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官兵身穿绿盔灰甲,手持长枪,一个个杀气腾腾。
范小刀连道:“误会,我们是六扇门的人。”
为首官兵道:“六扇门?抓得就是你们!来人,保护好现场,取足证据,将他们带回大牢,好好审问一番。”
范小刀第一反应是跑。
赵行止住了他,低声道:“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五城兵马司负责北京城内东西南北中五城的治安、市司,还有监察物价、疏通沟渠等,在职能方面,与六扇门的职司有些冲突,所以两个衙门平日里并不怎么对付。据说曾有人上书,要将兵马司和六扇门合并,但前者属于兵部,后者属于刑部,但两个部堂都不肯让步,于是只得一拖再拖。
兵丁将二人控制,搜身之后,禀道:“刘统领,从二人身上搜出了十根金条、一千两银子,还有九千两的银票,看款儿正是驸马府上失窃的那一批。”
失窃?
范小刀和赵行当即明白,他们被钱守道算计了。
今日在钱守道府上,事情顺利的有些难以置信,原来那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就范,而是将计就计,杀人灭口,顺便栽赃嫁祸给二人。
刘姓统领道:“杀人现场,人赃并获,将二人押回去,听候发落!”
……
“欢迎来到五城兵马司大牢!”
一入大牢,一行朱漆的大字映入眼中,为首的牢头笑着道,“我们大牢推出特色化服务,分为甲乙丙三等牢房,不知两位想要哪个?”
范小刀问,“怎得,大牢还分个三六九等?你给介绍一下呗?”
牢头道:“这是我们指挥使大人想出来的主意,京城中人,有富贵者,也有寻常百姓,就算坐牢,他们需求也不一。这甲等牢房,大两居带院,独门独栋,采光好,四面通透,还能泡温泉,一天是五两银子。乙等牢房,只有单间,一日三餐,两荤一素,可以洗澡,一日一两。三等牢房嘛,就是大通铺了,每日百文。”
“你们指挥使真是生财有道啊,那就甲等吧。”
牢头道:“一日五两银子,先交半月的。”
“没钱。”
“没钱,那就住通铺吧。”
范小刀跟牢头道:“不瞒你说,兄弟是六扇门提牢司的,咱们算是半个同行,不如这样,你通融一下,将来你落到我们六扇门手中,我也给你弄个单间住,这叫资源置换,如何?”
“我呸,你这乌鸦嘴,来人,掌嘴!”
有两个狱卒上来,拿了小板,就要上前。
赵行道:“我可什么也没说。”
“一视同仁!六扇门的兄弟,落在我们手中,我们五城兵马司可不能怠慢了,礼尚往来嘛!”
两人没人挨了十个小板,虽然有内力护体,但脸也一片红肿。他们被关入了丙字号大牢中,牢房内同时关押得,还有一个商贾打扮之人,打听才知,他是在集市上缺斤少两被抓进来。
“看来他们这边效益也不怎样。”
赵行道:“他们兵马司没有办案权,抓得也多是无良商贩。”
商贾道:“什么叫无良商贩,如今东西市上,哪个商家不缺斤少两,我只是比较倒霉,被抓了个现行而已。你二人又是为何被抓?”
“杀人!”
那商贩见他们
穿着捕快衣服,忍不住哆嗦一下,兀自蜷缩在角落之中。
范小刀道:“刚才进来之时,我看他们守卫松懈,什么追求采光通透,以我们武功,要想逃出去,轻而易举,不如今夜咱们跑出去?”
赵行摇了摇头,“一旦越狱,你我算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那怎么办?那姓钱的设计陷害我们,必然会有后手,咱们在案发现场,身上又有赃款,要是被他办成铁证,那才叫跳进黄河洗不清。”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两位,也进来了?”
他们这才注意到,牢房之内,还有个人,只是里面灯光昏暗,他又躲在角落,并没有察觉他们的存在,定睛观瞧,正是上午在大街上摆摊的那个算命先生。
范小刀奇道:“你怎得也进来了?”
“别提了。”算命先生道,“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招。今日兵马司的指挥使大人,钓鱼执法,以行骗为名,把我弄进来。对了,今日给你二人算的那一卦,你二人会有一笔财运,不过却有牢狱之灾,果真应验了。”
上午卦摊上,他那个“不过”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范小刀堵了回去。如今在牢狱之中重逢,不由唏嘘。范小刀本不信这些东西,可事实却让他无法反驳。
“你可有破解之道?”
算命先生道:“盛惠一两银子。”
“就这还要钱?”
算命先生道:“在下天机阁铁口金断神算子,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一两银子起!”
“我没钱。要不等出去后给你?”
