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小姐,你这是打算依附方家了?”温崖的面上多了一抹探究之色,方紫岚好整以暇道:“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她说着想起什么似的认真道:“不过,我答应你的事,总归会做到。只要我活着一日,阿宛就不会有事。”
温崖像是松了一口气,搬了圆凳坐在了榻边,沉声道:“公子怀疑我了。”
“正常。”方紫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么多年,你见他真正信任过谁?”
温崖抿了抿唇,“狄戎使团进京当日,公子便将我遣出了京城。待我回来时,你已入了天牢。”
“这也算不上什么怀疑。”方紫岚略一沉吟道:“他只是不想我身边有得力的医者,能控制我体内的蛊毒。至于其他医者,他知道我信不过,也不敢暴露自己身上有蛊毒,只能挨着,这样他所设之局才能奏效。”
“你不必安慰我。”温崖无可奈何道:“我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
“是吗?”方紫岚不置可否,“说起来,我一直很好奇,他的病是真是假。”
温崖神色冷了几分,“你不必试探我。有些话,我可以说。有些事,我宁愿带进棺材,也不会说一个字。”
“卫大人难道要和我在此说话?”方紫岚不疾不徐地上前了一步,“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我如何待方大人,取决于方大人要说什么。”卫昴抱起手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若是方大人要说欧阳小姐之事,那我便只能送客了。至于其他事,请。”
话音落下,他却丝毫没有请方紫岚入厅堂的意思,似是早已笃定她为欧阳梓柔而来。
“在卫大人送客之前,我想向卫大人要一个明确的答复。”方紫岚说着又上前了一步,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欧阳梓柔接管兵工坊,卫大人究竟是赞同还是反对?”
她问得直接,卫昴答得也利落,“我与夏侯将军意见一致,此事理应由陛下定夺。”
闻言方紫岚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她索性道:“那适才欧阳夫人……”
“我倒是不知,原来在方大人心中,我会是两面三刀之人。”卫昴毫不客气地截住了她的话头,“我适才如何回欧阳夫人,如今便如何回方大人。”
方紫岚振袖一礼,面无表情道:“多谢卫大人告知。”
“方大人不必客气。”卫昴留下这句话,转身走了。见状卫星儿赶忙追了上去,“小叔,你房里明明……”
后面的话被卫昴止住了,方紫岚并未听到,不过比起这对叔侄的相处,她更关心独孤家和皇甫家的态度。
眼下六票中有两票赞成两票弃权,也就意味着若要过半,剩下的两票都必须是赞成。
方紫岚思及此,心中一沉。若是欧阳梓柔当真入了朝,往后的日子不会比今日好过,想来李晟轩也是心知肚明,这才设了这个局。
一方面是为了给朝中反对之人面子,不以帝王之威用强,免得日后生出更大的波澜。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各位执掌兵权的世家为欧阳梓柔撑腰,这样日后朝中若有人想动欧阳梓柔,便要好好掂量一番了。
至于更深的一方面……
只怕李晟轩此举还有试探各位执掌兵权的世家之意。他之前所发圣旨昭示的态度显而易见,欧阳梓柔入朝本是板上钉钉,文官跳脚便罢了,可若是武将也跟着反对……
温崖直接道:“第一件事,丛蓉是公子的人,也是这世上仅存不多的欢氏女之一。”
“这个我早知道了。”方紫岚声音发闷,温崖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早知道了,居然没有杀了她?”
“许是欢颜对我还不错,我舍不得杀了她心心念念的小姐妹。”方紫岚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眼中却多了些许眷恋怀念。
“你真是,妇人之仁。”温崖不赞成地摇头道:“早知如此,便不该让阿宛帮你恢复记忆。”
“温先生,你不也是今日才肯告诉我此事吗?”方紫岚调笑了一句,“我若真一早便杀了丛蓉,你舍得吗?”
温崖神色更冷,见状方紫岚见好就收,正襟危坐,严肃地问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事是关于转轮王……楚彬的。”温崖的话音还未落,就听方紫岚焦急道:“你找到他了?”
“未曾。”简单的两个字打碎了方紫岚的希望,她期期艾艾地嗫嚅道:“那……”
温崖不答反问,“你有没有想过,你体内的蛊毒霸道强悍,乃是天下之首,为何尔雅公主还能以其他蛊虫短暂地控制你的神智?”
“你想说什么?”方紫岚的声音中透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温崖面有不忍,却还是直言不讳道:“我想说你体内的蛊毒有变弱的迹象,说明副蛊非死即重伤,你要有心理准备。”
方紫岚藏在袖中的手紧攥成团,“我相信楚彬,他不会有事……”
“方三小姐。”温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你为公子卖命多年,他的行事手段,你应是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楚彬他真有活命的可能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方紫岚寒声道:“在没有见到他之前,谁的话我都不信。”
温崖张了张口,还不待说什么,就听方紫岚补充道:“一个字都不信。”
“也罢。你向来……”温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一阵匆匆忙忙的敲门声,随之而至的是秋蝉的呼喊,“温先生,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温崖走过去打开门,就见秋蝉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门框,探头探脑地看向屋内,“小姐?”
“出什么事了?”温崖挡住了秋蝉的视线,这才发现她身后竟还跟着莫涵,“莫公子你……”
“温先生,荣安王来了。”莫涵眉头紧皱,“王爷指名要见方三小姐。”
温崖神情一滞,回头看到厢房里的人,莫涵与秋蝉一道看了过去,只见方紫岚躺在榻上,仍是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