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苗青青留给他的信,又与庄非子交流了一会儿,吕卿便已深知大齐剑宗之害。
阿刚不死,巫蛊宗里恐怕还会有别的巫女犯戒,最终失去巫灵的庇护。而照这样慢慢发展下去,巫蛊宗也就算完了,至少巫师们这块儿是废了。
那些巫门的长老们一看,吕卿杀的竟是阿刚这个祸害,死了也就死了,甚至于还有人偷着乐呵,可下借他人之手,除了这个害群之马,这才没有急着出手,将吕卿拿下。
否则便如苗青青所说的,你吕卿真杀死一个能把龙蛊养成蛟龙的天才看看,巫蛊宗宁可把宗门拼没了,也要血战到底。只不过若是留着那阿刚,却又不知道祸害多少巫门的弟子。
巫蛊宗这口气,也算是让吕卿帮着出了。
人要是走运,杀人都成了做好事。就拿这次事件来说,明明是吕卿潜入了巫蛊宗,杀死了两名巫蛊宗的弟子,而巫蛊宗的那些长老们呢?不仅没有怪他,反而还挺乐呵,这一高兴,对吕卿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不过,倒也不是巫蛊宗里所有的人,都开心快乐,至少有一人,现在是既伤心又愤怒。
那便是陈圆圆。
昨天有几名剑宗的青年才俊,连夜来到了巫蛊宗。
这几位青年才俊,是真的青年才俊,是大齐剑宗里,当下最能拿的出手的一批,年纪大多在十七八岁左右,其中有些人并非齐国本地人,而是秦、楚等地投奔过来的,还有小部分是带艺投师,拜在陈、杨等大剑豪的门下,如今正是大齐剑宗的中间力量。
他们来的目的不为别的,正是吕卿。即便陈半壁不在乎吕卿的死活,可面对孙女的求援,他这个当爷爷的却不能不管,所以才派人前来,增员陈圆圆,为彻底铲除吕卿做准备。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陈圆圆与这些师兄师姐们一起吃酒,直到很晚才昏昏睡去。
这一觉睡的香、睡的爽、睡的踏实,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连修炼吐纳的最佳时间都错过了。
好在平常她也常常是这个样子,林萍也不管她。这是姑奶奶,给她溜须还溜不过来呢,哪儿敢委屈她啊?
只是她刚一踏出房门,便有噩耗传来,师姐妹们都说,后山上面昨晚又死了两人……
陈圆圆一打听,才知死的却非旁人,正是她的阿刚好哥哥,跑去后山一看之下,差点昏死过去。
只见阿刚的头颅被挂在高高的树尖上,至今仍未有弟子替他收尸,在他脑袋下面的树干上还刻着一行字,是现今楚国人比较喜欢用的那种字体,上写道:“大齐剑宗,贻害四方,楚人王羽,路见不平!”
“楚人王羽”这四个字,深深的烙印在了陈圆圆的心里。
刹那间,她的泪如泉涌……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春天,阿刚轻轻的拍着她的屁股蛋儿,说:“圆圆的屁股可真圆啊!哥就喜欢屁股长的像你这么圆的……”
那时的她们是多快乐呀!可现在,他的脑袋却被挂在树尖上。
她大吼着,对周围人问道:“为什么不收尸?”
此刻,她并不像是一个巫蛊宗里最低等级的弟子,而且还是那种,连请灵都已请不来的废物女弟子,她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长老、一个副宗主,乃至是巫蛊宗的宗主,无情的训斥着手下,训斥着巫蛊宗里的普通弟子,质问她们,为什么不给自己的好阿哥收尸?
她用手指着在远处看热闹的人,质问着她们:“为什么还不收拾?为什么还让他的头挂在上面?”
面对这种疯婆娘,那些老实的巫蛊宗弟子们,自然是敬而远之,没人回答他的话。
陈圆圆愤怒至极,抓住一个体格单薄的同门,啪的就是一个嘴巴。
那小女子刚九岁,和吕卿差不多的年纪,让她看着就气,责问道:“为何不好好保护师哥?为什么要让他死?是谁下的手?”
