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沉默地走在前面,阿宛和萧璇儿沉默不语地跟在她身后,莫涵和郑琰走在最末,也是不发一言。
不知走了多远,方紫岚忽然在街边一个小吃摊前停下了脚步,她把手中一直拎着的食盒放在了桌上,转身喊老板要了两碗馄饨和一份糖糕。
老板乐呵呵地把吃食端了过来,却见方紫岚打开了食盒,里面满满当当的饭菜,让他端着吃食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客官,这……”
“你放桌上便是了。”方紫岚神情透着冷意,却还是多说了一句,“这是他们的。”
她的目光落在莫涵和郑琰身上,他们愣了愣,随即点了头,还不待说什么,便见她招呼阿宛和萧璇儿落座,把糖糕和馄饨分别摆在了两人面前。
“你和萧姐姐没用晚膳?”阿宛秀眉微蹙,方紫岚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馄饨,“方才在府里没什么胃口。”
萧璇儿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吃了一口馄饨。阿宛抿了抿唇没有再问,自顾自地吃起了糖糕,之前她要去刑部给莫涵和郑琰送晚膳,故而早早就用过了,如今折腾了好一通,确实又有点饿了。
莫涵犹豫了片刻也坐了下来,见状郑琰坐在了他身边,两人拿出食盒里的饭菜,正欲开动就听阿宛道:“要不算了吧?入冬了饭菜凉的快,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
“无妨。”莫涵摇了摇头,低声道:“不能辜负了阿宛姑娘的一片心意。”
“我没事。”阿宛赶忙摆了摆手,莫涵垂眸道:“不,这不是小事。”
阿宛愣了愣,似懂非懂地看着莫涵,他一口一口地认真咀嚼着饭菜,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阿宛刚要开口和方紫岚说些什么,就被一旁的萧璇儿用眼神制止了,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便只好乖乖吃糖糕。
莫涵知道方紫岚心中憋了一口气,不仅是因他挨了裴珀鸣一拳,更是因阿宛遭人调戏,他与郑琰明明在刑部之中,却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换一个地点,怕是阿宛出事了他们都还被蒙在鼓里。
可是即便如此,方紫岚也不能对裴珀鸣动手,否则他们有理都会变成没理。天下之事,若要争一个公平,当真难得很。
愤怒与后怕的交织,隐忍与爆发的矛盾,方紫岚如今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莫涵思及此,握着筷子的手停住了,他深吸一口气道:“岚姐,今日我未能看顾阿宛姑娘,令她受气,实在抱歉。”
“都说了我没事。”阿宛小声嘟囔了一句,方紫岚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噤若寒蝉。
“阿宛,这不是你有没有事的问题。”方紫岚沉声道:“如若你当真出了事,说什么都晚了。”
“我知道了,下次会更小心……”阿宛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方紫岚打断了,“阿宛,这不是你的错,为何要你下次会更小心?错的人,才需要付出代价。”
“可是……”阿宛咬了咬唇,“裴珀鸣背后站的是裴家,我怕……”
她没有说下去,莫涵安慰道:“阿宛姑娘别怕,我们越国公府上的人,哪有任人欺负的道理?无论是谁,我们总能讨一个公平。”
“是啊。”萧璇儿轻轻拍了拍阿宛的肩,“阿宛放心,有我们在。”
阿宛看着眼前的人,方紫岚神色冷硬眼中却满是关切,萧璇儿神情温柔,莫涵和郑琰脸上都是歉疚之色。见状她眼眶发红,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放心。莫公子都受伤了还要安慰我,我们要连他的份一起讨回来!”
“傻丫头。”方紫岚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是自然,该讨的半分都少不了。”
阿宛嗯了一声,脸上笑着眼泪却忍不住流了出来,她胡乱地抹了一把,呢喃道:“都怪这糖糕太甜太好吃了……”
方紫岚没有戳穿她,笑了笑道:“既然你喜欢,那以后让郑琰每日都来给你买。”
闻言郑琰迅速地应了一声是,严肃的模样像是领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逗得阿宛破涕为笑,“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以后你出门便让郑琰跟着。”方紫岚敛了笑,正色道:“我家阿宛聪慧漂亮,觊觎的人太多了,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阿宛下意识道:“郑将军每日不是要护送莫公子去刑部吗?”她话音还未落,自己便反应了过来,猛地捂住了嘴。
“没那个必要了。”莫涵摇了摇头,神情怅然若失。
“是吗?”阿宛的声音很轻,她像想起什么似的转口道:“莫公子,你眼角的淤青不要紧,我有很管用的药,敷一晚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多谢阿宛姑娘。”莫涵道谢的话甫一出口,就见阿宛板起了脸孔,“莫公子,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药也不给你了。错的人又不是你,你对我这么小心翼翼地客气做什么?”
萧璇儿忍俊不禁,打趣道:“阿宛,难道你想莫公子对你不客气吗?”
“萧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宛摆了摆手,“不是,萧姐姐你这话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奇怪呢?”
方紫岚看着面前恢复了往日活泼的人,心中的气闷消散了些许,然而紧绷的神经没有丝毫松懈。若要让裴珀鸣付出代价,便是彻底与裴家对立了。
她这样想着,另一边裴府之中,裴珀鸣也是这样与裴珒卿说的,“大哥,方紫岚虽然是越国公,但也不过是个没什么根基的女人,我们裴家有什么必要与她装友善,便是撕破了脸皮又能如何?”
“你住口!”裴珒卿气得不轻,他厉声道:“方紫岚不过是没有根基的女人,莫涵只是区区一个客卿,你可真是好得很!我且问你,在你心中我算什么?”
“大哥,你是裴家家主,大京的珒国公,他们如何能与你相提并论?”裴珀鸣忿忿不平道:“便是珒国公的封号,都是取自大哥你的名字,这是何等荣耀……”
“荣耀?”裴珒卿冷笑出声,“你若眼中当真有我这个大哥,有珒国公的荣耀,有裴家满门的脸面,也不至干出如此混账事!”
“我混账?”裴珀鸣如同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道:“分明都是裴家之人,大哥你眼中何时有过我?别说是你,京城中没人看得起我,就连那个出身低微的裴潇泽,都能踩在我的头上,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