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路边溅起的石子嗑在汽车的盖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内剧烈的颠簸起来。
“唐老师,我们马上到了!”小马面露惧色地说道。
我摇下车窗看着外边,现在已经算入夜了,天空中圆月高挂,只有几片薄云似轻纱般拂过,月光泼洒在郊野上,呈现出一片一片的惨白,分不出哪里是江水,哪里是农田。张献忠江口沉银遗址位于眉山彭山江口镇附近,遗址位于湍急的岷江之中,昏黄的江水两岸全是高耸的山石,如果发生地震轻微一摇,两岸高山上的石头便会往下滚,重重的砸入江水中,冒气滚滚黄烟,一副地动山摇之景。我们的车便行驶在这高山之下的峡谷之中,除了发黄的车灯外,便只剩几点星光,偶尔惊起几只飞鸟。
江口沉银考古工地像是这片黑暗的大地里唯一的绿洲,工地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依稀可见悬挂在帐篷顶上的电灯随着江风摆动,将地面考古工作人员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咔嚓!”小马将车停在了工地门口。
“哎呀!小唐,好多年没见?你小子帅气了不少啊!”刘队迎到车前笑道。
“刘叔,您就是我亲叔,咱两还客套什么,能够被派来到叔您这搭把手,我可是激动了半宿。”我说道。
“好小子,会说话了啊!”只见刘队热情的一把抓过我的手握住,然后对旁边的队员吩咐道:“唐老师这么大老远来,肯定没有吃东西,还不去准备准备?我们今晚放假,大伙一起休息休息,最近辛苦了!”
听到队长的话,队员们四下便散开了,小马帮我把行李提去了分给我的帐篷里。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点不安,这种感觉出来没有在其他考古工地感受过,通常情况下,因为考古项目的时间紧,大家都急着完工,工作很辛苦,难得放假一下,队员们应该欢呼雀跃才对。而刚才却没见到哪一个队员脸上露出快乐来,相反都是满满的疲惫。
还不待我询问刘叔这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刘叔忙将我领进他的帐篷里。这顶帐篷是工地上所有帐篷中最大的,是整个江口沉银发掘项目的大本营。里面悬挂着彭山区江口镇的地文水文地图,一张长方形木质会议桌旁零零散散的摆放着几把小凳,小凳一旁是一张破旧的折叠床,应该是刘叔睡觉的地方。床的上方用电线掉着一盏瓦斯灯,光线不是很亮,微微发黄,但足够看清屋里的一切。
“小唐,你可算来了!哎,你快帮我想想该怎么办?我考了大半辈子的古了也从来没有遇见这种情况。”刘叔面露焦色道。
“刘叔,您别着急,我能帮的肯定帮,您先给我讲讲”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这个江口沉银项目国家很重视,前段时间还来了好多记者,电视上也报道过。这知名度起来了本来是个好事情,局里也追拨了经费,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个月前,一切都很正常,我们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水下考古队员挖出来的东西就放在工地帐篷里整理。”
“怎么?刘叔,是有盗墓贼来偷来抢吗?”我急忙问道,因为这种事情在考古界经常发生,我一个在山左郡考古的朋友,白天发掘出一批西周青铜器,按照工作进度第二天去整理,结果晚上便遇到一伙武装的盗墓贼,人给绑了不说,东西也全丢了。后来报案给警察,才追回来。
“是这么简单就好喽!”刘叔说着叹气到,“我们这外面现在这么多警察看守,哪还有盗墓的敢进来?”
“那是怎么了?”不得不说,我的好奇心被刘叔勾了起来。
“有鬼!真的有鬼!”刘叔贴在我耳旁压低嗓子说道。
“不可能吧?!”我惊讶道。
“你别不相信,你就在咱们这工地待着,我保管你能撞见!”刘叔见我以为他在开玩笑,有点气愤地说道。
“叔,您说有就有,我信!”我连忙安抚道,现在这些领导最怕的就是掉面子。“那为何鬼早不来晚不来,最近才来?”我问道。
“刚不才说嘛,局里给了我们更多的钱,就有了新的指标。最早只是让我们去水下捞一些文物上来作展览用就可以了,现在是让我们在这一个月之内,采用一种在岷江河道里做一个人工堰塞湖一样的方法,将江水截留一部分,然后将里面的水给抽空,考古人员直接下去清理,还被局里美其名曰是考古发掘方法的创新。”刘叔说道。
“做人工堰塞湖的过程还很顺利,就是在近两周,我们开始抽水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龙王爷,咱们有一位水下考古队员下去后就再也没上来,一起下去的另外一位队员起来后差点疯了,说看见了鬼,说自己亲眼见到小陈(失踪的队员)被水鬼拖走了。搜救队的人连续找了两天两夜,就这么大点自己围的堰塞湖,结果死不见尸活不见人,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做水下考古的队员没一个人敢继续下水了。”刘叔继续道。
“眼看结项日期临近,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我专门从省上请了心理医生来,医生说他们是水下幽闭恐慌和产生了集体幻觉,始终的队员可能是水下操作失误导致的。”
“让他们休息一阵,缓一缓会不会好点?”我问道。
“哼,你还真信心理医生的话啦?老子鬼火冒!小陈是我们省里送去国家水下考古中心培训出来的最优秀的队员,怎么可能失误?”刘叔暴出了巴蜀地区特有的脏话,一句话把我问懵住。
“没见过鬼的人都不相信鬼。我们最近都没安排水下作业,所有队员都留在工地整理之前打捞上来的文物,同时用抽水机继续抽着堰塞湖里的水,等水全部干后再集中作业,一口气全端。”
“本想着不下水便没事儿了。结果没成想,上周五负责给咱们工地做饭的老何大晚上消失了,更可怕的是,他住的帐篷里堆满了被弄爆眼睛的死鱼,哎哟,那场面叫一个恶心啊!”刘叔叹息道。
“这几天,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咱们的队员在深夜见到鬼,这不,刚才接你的小马,他前天晚上就见着了,直接给吓傻了,我们拿凉水泼才醒!”
“他有说鬼长什么样吗?”我连忙问道。
“啊!鬼啊!救命啊!”还不待刘叔回答我,一声凄厉的女人尖叫从帐篷外不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