那女孩被打的委屈,呜呜的哭了起来,可圆圆惯着她吗?才不会嘞!她会惯着谁?一向都是别人惯着她的好吗?反手又是一个耳光子,打的小女孩耳朵差点聋掉,她连忙往后退,奈何她被陈圆圆抓着衣领,哪能给她机会逃掉?她又不是吕卿,又不会反手掏,黑虎掏裆之类的,只能被那彪悍的女人随便折磨。
这时总算有一个男人站了出来,说道:“你没看见那上面写着呢吗?是楚人王羽杀的他。”
“楚人王羽?他不是在白日飞星之地吗?怎么会来此?”陈圆圆有些不敢相信的瞪着他。
这个人叫子荀,被誉为是男巫师界的小天才。
子荀说道:“楚人办事,一向是随心所欲,任意而为,素有放荡不羁的美名,我等怎知他因何而来,又是因何杀人?”
陈圆圆大骂巫蛊宗里都是一群废物,更是逼问那子荀,说道:“为何还不给阿刚收尸?”
子荀答道:“师尊长老们都去追杀王羽了,我等谁敢妄动?万一破坏了线索,该如何是好?”
陈圆圆闻言,顿时气消了一半,想那王羽何许人也?天佑大楚,神童降世,三岁力能扛鼎,七岁问剑玉龙峰,打败师父玉鼎真人,人们一提起他来,就总能想到当年封神大战时的哪吒,故有江南小哪吒的称号。虽然年仅十五,却有无敌天下之姿,何人敢硬撼其锋?
陈圆圆虽恨,但恐其逃回楚国,不能将其杀死。
由于子荀今日的表现,温文儒雅,不卑不亢,赢得了陈圆圆的好感,从此走上了桃花运,次日无法请灵,改修养蛊之道,第二年他十八岁,到了蛊修们必须参加蛊道大会的年纪,因而战死,成为蛊食,一代小巫神就此而终……
陈圆圆此刻咆哮着,带着人去寻找阿刚的身体,说来也怪,吕卿明明将其杀死之后,就没有动他的身体,只挂了个脑袋,但陈圆圆却在一个粪坑里,找到了阿刚的下半身,却不知是被何人所为。
见此,陈家大小姐更怒,去找昨日剑宗来的弟子,叫他们务必找到王羽的下落,将其杀死。
这些人原本是为了对付吕卿而来,却不想忽然改成了王羽,一个个面露难色,却也不得不应承下来。
王羽,可不是他们这群人能对付得了的。不过好在有一些弟子已提前离去,跟巫蛊宗里的一些长辈们一起,星夜出发,追杀“王羽”。
上不知道自己成王羽了的吕卿,此刻正笑呵呵的,跟庄非子一起分赃。
打开百宝袋,这两个穷小子都惊呆了,半瓶的灵气丹,足足有三十几颗,吕卿都没见过这东西,忍不住问庄非子道:“这啥东西?”
庄非子耐心解答,毕竟这是人家杀出来的东西,微笑道:“这可是好东西,这叫灵气丹,补充灵气,拓宽经脉,开辟气府,终身有效,无论什么境界的服用,都大有裨益。”
说着从瓶里面倒出来两颗,当下就服用了一颗,一颗藏了起来。
吕卿见庄非子如此客气,自己也只好先服用两颗,看看效果。
果然是神清气爽,疲态一扫而空。于是他又拿出一个小药瓶,里面有十几颗血红丹丸,吕卿仍是不知。庄非子又解释,说这是血露丸,可治伤,增强体魄等等好处。
吕卿大喜,一人又来了一颗,先尝尝味道如何。
吕卿又拿出一样,粉红色的小瓶子,里面只有两颗粉红色的小药丸,庄非子见了,哼哼着解释:“春……哼哼药。”
吕卿当然听不清楚:“春什么药?”
