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接口道:“东境夏侯将军投诚,百越覆灭,免了战乱之苦。但南边的汨罗,仍然屡屡进犯大京。四境将帅拎出来,独当一面,但无一位能同时震慑四境。”
“以前或许是,但现在未必了。”莫涵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岚姐,你是唯一一位征战过四境的公卿,且无一败绩。”
莫涵敛了神色,“只是你如今经历的事比我多,许多事你未必想不到。有些话,你真的想听吗?”
“我只想知道。”方紫岚紧紧盯着他,“你方才与我所说秦氏之事,是否确定为真?还有,对于我的身世,你是什么想法?”
“秦氏之事当然为真。我拿着你的玉佩,以秦璇小姐遗孤侍从的身份,旁敲侧击了许久,才打听到了实情。”莫涵淡声道:“其中每个情节我都反复推演过,若有不合理之处,便重新问询,你如今听完可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没问题。”方紫岚答得飞快,莫涵笑道:“至于你的身世,肯定不是秦璇小姐之女……”
“阿宛有我的梅枝。”方紫岚缓缓开口,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李晟轩与茗香,“至少,长眼睛的江湖人,不会随意招惹她。”
“那鬼门呢?”李晟轩定定地看着方紫岚,“事到如今,你还要告诉我,紫秀是独立杀手吗?”
“紫秀确与鬼门有关。”方紫岚迎上了李晟轩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但鬼门中人也很清楚,紫秀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人。除非鬼门之主下令,不然他们不会对佩有紫秀梅枝的人出手。”
李晟轩不由地追问道:“你怎知鬼门之主不会命人对阿宛出手?”
方紫岚的神情冷了几分,“阿宛的师父,会确保鬼门之主,不会对阿宛痛下杀手。”
“阿宛的师父?”李晟轩眼中多了些许怀疑之色,方紫岚寒声道:“眼下局势不明,你当真还要与我深究细枝末节吗?”
李晟轩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罢了,你与阿宛决意如此,我定竭力而为。”
“没什么要你竭力而为之事,你照顾好自己便是。”方紫岚淡声道:“我不想有人再受伤了。”
李晟轩微微颔首,不等说什么,就听方紫岚道:“我累了,其他事留待明日再说。”
“好。”李晟轩应声道:“你好好休息,莫要过于忧心。”
方紫岚看着李晟轩离开,确认四下无人后,才仿佛撑不下去一般,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原位,伏在了桌案上。
“主人,你的腿伤……”茗香秀眉微蹙,方紫岚低声道:“怕是掩不住了。明日你盯着方立辉,替我留意醉月楼内外的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来报。”
茗香垂首一礼,“遵命。”
方紫岚紧紧攥着桌案一角,除了腿伤,体内的蛊毒也在折磨她,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冷气,仍强撑着道:“明日我谁都不见,所以崔海,还有那位与刀门霍家有交的刘先生,都要看好了。你一人顾不了太多,让方立辉找人去看便是……”
“主人,那你怎么办?”茗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阿宛姑娘不在,先生要照顾夏侯彰,谁能在你身边……”
“我一人也无妨。”方紫岚摆了摆手,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起伏不定,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可是……”茗香犹豫了片刻,终是直言道:“蜜儿小姐就要到了,若是她看到你……”
“不要让她知道。”方紫岚飞快地截断了茗香后面的话,“在方家春会结束之前,我不许她靠近醉月楼,更不会见她。”
茗香踌躇道:“主人,你也知道我拦不住蜜儿小姐……”
“你若拦不住,就让万大哥去拦,他最为心疼……蜜儿姐姐。”方紫岚说得断断续续,身体也缩成了一团。
茗香见状,赶忙把方紫岚扶到了床榻上,为她诊脉施针,待她昏睡过去后,便在她身边守了一夜。
“彼时京城大乱,秦璇小姐未婚先孕,便谎称方崇百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逼得方家不得不收留了她。”莫涵娓娓道来,“后来秦璇小姐难产生下一子,血崩而亡。方家未免旁生枝节,虽然留下了孩子,但把秦璇小姐身边的人尽数遣走了。我去寻的那位嬷嬷,她所谓的避祸回乡,其实也是被方家遣走了。”
“这就奇怪了。”方紫岚疑惑不解道:“那嬷嬷既然被遣走了,又如何能得知方立人公子便是秦璇小姐之子?”
“方立人公子是秦璇小姐之子一事,那嬷嬷也是偶然得知。”莫涵解释道:“那嬷嬷说前两年方家有一位小姐辗转找到了她,给她看了一人的生辰八字,恰好与秦璇小姐孩子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样。那嬷嬷觉得此事未免过于巧合了,便留了个心眼,知道了那位小姐的名姓。”
方紫岚怔了怔,“那位方家小姐,该不会是方紫桐吧?”
“正是。”莫涵点了点头,方紫岚以手扶额,“这就说得通了。之前我在宫里与皇后娘娘闲聊时,她还曾提到过方紫桐私闯家族祠堂,妄图偷族谱。那时她和我说依大京律例,同族三代之内不得通婚,我还以为方紫桐是要把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
莫涵轻笑出声,“岚姐你可真是异想天开,除名这种事需要遍请家族长老,开祠堂才能做到。想来方紫桐小姐是为了确认,族谱之上确实没有方立人公子的名字。”
方紫岚好奇道:“如此说来,方立人公子的生父不是方崇百,那会是谁呢?”
莫涵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据说是泰安帝的堂弟,李彻。”
“你说什么?”方紫岚猛地瞪大了双眼,“是趁乱带兵在京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最终死于皇家禁卫之手的那个李彻?”
“岚姐你都说了,李彻带兵无恶不作。”莫涵神色沉了几分,“秦璇小姐若是落入他手,会经历什么可想而知。那孩子的父亲,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