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紫岚没有理会掌柜的话,只是看向莫涵道:“我饿了。”
她说完还不待莫涵开口,掌柜便抢先一步开口问道:“这位姑娘想吃些什么?我这就让人去为您准备。今日您在本楼所有开销,都记在我的账上……”
“掌柜不必如此。”莫涵淡声打断了掌柜的话,他忙不迭地摆手道:“莫公子不必客气。”
闻言莫涵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方紫岚扯住了衣袖,只见她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多谢掌柜。”她说罢还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
掌柜长舒了一口气,转头喊伙计带他们几人落座,然后又亲自去后厨敦促厨子准备酒水吃食。
见状莫涵不由地有几分无可奈何,方紫岚却是毫不在意,“有时候,过于客气反而会惹得对方不自在,不如顺水推舟却之不恭。”
“岚姐此言有理。”莫涵微微颔首,“是我思虑不周了。”
“这点小事,没什么好自省的。”方紫岚知道他的脾性,也没有多说什么,又转向阿宛问了一句,“从出门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是怎么了?”
“没什么……”阿宛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目光落在了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几个护卫身上。
方紫岚心下了然,也不再多追问,而是转了话音道:“我要如厕,去去就回。”
她起身离开,之后悄悄在酒楼客房四处走了一圈,最终在其中一间找到了曹副将。
客房内的曹副将听到声响,屏息凝神握紧了藏在背后的刀,然而见是方紫岚翻窗而入,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忙把刀收了起来,喊了一句“老大”。
方紫岚没空和他闲聊,开门见山直入主题道:“你这边可有什么收获?”
曹副将点了点头,刻意压低了声音道:“城中混入了不少海寇,我追着其中几人的踪迹来到了这间酒楼,和他们一样假装外地商客住了进来。”
“不少?”方紫岚眉头微皱,“不少是多少?”
“少说也有十来号人了。”曹副将回忆昨日情形,缓缓开口道:“昨日我一入关就被人抢了包袱,还好我之前听了老大的话整理过包袱,里面并没有什么暴露身份的物件,也没什么钱财。我故意没有追上那个偷我包袱的人,待他放松警惕之后,我偷偷跟了上去,才发现他背后有一伙人。那伙人身上都有刺青,有的是青鱼,有的是三叉戟……”
他没有说下去,方紫岚轻声接口道:“那伙人都是海寇。”
“是。”曹副将神情凝重,方紫岚冷哼一声,“不同的刺青代表不同分支的海寇,那伙人来路不同还能聚到一起,这事有意思了。”
曹副将忍不住面露忧色,“我听闻海寇几大分支素有不和,唯一一次联手还是因夏侯将军出兵围剿,不得已而为之。如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他们这些余部再次聚到一起?”
“谁知道呢。”方紫岚抬手轻拧眉心,淡声道:“这间酒楼,是莫斌之妻——胡夫人名下的产业。暮山关府衙大牢里,关着几个两个月前就被抓了的海寇。”
闻言曹副将瞪大了双眼,“这……”
“这莫斌夫妇两人,一个抓海寇,一个藏海寇,就是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方紫岚略一思索,低声问道:“老曹,以你的观察,这间酒楼之中,可有人与海寇有联系?”
“没有。”曹副将摇了摇头,“不过我一进这间酒楼,就觉得被人盯上了。”
“盯上了?”方紫岚神情一凛,只听曹副将有些许不确定道:“我总觉得有人盯着,但不知那人盯的是海寇还是我。我昨日趁着洗浴,故意在店小二面前露了上身,按理说我身上没有刺青,应是不会引人怀疑。至于被盯上……”
见他神情犹疑,方紫岚分析道:“海寇偷走你的包袱,想来是见你脸生,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故而为之。然而你的包袱里没什么特别的,他们是不会随便盯上你的。至于莫斌那边,既然你已被守城士兵放进来,那么也不会再大费周章地特意盯着你。除非……”
她说着忽的话锋一转,蹙眉问道:“你好好回想一下,昨日入城之时,可有什么特别的?”
闻言曹副将又把昨日情形在脑海中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我昨日追踪海寇的时候路上遇到了一位公子,我见他一直盯着我看,怕被他瞧出什么不对,便主动搭话问了个路。”
“那他是怎么回你的?”方紫岚眉头皱得更紧了,曹副将摇了摇头,“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他说听我口音不像是东南之人,应是北方来的。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好瞒的,于是我就承认了自己确实是北方人,只是寻亲路过暮山关罢了。”
“那公子什么模样?”方紫岚神情松了些许,曹副将一边回想一边描述道:“模样普通,不过他头戴的玉冠看起来有点不同寻常。虽然我对金银珠宝不大懂,但好歹跟了老大这么久,多少也见过些市面。他那顶玉冠,我瞧着应是翡翠玉。”
“翡翠玉?”方紫岚轻声念了一遍这三个字,脑海中灵光一现,“难道他是……”
她没有说下去,曹副将忍不住追问道:“老大知道他是谁?”
“暮山关没什么世家大族,也就莫斌之子有可能用得起翡翠玉。”方紫岚解释了一句,神情凝重了几分,“昨日我亲眼见你入关,当时还没有任何异常。可你一进入这间酒楼,就觉得被人盯上了。这之间唯一可疑的,只有你见过的那位公子……”
她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转了话音,对曹副将道:“你且等在这,我去打听一下。若他当真是莫斌之子,老曹你八成是暴露了。”
曹副将怔愣在原地,还未来得及问她要向谁去打听,就见她翻窗跳了出去。他跟到窗前一看,只见她从酒楼后院重新绕进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