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麟瞪目看向众人,又看向委屈巴巴的林邪,虽然他在大殿之上极力为林邪洗白,可是无风不起浪,写密函的人已经成功地在他的心中落下了一根刺。
他原以为林邪前去晨曦宫私会的乃是花玦,如今想来种种迹象,似乎密函之中的一切更像是真的。
他一度认为林邪进宫是有目的的,但一直没能抓到林邪的把柄,找到他真正的目的,如今看来倘若密函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当年进宫就是为了倾衣。
可是林邪身上确实没有什么火焰纹身,他心存侥幸,希望一切都是假的,他实在不愿意接受密函里所说的一切。
蓝麟回到了寝宫,只觉心痛欲裂。
焉色搀扶着他坐到了长椅上,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林邪,然后对一旁的焉色道:“你去御药房给孤拿安心丸来!”
焉色知道蓝麟有意支开自己,便点头离开。
屋内只剩下蓝麟和林邪二人,蓝麟沉声问:“密函上写的是真的吗?”
林邪跪地上前,双手搀扶在蓝麟的膝盖上,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道:“当然不是真的,虽然奴才现在失去了记忆,可奴才相信自己绝对不会是什么离国人,更不可能与后宫嫔妃有染。陛下,你也知道离国人打小身上就要纹火焰纹身的,奴才身上根本没有,定是有人想害奴才!”
蓝麟只觉此刻不仅心疼,就连头也跟着疼了起来,只有林邪知道这是他这些天在他酒中下药的功劳。
蓝麟伸手揉了揉眉心,又道:“那依你之见,是谁想要害你?”
林邪道:“奴才失去了记忆,不知道得罪过谁……”
他心中在想,追兰王宫之中知道他与倾衣事的人就只有夜浓皇后和福安。
倘若此事是夜浓皇后捅出来的,就不只是一封密函这么简单了,一定会有致命的铁证,否则她绝不会出手。
自己回到了追兰王宫,便夺走了福安那太监总管的职位,莫非是福安背着皇后暗中搞鬼?想致他于死地?
但无论是谁,此事都对夜浓皇后有利,毕竟现在蓝麟将目光盯向了林邪,夜浓皇后那边便又有了喘息的机会。
蓝麟看向忐忑不安的林邪,沉声道:“孤说过,无论你做了什么孤都会原谅你的,就算你真是什么离国人,真和孤的妃子有什么,孤都不会计较的。更何况你现在已经失去了记忆,这件事孤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只要乖乖留在孤的身边就好!”
听完蓝麟的这番话,林邪的心头不知是何滋味,他仰头看着蓝麟,见他因为头痛额头上已经挂满了汗水,却依旧强忍住痛苦。
林邪的心一软,然后道:“陛下,我定会永远陪着你的!”
蓝麟点了点头,此刻焉色已经捧着安心丸过来,她看着蓝麟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也已察觉到了蓝麟身体的不对劲。
她将安心丸递给蓝麟,蓝麟忍痛从盒子中取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吃下一丸,然后对林邪道:“你先退下吧!孤要休息一会儿!”
“是,陛下!”
林邪不安的离开,焉色搀扶着蓝麟来到龙床之上,又替他盖好被子,这才关门离开。
寝宫内檀香萦绕,本有助眠的作用,可是蓝麟却怎么都睡不着,他的眼角流下一滴伤心泪来,双目充满了红血丝。
倾衣,他真的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来的吗?
蓝麟只觉内心苦楚,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邪白日里突然造访晨曦宫,倾衣吓了一跳。
他关上了房门,然后叮嘱倾衣:“今日陛下早朝,大殿之上有人留下了一封告密的密函,密函之中说我是离国人,早与你有私情,后来为了你入宫做了太监,暗中与你有染。”
“啊——”倾衣吓了一跳,不安地看着林邪道:“莫非是皇后告的密?”
林邪摇了摇头道:“皇后当日握有青鱼玉佩都没有将你我供出,又怎么会写高密信呢?”
倾衣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蓝麟盯她盯得紧,也许她想将蓝麟的注意力转移到我们身上,好给自己找机会进行下一步的部署呢?”
林邪眯眼道:“也有这个可能。好在我如今失去了记忆,又提前洗掉了身上的火焰纹身,所以蓝麟对此事也只是半信半疑,不过避免他发现什么,我们以后不能再夜间私会了。”
倾衣苦恼地道:“难道我们永远不能相会了吗?”