“春……哼……哼药?”庄非子声音更加含糊不清。
吕卿也纳闷儿了,说两遍自己都没听清楚,也不知道是自己这耳朵来毛病了,还是那庄非子的嘴瓢,又问道:“这哼哼药咋吃?有啥功效?”
“这个……”庄非子面露难色,说道:“等你将来长大了,给喜欢的女孩子吃。”
“有啥作用啊?”吕卿又问。
庄非子道:“没啥作用,就是能保证你们两个快乐!”
“哦!”也不知吕卿听懂了没,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嘀咕道:“那我得给青青姐留一颗,还得给灵儿留一颗,唉!不行啊!灵儿现在只有个魂儿,那咋吃?”
他越看这粉红色的小药丸越可人,对庄非子说道:“要不咱俩先一人来一颗,等以后抢来再给她们吃?”
庄非子一听,顿时吓的躲到了一旁,说道:“可别,还是您自个儿留着将来享用吧!”
吕卿收起哼哼药,又从小口袋抖落出两三样东西来,其中有一面黑色的小旗,庄非子管这东西叫幡,说幡共有二十多种用法,有招魂的、请灵的、祭巫神的,还有接引日月星辉等用的,用法不一,幡的大小形状,以及图文也各不相同。
善用幡旗布阵者,还常常要配合上咒语。
吕卿又问庄非子,这黑幡是干嘛的。
庄非子看了看,说这种幡他也没有见过,好像是沟通某位邪神用的,吕卿问他要不要。庄非子觉得此幡过于妖邪,故而他不要。
余下的重宝之中,有一块玉髓,有类似于空间手镯的功效,只不过它不能储存东西,只能帮助储存灵气,但要踏入画符驱凶的境界才能用,否则真气无法外泄,固然玉髓中含有大量的灵气,然而自身真气不能引导其回归丹田气海,也是枉然。
吕卿把那玉髓赠予庄非子,又分了他一些丹药。里面还有一把宝剑,也给了庄非子。
庄非子感动不已,没想到吕卿还有如此大方的时候。
吕卿又在里面找到一些符纸,有些上面画着宝剑,然后周围还带着一些奇怪的纹络,看起来像是飞剑,还有一些上面画着猛虎,张牙舞爪的,好似要吃人……
庄非子又为吕卿一一解释,画飞剑的就是飞剑符,以真气激活后,可化作一柄飞剑,斩杀敌人,相当于画符者的全力一击。画猛虎的是虎杀符,激活之后可化作一猛虎,扑击对手。
吕卿问庄非子要不要,庄非子拿了一些画着宝剑的符纸,还剩下十几张猛虎符与三五张飞剑符。
除此之外,还有空白的符纸,其中有三张最为特殊,在吕卿看来花花绿绿的,好像用了,又好像没用过。
其它的符纸都是长方形的,而这种符纸却是正方形的,符纸上共有五种颜色,分别为:青、黄、赤、白、黑,各占了约五分之一的面积,其中黄色在正中间,其余的四种颜色分列在四周。
庄非子管这种符纸叫做五行符纸,用起来威力巨大,不过也比较难以驾驭,用的时候最好配合上方位。青色朝东或朝北、赤色朝南或朝东、黑色朝北或朝西,白色朝西为最佳,不过具体摆放以及使用的方法,还要根据画符时,符纹在符箓上所占据的位置,以及符纹的属性等等,根据五行的生克,再选择适当的方向与位置。
不过庄非子也说,这种符纸相当珍贵,以此画符,即便是瞎撇乱扔,也比普通符纸的威力要大得多的多,而且保持威力的时间还长。
同一个人画的相同符箓,假如画在一般符纸上,可以保持在一百天内有效,而在五色符纸上,就可以保持在五百天内有效。
当然,这具体保持的时间长短,还要看画符者的修为,以及那人在画符时的状态。譬如上古大神所画之符,有些纵然是时隔千年,仍旧有效。尤其是那些刻印在铜柱铜板上的符纹,更是经久不衰,有些厉害的符纹脉动,甚至可以自主的在天地间汲取灵韵,年头越久,还越厉害了呢!
