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小圣比的第一轮完美的落下帷幕,原本自预选赛脱颖而出的五百一十二名年轻俊杰,如今只有三十二位,还能立于凡台之上。
如果能够杀出预选赛是一种幸运的眷顾,在这淘汰赛中再度名列前茅,便绝对不可能是单纯的幸运,在场的无不是天下顶尖的年轻俊彦,三十二名年轻修者之中,二十七位都是灵台境中人,若没有那些无比恐怖的大造化,能够在二十岁内踏入灵台境的,绝对是天赋异禀的奇才,而那些拥有能令修行者几近一步登天手段的超然存在,也不会让自己宗内或是族内的后生参与小圣比,毕竟,那对那些认真修炼的人不公平,而且容易引发众怒与流言。
高境界碾压低境界,从来天经地义,低境界击败高境界,则说明其必有过人之处。
似是现在还能战在凡台上的四名灵明境巅峰存在,都有着各自的绝艺傍身,但当他们看到旁边那几乎算鹤立鸡群的颀长身影时,却完全无法维持心中的傲气。
江月白。
一日之前,这个名字还在初原城中默默无闻,但现在,已是小圣比毫无疑问的最大黑马。
不仅是周边看热闹的民众,下方的众多修行中人,观礼台上的顶尖强者,都将目光投到这个看似与周边格格不入的年轻人身上。
小圣比现存三十二席,他是其中灵力修为最弱的那一个。
灵明境初期的修为,放眼敢来参与小圣比的一万余名年轻修者,都是实实在在的吊车尾,但现在,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在万众瞩目之间,却无人会质疑他的资格。
这一日,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奇迹。
没有法器兵刃,没有术法神念,他只是凭着一双手,一双腿,以两门再普通不过的基础功法,便连胜四场,浩浩荡荡杀入三十二席位之中,相比于周边其他的年轻强者,他显得那般的寒酸粗鄙,但就是这样的他,足以令得周围那三十一人心生忌惮,甚至如临大敌。
他四战的对手,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天灵宫新晋的内门弟子刘寒清,被其以拳脚功夫完全压制,纵然施展出天灵七绝剑,依旧被其步步逼近至落败。
这一战中,他无比敏锐的抓着刘寒清的破绽出手,以一力降十会之法压倒刘寒清剑中诸般变化,天灵宫青玉仙子虽不满意,也只得承认,刘寒清已无法做的更好。
从他开战时将战局的先机拱手相让的那一刻,他就已注定落败。
江月白在众人眼前展现的,是无与伦比的判断力与灵力运转技巧,正是凭借这两点,他能够以灵明境初期的修为境界生生压制刘寒清的灵台境初期,而他第二场遇到的那名齐云门的强者,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其生生击败。
那时,他才真正的为人们所关注,在第三战中,他迎来了更大的关注。
他的对手是一名灵明境巅峰的年轻人,杜尚真。
相比于刘寒清,这位杜尚真没有强大的宗门庇护,暂时还是一名彻彻底底的散修,灵力修为也稍逊一筹,但人们都清楚,他的实力绝对不在刘寒清之下,甚至犹有过之。
因为大家都清楚,这位自西云荒漠走出的年轻人,曾经凭借背上那柄无比沉重的黑色重剑,斩杀了多少沙漠中敏锐无比的妖物。
如果刘寒清是温室中盛放的花朵,他就是风沙中挣扎的胡杨,便是镇守中圣域边境的龙襄君都听过他的名声,明言只要他一点头,中圣域最精锐的天龙军便会将他收入其中。
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大机缘,亦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人们都知道,他来这小圣比,只为争那首位。
但在先前的战斗之中,他与江月白硬撼二十七拳,拳拳皆有气劲震荡四方,毫无放水,杜尚真曾经生生击碎成年坚岩蜥后背甲壳的铁拳,却始终无法真正越过江月白手中双拳,竟是在没有卸力的情况下,与其拼了个旗鼓相当。
二十七拳后,这位荒漠的独行者沉默负剑离场,自愿选择了放弃,这一点在许多人眼中显得不可思议,在先前的拼斗中,他并没有施展自己最为擅长的重剑法,按道理说,并非没有战胜江月白的可能。
但一个比他低着两小段境界的同龄人,能够赤手空拳在正面与他拼个旗鼓相当,而且不曾动用任何兵器,这个孤身行进许久的年轻人又如何肯放下尊严,率先动用兵器?