神算子道:“我刚才给你算了一卦,貌似你好像大约出不去了。”
范小刀哼哼道,“你这臭神棍,就冲这句话,等将来出去,我再把请六扇门大牢里关几天。”
赵行打量着四周,看了半晌,才道:“咱们得想办法,把消息送出去,不然等板上钉钉,做成铁案,给诸葛大人带来麻烦。”
又道:“夏雨荷母子前脚被杀,五城兵马司的人后脚就赶到,要说他们提前不知道,我第一个不信。这件事,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定是钱守道那厮干的,嫁祸给我们兄弟。想不到,那家伙看似铁憨憨,做起事来如此心狠手辣。”
范小刀目光阴沉,“这个仇,得报。”
这时,门外有人笑道:“好,我倒是期待,看看你们两个怎么报仇!”
钱守道!
范小刀见来人,正是太平公主的驸马钱守道,此刻他换了一身官服,手持折扇,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范老弟,咱们又见面了。”
“你个卑鄙无耻小人,竟设计陷害我们!”
钱驸马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大门牙,道:“济南府那母子,日前就来我府上闹了几次,被我派人赶了出去,想不到今日你们竟又来找我,本驸马也就只得将计就计,引你们入彀。一万两银子,出我一口心头之气,花得值!”
范小刀满目怒火,“这是银子的事吗?这是两条人命!”
“两个贱民而已,蝼蚁之命,不值一提。倒是两位,窃银杀人,人赃并获,铁证如山,杀人手法,更是残暴不堪,只怕如今卷宗已送到了大理寺少卿的案头,说不得明日天亮,你们便要定罪了。你们放心,这个案子,性质恶劣,我一定会让他们做成典型,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范小刀看到钱驸马那副嘴脸,心
中不由一阵厌恶,“为何要陷害我们?”
“陷害?这话怕是不妥吧。”钱驸马道,“你们二人对百花楼的事纠缠不休,已经惹到了一些大人物,是他们不想让你们活着,当然,能顺便给赵尚书添点乱子,也是值得的。”
如今礼部尚书赵焕,正在全权负责与北周使团的谈判之事。这位赵尚书,在谈判之中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让北周使团很是被动,若在这时赵行出事,身为礼部尚书,管教不严,自然给政敌弹劾的机会。
赵行似乎把握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手中拳头不由紧握。
“钱守道,终究一日,我会亲手把你抓进大牢!”
钱守道哈哈大笑:“用什么抓?”
赵行道:“手中的长刀,心中的正义,还有大明律!”
“你二人已是自身难保,还有心情想这些?”钱守道道:“你们放心,本驸马不会让你们这么容易去死,我已经交代过他们,今晚上给你们二人备了一份厚礼,兵马司大牢定制化专项修理大礼包!哈哈!”
……
诸葛贤余正在六扇门开会,这时,门子来报,说锦衣卫的慕容大人前来拜访,有急事相告。慕容铁柱是南镇抚司副指挥使,又是薛应雄心腹,职级与诸葛平级,诸葛贤余闻言,也不敢怠慢,连到门外相迎。
“慕容大人,什么风把吹来了?快些请进。”
慕容铁柱摈退众人,对诸葛贤余道:“不必了,总捕头,范小刀、赵行是贵门的捕头吧?”
“正是!”
“他们在如家客栈犯了案,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走,如今被关在兵马司的大牢中。这件事有些棘手,我们大人不方便出手,特意让我来转告一声。话已带到,告辞!”
诸葛贤余一听,五城兵马司抓人抓到自己头上了,登时大怒,准备带队去要人。
副总捕头杨得水道:“大人,此事稍安勿躁,事已至此,是不是先发一封公函,派人去打探一下,待他们回复后,再行定夺?”
诸葛道:“老子忍了他们许久了,仗着朝中有人撑腰,该伸手的不该伸手的,都要插上一脚,今天抓人,明天说不得就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敢抓我们的人,就算他们犯了事,也应该由我们六扇门来处理,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们?”
杨得水见劝阻不得,也只得作罢。
诸葛贤余命道:“摇人!”
三支穿云箭,冲天而起,在空中炸裂,呈出“六”字形状,正是六扇门一级警戒的信号,一时间,京城之内,两百余六扇门的捕快,放下手中活计,抄起家伙,纷纷聚集到六扇门前。
点卯完毕。
诸葛贤余道:“全体缉盗司,抄家伙,去五城兵马司!”目光瞥到牛大富,他手中拿着一个擀面杖,冲在最前面,不由问,“你一个文吏,过来做甚?”
牛大富早已知道范、赵被抓的消息,道:“小刀和赵行都是我朋友,朋友有难,当两肋插刀,今日去打架,怎么也算上我一份!”
诸葛贤余握住长刀,道:“谁说要打架了,我们去讲道理。”
“道理,我懂,理亏的一方,永远是因为手中的刀不够硬!”
诸葛贤余见牛大富如此坚持,也只得由他。
入夜之后,在诸葛贤余率领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向五城兵马司衙门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