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胆再说一遍?”方紫岚猛地从方紫桐怀里直起身,挡在了她的面前,却被她拍了拍肩膀,拉到了一边。
“不是裴家弃我。”方紫桐昂首挺胸,一字一句道:“是我,不要裴家。”
傅聪南好笑道:“有何区别……”
“你闭嘴。”方紫岚冷着一张脸,与方紫桐并肩而立,“傅将军,你若是给脸不要,我也不介意把你做过的事都说出来。”
傅聪南笑出了声,“好啊,你尽管说来听听。”
“宁顺六年,傅将军时任西关指挥使,收受银钱……”方紫岚毫不客气地开腔,然而傅聪南几乎与她同时出声,“泰安三年,诸葛绍杰时任北境副帅,与燕州知州……”
闻言方紫岚猛地噤了声,面白如纸,“你……”
“怎么不说了?”傅聪南放声大笑,“我管你是方三小姐还是甄氏,今日想鱼死网破?可以。我倒要看看,你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可还能活着走出这扇门?”
方紫岚双唇紧抿,下意识地望向了诸葛钰。诸葛绍杰的名字他不会不知道,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更熟悉,那是他死在北境疆场上的大伯,诸葛老大人的长子。
“傅将军为何不说下去?”诸葛钰脸上没什么表情,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我想知道,当年的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傅聪南看向诸葛钰的眼中多了分探究之色,只是不等他开口,就听方紫岚抢先一步道:“阿钰,当务之急是找到王爷,你莫要被带偏了。”
“王爷金尊玉贵,傅将军不敢怠慢。”诸葛钰并未理会方紫岚所言,“我今日一定要知道,当年的北境,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不容置喙的语气透着说不出的决心,令傅聪南忍不住拊掌道:“诸葛家之人都是出了名的耿犟,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傅聪南!”方紫岚眼神发狠,“你若透露半个字,今日走不出这扇门的人,便是你了。”
傅聪南眯了眯眼,“我戎马一生,不是被人三言两语就能吓唬了的。方三小姐,你以为……”
“吓唬?”方紫岚不顾在场之人,袖中短刀一闪而过,架在了傅聪南颈侧,“我想要你的性命,轻而易举。你如今还能站在这说话,只因你对我有用。否则,现在他们见到的,就是你的尸体了。”
她顿了一顿,手中短刀划破了傅聪南颈侧的皮肤,留下了一道血痕,“我最后说一遍,交出方立辉和玉成王,我可以当作今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在场之人大多满脸惊愕之色,被这措手不及的变故吓了一跳。饶是傅聪南本人,也没有想过方紫岚会突然出手,且动作之快,让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此时此刻,傅聪南终于明白了,方紫岚不是吓唬,也不是虚张声势,她完全有本事,随时要了他的性命。
没有那么做,只是因为顾及方立辉的死活。
诸葛钰神情紧绷,方紫岚在众目睽睽之下显露身手,不定会引起多少轩然大波……
“傅将军,我家岚儿脾气不大好,多有冒犯,还请你包涵。”方紫桐话说得客气,但却没有阻止方紫岚的意思。
傅聪南阴恻恻道:“方二小姐,若是真的动起手来,你以为你们方家能讨什么好?在场的诸位大人,我或许会给三分薄面,但你们方家,落败出京的丧家之犬……”
他话未说完,便被方紫岚狠狠踢了一脚,闷哼一声,生生跪在了方紫桐面前。
“方家纵是落败,也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方紫桐居高临下地看着傅聪南,“傅将军,方立辉的下落,你说是不说?”
傅聪南啐了一口,“有本事杀了我,叫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找到方立辉!”
“傅将军这张嘴,当真是硬得很。”方紫岚冷冷一笑,诸葛钰只觉后脊生寒,然而不待他说什么,就听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傅将军不想说,不妨由我来说。”
红泰一步步从树后阴影处走了出来,走到了傅聪南面前,见他满脸不敢置信之色,“怎么会,你竟然没死?你……”
“傅将军,你若是说出那个名字,我保证你会死的比现在更快。”红泰俯身附在傅聪南耳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足以让他沉默。
“是你。”诸葛钰皱了眉,认出红泰便是那日方紫岚举荐给李祈佑之人,只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此?是早有预谋,还是别有用心?
“是我。”红泰站直了身体,点了点头,随即对方紫岚道:“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随我来便是。”
方紫岚没什么怀疑,挟持傅聪南,跟上了红泰,其他人也一道跟了上去。
红泰走到假山之后,便停下了脚步,伸手摸索了片刻,打开了机关,现出了一条通往假山之下的路。
方紫岚押着傅聪南走在最前面,地下昏暗,阴冷潮湿,与外面的暑热全然是两重天。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终于在见到李祈佑的那一刻,成了真。
“王爷!”诸葛钰赶忙上前,踏入了半人高的水下,扶起了昏迷不醒的李祈佑。
“王爷无大碍,想来是摔下来的时候,磕到了脑袋……”红泰解释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方紫岚打断了,“这下面,是水牢?”
红泰垂眸不语,似是默认,见状方紫岚咬牙切齿道:“方立辉人呢?”
“在里面。”红泰的声音很轻,方紫岚当即丢下了傅聪南,不管不顾地冲进了水牢最深处。
一路上看守的人都被方紫岚放倒在地,一刀一个,转瞬便没了气息。
方紫桐快步追了上来,却在看到血流成河之时,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若非裴潇泽跟了过来,扶住了她的手臂,她怕是很难站得稳。
“方二小姐……”裴潇泽甫一开口,就被方紫桐截住了话头,她推开裴潇泽的手,“裴大人,请你自重。”
她说罢,紧咬双唇,头也不回地朝水牢最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