他认输,认的心服口服,也让那些观众再也无法忘记这个灵明境初期的异类。
战胜刘寒清,还有巧劲的成分在,从正面与杜尚真平分秋色,则完全是实力的体现,无人可以质疑。
尤其是第四场走上的那位来自东圣域的年轻人,在战上片刻,确定自己无法取胜后,便干净利落的选择了认输,
江月白感受着周围的目光,心中并没有那种被众人注目的飘飘然,虽然面上挂着笑意,心中却是忐忑。
他已经出名了,估计在初原城中,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并非他的本意,但为了保证自己手中的“流炎劲”能够被邱裕清楚的看到,他只能如此。
归根结底,他是个低调不下去的人,就算努力想要压制心中豪气,稍稍遇到了一个缺口,便忍不住要将一腔热血喷发出来。
就像在与刘寒清,杜尚真的战斗中,他总是下意识将对方当作可敬的对手,并回以相对的敬意,固然坚守着心意,不曾暴露自己的底蕴,但在灵力修为占据绝对弱势的情况下,没有人会将他当作一个寻常修行者来看待。
兴许过段时日,自己的底-裤都得被扒出来。
他知道,若自己真的在小圣比扬名,终究免不了被人注意,然后顺藤摸瓜,留下后患,但他依然这么做了。
他所担心的,不过寒家会否被自己牵连而已。
但昨夜之后,他已无所畏惧。
荀日照找来之前,寒蕴水已让他放心大胆的去干。
寒宁天绝非凡人,沐霜城更是林远城的地界,天高域主远,断不会被翻出什么旧事。
那他还需顾忌什么?
只管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便好!
……
这一日的正赛结束之后,江月白毫不犹豫的避开一切,对着城外一路狂奔,最终在这些日子的休憩之处,与提前离场,早早等候在此处的寒蕴水会面。
“你今天好威风啊。”
寒蕴水见江月白一副狼狈模样,掩嘴轻笑出声。
“要不是不敢暴露云游步,哪里会这么狼狈。”
江月白自嘲一笑,就地坐下,面上已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一天连战四场,还需压抑住体内武神诀的躁动,对他而言已是一种不小的折磨,而那些兴奋的民众几乎是水泄不通的将他围住,来自观战宗门的闻讯也纷至沓来,前有汹涌人潮,后有各大宗门,想要从这般环境逃出生天,可着实不大容易。
这还是他的背景还没有传开的情况,若是让这些人知道,自己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奇才压根没有所属宗门,争夺恐怕还要更加激烈,关键是,在西风烈眼皮子底下,他还没办法避开这些琐事。
“麻烦要逐渐上门喽。”
江月白顺势躺倒在地,望着天边晚霞,感慨道。
“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应付应付都能过去。”
寒蕴水在他身边坐下,似是端详着他的眉眼,眼中流波微漾,令人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多看几眼。
可惜,江月白已经闭眼,缓缓运转着体内压抑着沸腾的武神诀,将那奔腾的血气平复下来。
寒蕴水原本在旁静静看着,听着他体内那隐隐的律动,好奇心起,玉手轻轻摸上江月白胸膛,只觉其中动静似声声战鼓擂响,又如天雷震荡,手上传回的滚烫亦令她心中一颤,正当她打算将耳朵贴近些,好好感受一下其中变化,江月白已忍不住道:“别闹,有些痒。”
寒蕴水眼珠一转,虽是收回手,红唇已贴近江月白耳垂,少女吐气如兰,似有清香弥漫:“今日了却了一桩大事,不要那么小气嘛。”
她的声音微微压低,已细微的近乎无声:“邱裕肯定已经注意到你了,他在观礼台上神情已有些不自然,动作也有些僵硬,事实上,你击败那个拿剑的家伙时,就可以见好就收了。”
江月白原本已平复的血气顿时一震,他猛地睁开眼,几乎要跳起来,但还是压抑住了体内的躁动,苦笑道:“你怎么不早说。”
寒蕴水一摊手,语气委屈的道:“我给你打了不少眼色,还做了手势提醒,但你那时就忙着观察周围那些年轻强者与观礼台上的邱裕,压根没有管我。”
江月白顿感无语,尴尬的移开目光,细细回想起来,自己正是因为见邱裕神色如常,才在每一战中极尽所能以流炎劲收尾,丝毫没去想这是邱裕的伪装。
“别想那么多,你也说了,走一步,看一步。”
寒蕴水俯下身,唇畔再度贴近江月白耳畔,微笑道:“无论如何,鱼儿都会上钩,是守株待兔还是借刀杀人,都有着一定的可行性。”
“你,会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