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阿宛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换我来吧,你去休息。”她说着就要把温崖往外推,温崖摇头道:“无妨,你都守了一夜了,还是我来。”
“没事,我年纪轻熬得住。”阿宛拍着胸脯一脸骄傲,温崖无可奈何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啊……”
“对了。”阿宛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截住了温崖的话头,“师父你今日是不是要进宫,向陛下汇报病情了?”
温崖愣了愣,随即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嗯。”
不轻不重的一个字,却让阿宛心中一沉,她难得骗师父一次,不曾想师父竟如此配合。
“方大人交给你了。”温崖嘱咐了几句,然后便离开了越国公府。
阿宛长舒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忐忑,暗自祈祷莫涵他们设下的局能起到效果,可以抓到下毒之人。
“阿宛。”萧璇儿走了进来,视线落在了桌案上,见状阿宛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正是丛蓉方才送来的药碗,“萧姐姐,你怀疑丛姐姐?”
“不好说。”萧璇儿摇了摇头,敛了神色道:“阿宛,若是消息放出去,必会有人稳不住,你千万要守好方大人。”
“我知道。”阿宛点了点头,神情坚定。
当夜阿宛一声哭号,惹得本就不甚安宁的越国公府人心惶惶,她从方紫岚的房中冲了出来,声泪俱下,“不好了,方大人她……她断气了……”
萧璇儿捂住嘴,不敢置信地看着阿宛,莫涵直接冲入了方紫岚的房中,楚彬紧随其后,然而他刚走出没两步,便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丛姐姐”。
几人眼角余光中,看到匆匆赶至廊下的丛蓉吓得昏死了过去,一旁有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上前搀扶,边哭边喊丛姐姐。
见状郑琰退到了院墙边,与守在各处府门的府兵交代道:“严守府上,不得让方大人过世的消息传出去。”
众府兵领命而去,无人看到郑琰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了院墙边,之后出现在了府内小厮所住的庭院。
另一边楚彬与萧璇儿自方紫岚房中的后窗翻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丫鬟的院子。
各处院落灯火通明,小厮丫鬟有的骤闻噩耗又惊又悲,有的三两成群商量后路。
此时在丛蓉的房中,她坐在榻边,抬头望着眼前踱来踱去的人,好笑道:“佳妹妹,我的头都要被你晃晕了。”
“丛姐姐,你说……”名为吴佳的丫鬟猛地停住了脚步,扶住了丛蓉的双肩,“方紫岚真的死了?”
“你若是不信,亲眼去瞧瞧便是。”丛蓉好整以暇地推开了她的手,“佳妹妹,恭喜你,得偿所愿了。”
吴佳愣了愣,脸上露出一抹喜色,然而下一刻便换上了满面凶光,“不对,方紫岚不会死得这么轻易,若是陷阱我便功亏一篑了。”
她话音还未落,手中便有银光闪过,直直落在了丛蓉的颈侧,“丛姐姐,你替我去瞧瞧。”
“佳妹妹未免太心急。”丛蓉弯起唇角,笑意盈盈道:“不如佳妹妹先告诉我,你为何要给方大人下毒,我再帮你去瞧不迟。”
吴佳抿了抿唇,丛蓉面上笑意更盛,自顾自道:“我还记得,当初撞见佳妹妹下毒的时候,真是好生惊讶。”
“你……”此时吴佳才察觉出不对,然而为时已晚。
丛蓉纤细的手指抚过颈边利刃,媚眼如丝,“佳妹妹,今夜总有人要死,不如你就认了吧。”
“你说什么?”吴佳的手抖了抖,丛蓉眼波流转,风情万种道:“只要你认罪,我便不把你背后的忠正世子说出来,可好?”
阿宛秀眉微皱道:“你为何要收留丛蓉?”说罢还不待她开口,又自顾自地补充了一句,“你可不要告诉我是为了什么正本清源公平公正的空话,更不要说是什么见丛蓉境遇可怜于心不忍的鬼话,我不信。”
方紫岚轻笑一声,不答反问,“阿宛,你觉得丛蓉一事,于方家如何,于王家又如何?”
“不论怎么说,方宇韩都理亏,与方家而言是家丑,自是要捂得越严越好。至于王家……”阿宛略一沉吟,斟酌道:“王家女儿是方宇韩之妻,大户人家三妻四妾的多了,此事纵是被她知道,她心中苦楚也无处可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但只怕她会对方宇韩寒了心。”
“你说得不错。”方紫岚赞许地看着她,柔声道:“那阿宛觉得,我为何要收留丛蓉?”
“收买人心?”阿宛抿了抿唇,边想边说道:“毕竟方家是我们的财源,替他们遮掩也无可厚非。可你方才问到王家……”
她没有说下去,方紫岚接口道:“北境之案王全治摆了我一道,我迟早要还回去。丛蓉腹中的孩子,若是知情者都三缄其口,那故弄玄虚又何妨?留着她,只要用得恰到好处,足以让王家女儿颜面尽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家自然也不会好到哪去。”
“你……”阿宛怔怔地看着她,只听她继续道:“至于方家,我也并非全是收买人心。丛蓉之事,方家必是要承我这个人情不假,但我要的是方家的把柄。方家人一旦对我的身份起疑,丛蓉就是封口费。”
她说罢手中现出一抹玉色,正是刚才在方家之时,丛蓉拿出的那枚原属于方宇韩的玉佩。
她既没有把玉佩还给丛蓉,也没有交给方立辉,而是留在了自己手里。
阿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只见她随手收了玉佩,微微一笑道:“阿宛,我原非善类。既然有人欺负到了我的头上,那么我总是要还回去的。这就是规则,不是吗?”
阿宛别过头,神情多了些许不忍,“不惜利用她人伤害无辜吗?”
“利用?”方紫岚轻声咀嚼过这两个字,淡声道:“与其说是利用,不如说是交易。我庇护丛蓉,她为我所用,仅此而已。”
阿宛定定地直视眼前人,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