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忙,本来袁策是不想帮的。
这个母老虎,上次把他的脸抓破,害得他娘追着他打了三条街,连连盘问是不是去什么秦楼楚馆鬼混了。
天地良心!东宫的规矩最森严,他们这些当差的,别说秦楼楚馆了,就是酒肆乐坊,他们谁也不准去啊!
他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啊,总不能说是被个小丫鬟抓花了脸吧!
堂堂东宫的侍卫首领,太子的贴身暗卫,却连个小女人都打不过,这要是传出去了,他的脸……哦不是,太子殿下的脸往哪搁?
丢了自己的脸事小,丢了太子的脸可不行!
所以见到锦绣,他心里是气得牙痒痒的。
只是,谁能想到……
这母老虎,居然拿着帕子,就捂住脸哭了起来:“袁大哥,我自小就没了家人,长得还没桌子高,便要在主子们面前端茶递水看脸色,好容易我们小姐进了府,在她身边才活得像个人样,哪知道就跟着来了东宫……”
锦绣生得俊俏,人也聪明,心思又缜密,对上没什么心眼的袁策,想要赢得他的同情,还不是跟喝水似的轻松?
只管拿捏他的情绪,泪水涟涟地道:“……我以前没在贵人跟前伺候过,在东宫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有时候做了傻事,或是说了傻话,经常惹人笑话,我们家小姐常常教训我,让我多和袁大哥学学,说都是当差的,人家怎么就那么会来事?”
这么不紧不慢的一段说下来,袁策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后脑勺,傻傻笑道:“哪里哪里,还是锦绣姐姐心灵手巧。”
锦绣心中暗喜,便趁热打铁:“袁大哥,我知道,你品性好、武功高,又最是得殿下信任器重的,现在太子妃落了难,我们当差的跟着也没好日子过……只是在东宫也不认识什么人,我思来想去,能帮得上忙的就只有大哥你了——”
又擦了擦眼泪,双眼微红:“袁大哥,你这么重义气的一个人,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受苦吧?”
“那怎么能!当然不会!”袁策想也不想,就拍拍胸脯,“你放心,有大哥我出手,一定能让殿下回心转意!”
锦绣擦泪的动作一停,迅速矮下身去,盈盈福了一个:“那就多谢大哥了!我们等着你的好消息!”
又打开灶台上的蒸笼,端出了一笼屉才蒸熟的酱牛肉。
赵昔微虽然搬去了别苑,但饮食起居上却仍是正常供给,下人们也无人敢怠慢……比如这酱牛肉,这可是宫里那些娘娘们都吃不到的新鲜好肉!
如今特意拿出一份,细细切成了肥厚均匀的一盘,又做了一碟子爽脆鲜嫩的春笋条,再炒了一盘花生米,打上二两风靡京城的金桃酿,配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骨汤面……
这么一桌子摆上来,其实原料都是厨房现成自取的。
便是锦绣自己准备了一下,也不过是左手腾右手的事,还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厚礼。
但锦绣可是个特别有头脑的丫头,要不然又怎么能被赵昔微看重呢?
她把菜肴都一一装进了食盒中,语气真诚又体贴:“今儿天冷,袁大哥在外面当差少不得要受寒,妹子特意准备了一些下酒菜,让你和弟兄们暖暖身子……你放心,总共也没花几个钱,不过是姐妹们私下里做绣活赚的体己罢了!”
把食盒盖上,轻轻推到了袁策面前:“妹子的手艺不太好,一大早的忙活到现在,也就做了这么几个菜,只是一点小心意,还望大哥不要嫌弃才好!”
“哎呀,你真是太客气啦!”袁策哪还顾得上以前的恩怨?只管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放心,这事我一定要帮你!再说了,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和和睦睦的,我们当差的也跟着开心啊!”
袁策呆是呆了点,但也绝不是蠢人。
毕竟能在太子面前贴身伺候,要真是蠢能活到现在?
提着食盒回到偏殿的小屋子里,拉着几个弟兄们美滋滋的享用了一顿美味。
再一看,太子殿下还把自己关在书房没出来。
心下立马就有了打算。
这个忙,就算锦绣不求他,他也得帮!
以前有太子妃在,太子殿下一得空就和她腻在一起。他当差也乐得个轻松自在。
现在太子妃搬走了,太子殿下一天到晚就呆在书房,他也就只能跟木雕似的守在一旁。
那可怎么行?
他还想着早点回家,去厨房帮娘亲搭把手呢!
几个回合思量下来,袁策就再也忍不住了,便上前一步,十分狗腿地问道:“那随春院清静是清静,可就是太偏了点……太子妃身子又不大好,万一这突然住过去不适应呢?万一认床呢?万一怕冷呢?万一……”
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万一,眼看太子殿下眸色越来越沉,他抓紧时机,追问道:“殿下是不是担心了?要不属下去看一眼?”
李玄夜没有回答,只是捧着茶,淡淡看向杨仪,问道:“她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袁策心里又是一喜。
看吧,他就没猜错,自家主子想太子妃了!
便抢先又道:“禀殿下,太子妃什么也没说!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而且太子妃走的时候,衣裳首饰该带的都带了!”
“……”
该带的都带了……
李玄夜眉心又是一皱。
她难道还真打算在别苑长久住下去不成?
杨仪看着太子殿下的脸色,嘴角抽了抽,忙替袁策挽尊:“不是……”
太子殿下才把茶盏凑近唇边,闻言立即抬眼:“不是什么?”
“不是,我说错了!”袁策哎呀一声,摸摸脑袋,嘻嘻笑道:“太子妃走的时候,有一样东西落下了!才派了人来取呢!”
“哦?”太子殿下紧绷的脸上终于和缓了些许,“落下什么了?”
“小黑小白啊!”袁策一拍脑袋,“太子妃说了,这猫暖被窝是最好不过!”
“什么暖被窝?”脸色一变,迎着两个下属异样的眼神,太子殿下猛然反应过来。
“砰”地一声,茶盏叩在桌上。
袁策乍一抬头,太子殿下已拂袖起身。
他走得很快,带起衣摆微卷,刺绣翻腾,荡起一层层耀眼的涟漪。
远远看着,如林下松风,穿透云光霞影,留下满地清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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