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九劫中的上三劫,名为羁绊之劫,又名宠兽之劫。
不再由御主独立参与,与之签订契约的宠兽们,都会受到牵连和影响。
比如白无伤,他的第七劫,唤作困锁。
一道黑色的光雾笼罩后,银河、苍将、小辞、森魄、阿宙、杏,一个个眸光呆滞,真灵陷入奇异之地。
那是一片幻境。
一片玄之又玄、不可思议的幻境。
无论是作为御主的白无伤,还是最精通破幻的仙玉兔·银河,亦或者有着强大灵魂抗性的折翼天使·杏。
一人六兽,全部失去关于渡劫这件事的记忆,认知被篡改,契约被扭曲,能力被限制。
“好困……我这是怎么了?”
白无伤只觉得眼皮子疯狂打架,很想就这样睡去。
但他断断续续听到野兽的嘶吼声,低沉而狂暴、愤怒而凶狠,一颗心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刺痛。
竭尽所能,睁开双眼。
白无伤发现,自己似乎处于一个阴暗潮湿的洞穴中,形如最肮脏的下水道,黏糊而恶心。
空气中飘满熏得人头晕的臭气,还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感到不适。
“发生了什么……”
白无伤眸光浑浊,茫然而困惑。
继而看到,四根粗长的乌金锁链,像是钉刺一下贯穿他的四肢,至今还有鲜血向外喷涌。
“吼!!”
“霹雳!!”
不远处,兽吼声震天响。
白无伤循声望去,心头一突,忽然“清醒”。
黑天龙猿、飞雷神螳螂、炎武狮王、裂冠树魔、仙玉兔、折翼天使,竟然一个不差全部到齐。
腾龙身法、恐惧龙爪…
飞雷神之剑、瞬雷闪…
守卫树、自然埋葬…
炎武出征、火神牙…
折翼伏在森魄的树冠上,像是升起的太阳,全力催动圣愈术……
小兔子双眼泛红,于泪花闪烁中,于战斗兔女郎的守护中,一次次冲撞,一次次呼唤……
——它们都在拼命!
全部疯了一般,与数以百计的地穴生物搏杀!
这一幕,令白无伤勃然色变。
他感觉大脑被重创,回忆不起先前的事情。
但这不妨碍他,涌现愤怒、绝望、痛苦之类的情绪。
森魄……竟然已经是裂冠状态!
苍将……刚刚通过火焰解体复活,却又马上加入惨烈的厮杀!
阿宙……以双臂为武器的它,竟然被怪物咬掉一截臂骨,但它仿佛没有注意到,依然在挥拳、挥拳!
小辞……小辞……小辞竟然被怪物淹没,疑似……战死?!
白无伤大脑轰的一下,犹如炸弹爆开。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七年时间,这些朝夕相伴的宠兽伙伴,就这么一个个凋零,一个个陨落?
他这个御主,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白无伤不知如何形容当下的心情。
生平罕有的,升起特别绝望的念头。
……
十分钟后,折翼天使复杂地看了一眼白无伤,挡在他的身前。
十五分钟后,苍将战死,阿宙战死、森魄战死……
直到小兔子嘭的一声,被一头怪物拍飞,依然没能回到他的面前时,白无伤感觉自己的灵魂撕裂了。
“呼……呼……”
绝望翻转,黑暗如潮水退去。
白无伤躺在地上,胸腔起伏、大口呼吸。
足足用了三分钟时间平复,他才从那种信念崩塌的边缘缓过劲来。
“好狠……”
心电感应重新链接,白无伤用力晃头,惊叹天地之力的浩瀚与伟大。
在那个环境中,他失去了太多的记忆,就连认知也出现了巨幅的变化。
大小家伙们同样如此。
它们以一丝真灵的形式,参与这道劫难。
哪怕过关了,“惊疑不定”的阿宙、“死而复生”的小辞、“喜极而泣”的银河、“怔怔发神”的杏……大伙都不能立即恢复常态化的心情。
“这是困锁!”白无伤笃定道。
上三劫的奥秘,在于羁绊。
如果与宠兽之间的关系不够深厚,甚至存在矛盾、争执、生疏、反感。
源自天地的劫难力量,会进一步将缺陷放大。
它会阻拦羁绊不足的契约。
很多御主万万想不到,通过体劫、灵劫,最后倒在宠兽上。
也有可能,虽然最终通关九劫,达到及格线以上的成绩,但永远失去某一头或者多头宠兽的认可,信任度暴跌、契约断裂……这些都有可能。
但凡在刚刚的困锁中,在那个封闭的、只有杀戮的环境下,有宠兽放弃白无伤独自逃逸,又或者白无伤在面临未知的恐惧和死亡时,表现得过于不堪,配不上御主这个身份和头衔……这些点点滴滴的行为、做法,都会成为埋在人与兽之间的阴雷。
一旦爆开,注定两败俱伤。
“雄主……不容易啊……”
白无伤感叹,他大概知道有些御主,明明有冲击贤者的机会,为什么要刻意沉淀五年十年的原因了。
这样做,无非是加深宠兽之间的感情,以换取更高的突破概率。
白无伤没有效仿,是因为他们之间经历得足够多,信心十足。
奈何……天地意志不是省油的灯,每一道劫难都是别人强化数倍的版本。
照这个趋势,想要不被掏空,根本不现实。
“做好准备,第八劫来了,不知道是什么幺蛾子……”
话音未落,白无伤连同六头宠兽的灵魂,又一次被拉扯。
这一次,依然是幻境。
依然被蒙蔽感知、蒙蔽记忆。
白无伤清醒之时,愣在原地,不敢相信。
残垣断壁的废墟中,大狮子、大虫虫、小兔子……七零八落躺在地上。
它们都没有死。
只是……模样一个比一个凄惨。
杏唯一剩下的右翼,不知被什么怪物撕碎,生命气息衰败到极致;
阿宙双目失明,三十六块腹肌融为一块,整个体型看起来臃肿肥胖,再无半点气势可言;
小辞双剑折断,虫甲崩裂,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像是中了剧毒;
大狮子变成了大号的猫咪,躲在坑里瑟瑟发抖,仿佛不再认识白无伤,以一种警惕戒备的眼神,盯凝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