。
话语未落,狐棺哐当一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棺身里不断向外喷涌着尘灰,电筒灯光下,像极了一口喷泉。
“该不会还有头子?奶奶的,老子该不会真折这儿吧!”良博紧张地说道。
我用手扑打着灰尘,在金石玉微功的加持下,明显可以感受到狐棺里喷出的土灰中包含着浓厚的水汽,同时依稀可以听见澎湃的江流声。
“难道狐棺下面是江?”我快速琢磨着,这座墓的开口本来便临近江边,想想还真有可能。
“轰隆隆!”墓室里回荡着巨大的轰鸣声,这是即将塌陷的预兆。
“啊!”良博愤怒地大吼道,发泄是人们面对死亡恐惧的最后安慰。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敢不敢赌一把?”我急切地问道。
“跳进狐棺!”时间紧迫,也来不及等他们决定,我一边大喊着,一边纵身跳向狐棺。
“妈的,反正死一块也是死!”良博爆着粗口,跨着步也冲了过来,周慕儿紧随其后。
“咳咳!”浓烈的烟尘,呛得人难以呼吸。
下一秒,双脚的脚心传来一股剧痛,我不由得跪了下去。入眼处昏暗无比,来不及打电筒,胡乱的摸着四周,身体里金石玉微法带来的效果急速的退却,从摸着的质感感觉,我像是在一块木板上。
“砰!”两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
“哗啦啦!”
“啊!好痛!”周慕儿的痛呼,夹杂在嘈杂的水流声中。
“轰隆!”黑暗中又是一声巨响,引动得身下的木板剧烈晃动,水流汹涌的拍打在木板上,溅起冰凉的水花,淋了我一身。于此同时,明显可以感觉到头上撒下大量的灰土。
“上面墓已经塌了!我们在江里!快走!这个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会塌!”良博焦急的大吼声从我身旁响起。
正当我准备应声时,身下的木板突然动了,一股像是平时在游乐园坐过山车才能体验到的离心感,顿时袭上心头,我连忙平躺在木板上,双手用力抓拉着,尽量产生更多的摩擦力,以寻得安全感。
“噔!”的一声,像是火车疾速驶过山洞的声音,刺眼的白光,令人耳膜生疼的风压,充斥着我的大脑,一时不能适应,缓了大约五六分钟,才微微虚眯着眼,扫视着周围。
天蓝得很透彻,阳光透过白云洒下,在清新的空气里带出一串五彩的光斑。我正卧躺在一棵两米左右的枯木上,枯木的根部似龙角般四处飞扬,半埋在碧绿的江水中,随风划行,溅起晶莹剔透的浪花。
大江宽广,两岸翠山高耸,偶尔传来几声猿啼,好似在提醒,我已经从墓里活着出来了。
“看来真的赌对了!”我半坐起身子,看了看脚踝,还好刚刚的剧痛没有大碍,只是扭伤,休息一下便会好。
“只是不知道周慕儿和良博去了哪里?”我四下观望,目光所及的江面,除了我以外,便无他物。
“难道墓下的山洞塌了,他们正好没逃出来?”我琢磨着,“伙头子,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无奈的时候太多。”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慢慢将身子挪动到靠近枯木根部的地方,斜倚在上面,根据太阳的高度和周边的山势,推算着所在的方位。
“看来真是顺风顺水,这方向正好是从长安到果城,待会儿找一个水流缓的地方上岸,老在江里待着,也不安全,别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撞个石头完蛋了,岂不是成了唐家笑话。”我心里想道。
江风静谧,白云悠悠,我斜躺在枯木上,摇晃着腿,感叹着活着真好。可能因为没有摆正,后脑勺正好嗑在了枯木坚硬的树根上,疼得我直接坐了起来。
正是这一碰,让我突然警醒,这一切的幸运,看似是个巧合,实则没那么简单。
我慢慢从枯木上站起,江风拂面,愈加清醒,扭头看了看枯木的根部,一股血气突然从脚涌向大脑,心中的不解、老一辈人不言的秘密,好似又近了一步,又好似这江雾般,间隔着,迷蒙却清晰。
墓葬里头子的下方,不可能恰好有一截枯木飘过,这枯木可能在古代建墓的时候便存在。
碧江上,乘枯木而行舟,让我想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仙人乘槎,槎在古代是指枯木桩子。
相传很久以前,有位追慕仙道的人,认为仙人是住在海里的仙山上,一直渴望拜见仙人,求得仙丹以求长生。某一天,他在东海旁漫步,恰好看见海上远远的浮现着一座巍峨入云的大山,以前东海上从未有次山出现,他认为这肯定是仙山,看来是自己的仙缘到了,于是便向东海滩上跑去。
说来也巧,正好东海边漂浮着一个枯木桩,这人便站了上去,任由枯木桩化为行舟,向东海里浮现的仙山而去,给世人留下一个难忘的背影。
自此以后,东海海滨村落里的人们便传他已成仙,口耳相传,成为了仙人乘槎的故事。
而我现在,可不就是在乘槎吗?
刚刚在墓室里,金石玉微法能够运转,自己在普通人眼里,难道不像仙人吗?
为何这几次伙头子,在墓里金石玉微法便可以运转,出了墓便丝毫动静都没有?
人死了,化为归人,肉身安葬归土,神魂归黄泉。明清小墓,埋得浅了,在土里,伙头子时,金石玉微法没什么动静。汉唐大墓,埋得深了,接近黄泉,伙头子时,苏醒的可不止唐家的功法,陈家、周家都有感应。
难道,这便是黄泉之上的秘密?
上九天,下黄泉。
欲上九天,先下黄泉。
或许,黄泉之上,便是离天道最近的地方。
老一辈人,在黑山谷到底遇见了什么?
或者说,黑山谷里的黄泉之上,当千灯树绽放花火,又是什么场景?
我摇了摇头,太多的不解萦绕在心间,这些只能一步步来,当下首要的是先上岸,找个地方联系谭南兮,毕竟谭姨死前的叮嘱,勿乱点,生别离,听起来很重要。
可惜,良博答应我伙完这个头子,便告诉我谭南兮的联系方法,结果他和周慕儿皆不知所踪。
江流减缓,白雾中悠悠飘来一串女声。
鸟鸣桑叶间哟,叶绿条复柔嘞。
攀看去手近呐,放下长长钩哟。
我微微皱眉,这歌好耳熟,算算时间,我在江上飘了大半天了。
“难道。。。我到了。。。”我心里的念头还没过,江雾隐约中,一席竹筏,独坐着一位披着蓑衣,全身素黑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细黄竹竿,竹竿上挂绑着的白色麻线在水里不停的抖动,麻线在水里起伏不定,阳光透过碧波,依稀可见,一个手掌大小的铁陀螺,悠悠的在江水里旋转着。
她钓的不是鱼。
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