因此,同样的人看法器,同样的法器还要看什么人来用。
就像现在的吕卿,给他再好的符纸,又有什么用?他连现成的都不见得能用得了,真气无法外泄,进入符纸当中,纵然画的再标准,也是个样子货,根本不会有任何效果。
吕卿收起五色符纸的时候,觉得每一张竟都有十几斤那么重。巴掌大的一张纸片,竟就有十几斤那么重,一想就是好东西。
吕卿将丹药等,凡是他觉得有用的东西,全都收拾起来,将剩下的东西,通通留给了庄非子。吕卿本想把那个什么没用的幡子扔掉,不过庄非子却说那幡的材料异常珍贵,赶明儿可拆了,自己另做他用,甚至可以裁剪开来,当做符纸用。
吕卿提了提幡,觉得也确实是很重,当下便也收入到聚宝袋当中。
只是他仍旧有些不放心,怕这聚宝袋中有敌人留下的什么手段,万一他们能顺着聚宝袋找到自己怎么办?而且他们还认得这个袋子,岂不麻烦?
不过这庄非子却觉得,吕卿杞人忧天了。那阿刚虽是有些手段和人脉,但也不过是个无名小辈,上面并无大人物照着他,丹药法宝等,多是从陈圆圆那里骗来的。
一阵安慰与解释之后,吕卿只来了句:“我觉得用死人的东西不吉!”
庄非子乐得收下聚宝袋,用自己的百宝囊与之交换,吕卿却嫌弃太小,根本放不下自己的大戟,只好凑合着用着。也不知道是怎的,吕卿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可能是见多了别人在自己的身上留手段,自己又在别人的身上用手段的缘故,故而总是神经兮兮的,生怕别人在自己的身上用手段,把自己给阴了。
吕卿又翻出五色符纸,看啊看的,最后想找庄非子为自己画一道符箓,不用输入真气就可用的那种,奈何除了灭魂符是那种不用真气激活的,根本就没有其它,或者说是庄非子不会其它。
当日头西斜的时候,这两人经过一天的休整,精神也已饱满起来,正打算向楚地的方向赶路,忽然远处有人影晃动,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满脸的褶子,表情很严肃,严肃的让人觉察不出一丝烟火气,换句话说就是有点冷,头上带着金色的头饰,很高、很亮、很晃眼。吕卿他们不知,这人正是许莹原来的师父林萍。
跟在她身旁的还有一个老妪,看着年纪和她差不多,剩下的三人都是剑宗的弟子,共计五人。
吕卿与庄非子见状,赶紧低头躲进草丛里,只是术士们的耳目何等锐利,他们看见人家的时候,人家也已经发现他们了。
只是那林萍也是贼精贼精的,对另外四人小声说道:“各位,阿刚死了,原是咱们大齐剑宗的人,是不是楚人杀的他我不知道,但前面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好人,我们分开行动包围过去,切忌不要打草惊蛇。”
这四人也都是有经验的,尤其是紧跟在林萍身后的老妪,一看她的眼神儿就知道,这人绝非善类。
吕卿见巫蛊宗与剑宗的人忽然分开了,便知大事不好,对庄非子小声说道:“她们已经发现我们了,准备包围我们。”
庄非子回道:“看来这次碰见硬茬子了,唉!就不该听你的。”
“能在半宿一天之间,狂奔一百七八十里路的,能是废物笨蛋吗?”吕卿用脑子一想,就知道,凡是能追上来的,绝对都不简单,至少在脚力上足够快。
吕卿子夜刺杀,借助飞象之法,两次跳跃,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八十多里外的地方,与庄非子汇合后,又向着楚地飞奔,直至天光大亮,才停下来休息。几乎是小二百里的路程了,而且还是崎岖不平的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