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番前来,是代表北冥王族参与观剑大典,算起来,这还是王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将手伸到北圣域之外。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们与大先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月白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他停留的这半日功夫,已经足够观剑大典周边的有心人受到消息,只是其中的距离已经决定,没有神行手段的人绝对赶不上此间热闹,至于剑阁方面的约束,他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人家约束秩序,可不会约束到他身上。不过看现在的情况,观剑大典处还真没有一流强者赶来对他出手,唯一在观剑大典附近过来的,只有那位北冥禹。
也因为来的是北冥禹,北冥王族才不得不作出反应,谢兆言也因此亲自动身,现在看来,北冥夕或许是想要保他,其余几人都是怕北冥禹被他捶死在这里,以他展露出的实力,这事并非没有发生的可能。一个北冥王族客死他乡,以北冥王族自古以来的恐怖影响力,这事绝对会波及极广。
不过北冥夕似乎因为这事并没有发生,此刻与江月白并肩而行,依旧一副欢欣雀跃的少女模样,只是在说话只是,面容多了几分郑重:“神剑山庄当年也算是一方巨擘,沧浪剑法闻名天下,更兼有神国十大神器之一的天玄神剑,当年却并未流出太多珍宝,如今世人皆传,神剑山庄的那些宝物都被尚……前辈带进了剑墓之中。如今前来参加观剑大典的人物中,有不少都打着来喝汤水的念头,当年神剑山庄的剑,可比剑阁要知名的多。”
江月白皱眉道:“以讹传讹,也不知道谁先开的头。神剑山庄要真有那许多宝物,当年就已传出,何必等到现在。”
北冥夕点头道:“是的,但神剑山庄名声就在那里,而剑墓,终究是尚前辈最后的归宿,没有人会相信,具备引动剑器暴走,且突然生出剑气封锁周边的剑墓,里面真的没有什么物事。”
“就算别的没有,神剑天玄,必然会在里面。”
南圣域的剑灾如今早已为剑阁方面的积极应对平息大半,至少江月白进来时,妖族民众谈的大多数与他有关,鲜少再有有关剑灾的消息。只是依旧有大量妖族强者将家中收藏的剑器抛售,以免其再度发疯,祸及家人,如今的传言几乎人尽皆知,造成剑器暴走的源头,就在尚擎空的剑墓之中。
至于那柄天玄神剑,龙皇殿表明自己并未取走,那应当是真的没取走,或许尚擎空用了什么手段,将天玄隐藏在了某处,以至于南圣域苍龙尊者将其入土为安之后,压根没有发现端倪也或许是别的什么情况,无论如何,天玄的去向,必然与剑墓内部有关。
“你此行,是否想要取回天玄?”
北冥夕有些担忧的发问,而江月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剑阁以剑墓为根基,号召天下剑修前来观摩剑墓之前的,由无数剑气与剑灾中自然汇聚而来的实体剑构成的剑壁,传着传着,就出现了观剑大典,识剑大会等不同的名字,最终被剑阁定名为观剑大典。这剑壁封锁着剑墓本体,其中似有沧浪翻覆,据独孤剑神所言,其中正是当年神剑山庄沧浪剑法的真意,常人窥得其中一丝,或许就能再现当年沧浪剑的几分风韵,相比于那失落的神剑天玄,这才是观剑大典最吸引人的地方。
天玄再强,天上地下也仅有这一把,当年轩辕皇室将交托神剑山庄保管,若其当真再度现世,圣王城方面岂会让它继续流落在外,至于剑墓内可能有的宝物,历来就是能者居之,尽管最有资格争夺这些虚无缥缈的宝物的家伙,大都会忍不住盯上江月白的悬赏,如今不是已经仓皇逃窜,就是在竹篮打水一场空的路上,到底会具备极强的竞争,唯有这些摆在大庭广众之下,谁都能接触的剑道感悟,最是能让所有人受益,能得到几分收获全看造化,至于剑剑壁之中可能的隐患,剑神在此,剑灾岂有重现可能?