林邪道:“只是暂时的,我已经按照计划在蓝麟酒中下了龙鳞曼陀罗,今日他的头风症又犯了,想必要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儿,他的内心并不是坚定的,他想到了蓝麟说无论他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他时的表情,那种忍痛又令人心碎的眼神,不由开始有些动摇,他怎么能忍心对那样的蓝麟下杀手呢?
夜浓皇后听说了今日早朝的事情,不由有些开心,便问福安:“小安子,是你做的么?本宫还愁近日陛下盯本宫太紧,这下好了,林邪可是他的心头好,哼!他有得烦了,本宫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福安道:“不是奴才做的。”
夜浓皱眉道:“不是你做的?那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福安皱眉想了想,沐沧……他不可能这么聪明,能猜透这些吧!便道:“奴才不知……”
夜浓皇后笑道:“呵呵!不管这个人是谁,都间接性的帮了本宫一把。今日你出宫去,把这封信交给战国夫人!”
福安点头,收了皇后娘娘手中递来的信,转身匆匆离去。
整个追兰王宫都在猜测,鸿武大殿内的密函究竟是谁放的?这个人直指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林邪,真是胆子不小。
但追兰国上下却有太多人想要借他的手除掉林邪,毕竟林邪这样的人留在后宫就是一个隐患,他的存在,是追兰王蓝麟的污点。
谁都不知道写信的人会是晨曦宫的一名小小宫女,花玦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可恶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没有证据去证明她说知道的真相。
但她不想嫁给林邪,也不想落入他们设好的圈套之中,成为他们苟且的牺牲品。
所以,她只能期望这封密函能够让林邪落罪,这样她就不用和林邪成婚,也不会被他们毒害了。
可是她实在是小看了林邪在蓝麟心中的分量,众人都当他不过是个总管太监,可是在蓝麟心中,他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全部,他又怎么可能仅凭一封密函就定了林邪的罪。
蓝麟独自一人坐在寝宫之中,看着眼前巨大的铜炉内檀香袅袅升起,若有所思,一束月光从狭长的长窗上照射进来,洒落在矮几的竹席之上,他的头又开始隐隐疼痛起来。
这一晚,蓝麟枯坐到了天明,天明之后,他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让焉色进来,抽出桌上的红纸,提笔落下几个字,然后递给焉色。
焉色双手捧了红纸过来,看了看,他道:“拿去给他吧!”
焉色先是一怔,看着神情疲惫的蓝麟,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自从焉色成为了蓝麟的贴身女护卫,对蓝麟这位追兰王也了解了不少。
在她眼中,他是那么一个孤独而寂寞的人,虽然看似自大,霸道,甚至手段残忍,但他的内心深处依旧保持着少年的单纯,他一心想要守护的东西,似乎从未改变过。
焉色找到了林邪,将手中的红纸递给了他,他打开来看,上面写着:林邪、花玦,三日后吉日完婚。
林邪的心一抖,然后看向眼神坚定的焉色,问道:“陛下的意思?”
焉色点了点头,神色坚定。
林邪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焉色穿过红墙,途经晨曦宫的时候,看到晨曦宫内的宫女们在踢毽子,其中也有花玦的身影,她玩得欢快,笑容灿烂。
这是她在深宫之中为数不多的一个朋友,晨曦宫内的一个小小宫女,如同弱小的蚂蚁,命运能被人肆意左右。
哪怕是她焉色自己的命,也是不值一提的,蓝麟若想她死,只消轻轻握一握手,就能掐死这个脆弱的生命。
蓝麟为了保住自己心爱的人,不惜牺牲花玦。
如此关头,无论林邪和花玦想不想,要想让林邪从悠悠众口之中抽身,消除他与倾衣妃子有染的嫌疑,也只有用这场可笑的婚礼才能结束一切了。
林邪与花玦成婚,他与倾衣的传闻就可以结束,而花玦呢,自始至终,她的婚姻不过是用来填补别人的错误。
焉色长叹一声,转身离开。
她又能如何?即便身为鄢国的公主,她不也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吗?打小就被父王送进追兰王宫做了卧底,经历了常人不能忍受的训练,浑身伤痕累累,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时至今日,焉色的脑海之中还记得父王当年对她说的话:“人这一生,说错就错多,只要你会说话,难免是会露出马脚的,从此一入追兰,你就不再是鄢国的公主,而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女,明白了吗孩子?大鄢的未来就靠你了,我的孩子!”
忍辱负重入宫十七年,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陛下——倾衣妃子已经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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