对江月白而言,这些显然都不重要,他最想要找到的,就是那把天玄的下落,至少,要确认它如今的归属。
“如今在剑墓周边,投机或是打算找你麻烦的人并不多,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是纯粹的剑修,只想自尚前辈与独孤剑神的剑道智慧中得到收获,虽然不乏具备朝廷背景的人物,有了今日一战,他们应当也不敢轻易对你下手,真正能够左右你此行成败的,只有剑阁。”
北冥夕的话语一针见血,江月白深感认同。
观剑大典之所以会有一个明确的举办时间,同时在周边具备一定的秩序,就是因为剑阁的存在,这个坐落于中圣域的剑道圣地,哪怕来到了南圣域,一样对天下剑道修行者有着相当恐怖的号召力。
剑神独孤凌云,以剑神为名号,当年击败老剑圣尚绝穹后,更是将剑神剑圣两大剑道尊号合于己身,然而天下人对其是否具备神座修为,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
如今的剑墓之前,每日都有不少修行者以敬仰的目光看向这名看似单薄的男子,从他的身上,始终无人能够捕捉到足以反映境界实力的灵力波动,剑神究竟是否是一名神座,他们看不出个所以然,可剑神之剑可斩神座,却是全天下的共识。
因为剑神亲入南圣域,那原本闹腾的剑灾就此消弭,因为剑神需要时间将沧浪剑法完整的复刻并保存下来,以免这一剑道失传,观剑大典前才有了长久的缓冲时间,江月白也才能在东圣域闹腾完后勉强赶上观剑大典的举办时间。
他可以为了让一方剑道不至于失传而花费大量时间,但这不代表他会宽容那个剑道的延伸。
“剑阁方面给你的待遇,与我们北冥王族差不多,都是独立的住处,在我看来,独孤剑神应当不会动你,可他一定会有别的目的,毕竟,堂堂剑神,怎可能记录沧浪剑法就花费这么多时间,或许,他就是在等你。”
北冥夕面上尽是担忧神色,无比认真的道:“到了会场,务必小心,关键时候不要顾惜面子,该跑就跑。”
江月白沉吟片刻,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独孤剑神与他的剑阁就在那里,不会因为他的想法就改变动向,他要取回属于神剑山庄的东西,总得过他们这一关,那就必须与那位剑神打上交道。
北冥夕闻言,心中觉得果然如此,于是转了话题,开始介绍观剑大典的基本情况。这些早已为神门十三剑公布,待独孤剑神参悟完毕沧浪剑后,会将这份感悟与剑壁上的留存共同展现,修行者们有一日时间进行参详与学习,一日之后,剑神会亲自出剑,将这片阻拦一举荡平,剑墓里的一切,也将展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江月白一心探寻剑墓,寻觅天玄下落,本身不修剑道的他过往施展剑法,全凭着一手万化,沧浪剑法对他的意义并不大,可这是神剑山庄威名最盛的剑法,若就这么任由其落到参与剿杀神剑山庄的剑阁手中实在算不得好。江月白很快做出决定,他要尽可能地以万化将沧浪剑法记录下来,免得日后人们提起沧浪剑,只会记得剑阁后山的碑石。
二人渐行渐远,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话题已经到了正题,那么那处如今堪称群英荟萃的剑墓,江月白有信心去闯一闯。
……
在江月白与北冥夕离去之后许久,一道蜷缩在山林中的身影缓缓抬头,劫后余生的他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拨开周边正在消融的寒冰,只觉得活着是如此的美好。
正是那名最开始追上江月白的蛇族术修。
此时的他以再没有半分斗志,只想着保下自己的性命,说他运气好,北冥禹的北冥寒气爆发之时,他还没来得及逃离,最近的一道寒冰就甩在他身前一寸的地方,险些斩下他的头颅,也令他再难动弹半分,说他运气不好,这许多风波下来,他还活着,无主的北冥寒气没有侵蚀到他,使得他还有力气逃离这个鬼地方。
再没有任何犹豫,蛇族术修化作一道暗影,用最快的速度朝自己部落的方向潜行,今夜他可谓毫无收获,可能够留下这条性命,已经是祖先保佑了,没看那些仙人还如死鬼般躺在那里吗?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真正潜行,忽然耳畔捕捉到了一阵沙沙声,不知为何,他的前行就此停滞,连融在暗影中的本体都重新暴露。
他缓慢的转过头,怔怔看向后方。
那不是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而是利器隔开咽喉的轻响。
转头之际,他看到了顾千山等仙人,他们依旧躺在各自的坑洞中,但,身上多了几道飞溅的鲜红。
割喉,断头,穿心,碎丹田。
四道工序一气呵成,原来不知何时,那些仙人都已死去,蛇族术修这才猛然发觉,自己已许久没有听到黄尘三老的痛哼。
蛇族术修被骇得魂飞天外,满脑子只想着逃离此地,想要逃离,首先得转头看向正确的方向。
于是他的脑袋就此滚落,如熟透了的苹果落在地上,脖颈断处血如泉涌,光滑的没有一丝粘连。
无名的蛇族术修死了,在他逃往的前方,有数不尽的妖族修行者尸体,之前参与了多少名修行者,南圣域的原始地带,便留下了多少尸体。在他的后方,暂无反抗之力的仙人们被纷纷补刀,做个孤魂野鬼都不够格。
一名女子站在蛇族术修的无头尸身后,姣好的身材为紧致的黑衣完美体现,若无手中短剑寒芒,竟似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悄无声息,无所循迹。
剑锋清亮,毫无血迹留存。
“这才是结束。”
女子望向江月白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几个纵跃,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不,或许才是开始。”
一名蒙面黑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语音沙哑,并非感慨,只是陈述事实。
女子轻轻点头,没有回应。
与她们一般潜行于黑夜中的,还有数十人,此刻都汇聚在他们身后,一行人极有默契的离去,竟无人发出半分声息,唯有那些被他们处理好的尸首,宣示着他们今夜的行动。
于是天地皆寂,一切如常,直到一名妖族凄惨的嚎叫划破晨光,当夜的一切才逐渐为周围妖族部落知晓。
而引发一切的主人,刚好踏入观剑大典的举办范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