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秦有五州之地,独霸中原,而齐有三州,于东海之滨。
当年大禹治水,所划分出的九州肥沃土地,秦齐有八。楚越归于南方,地处九州之外,或是边缘地带。而燕赵韩魏,皆是夹缝中的国家,加在一起,也不过一州之地,其中,还有不少的土地,被胡人占领。
弱小的王国或依附于秦、或依附于齐……
而如今,齐有五州之地,秦只剩下一州之地,魏韩各占领一州,另有一州,为胡人攻占。
齐强,而天下皆弱……
青州,为齐地,三面环海,西与兖、徐二州相邻,西部平原地区,民多以种植为生,而东部临海,民多以捕鱼为生,平日里也有很多闲散的术士,在这里徘徊游荡……
青州五里镇,是当时最有名的鱼米之乡,此处既有渔民,又有耕种的农民,民生富饶。
一间不大不小的四方院落内,因四周皆是阴森的煞气涌动,给人以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纵使是在炎热夏季的晌午,踏进这间院子,也会让人不由得长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吕卿,出自术士之家的小童,今年八岁,随着父亲东奔西走,帮人捉妖弄鬼,趋吉避凶……
所谓术士,明天理,知天命,懂异数,晓阴阳。万事万物,皆可被术士所掌控。
术士以天道为根基,调节万事万物,平衡宇宙的节点,以此来安天下。
术,乃法术之意,法即为方法与道法,以法论术,以术论法,称之为法术。
士,从一,从十。善于做事情,从一开始,到十结束。乃毅力坚定、品德高尚,且在某些方面,有超强的能力之人。譬如:贤士、勇士、隐士、博士、绅士、谋士……
术士,也是指在法术上面,有一定能力之人。
法术有品级,术士也一样有品级,天为至高无上,地为厚土载德,玄为踏入道境,黄为朴实无华。
朴实无华,也就是初入门径,像黄昏,什么都看不清楚。什么都看不清楚,自然就是术士里的最低等级。而这朴实无华之中,也分为几个阶段,即:明符懂法、初窥秘境、气运真理、画符驱凶。
明符懂法,就是知道了解一些符文的用处与用法,而他自己本身,并不能制造这些东西。是术士里的最低等级,其实也就是一个了解,知道和学习的过程。本质上,还不能算做是一名真正的术士。
初窥秘境,则是随着炼气境界的深入,通晓法术者,能够了解窥探一些,常人所不能看见的事物,就比如说鬼……
但此境界下的修炼者们,也只是能够窥探一点而已,并不能看见全貌,想要有所精进,必须要等到下一个境界,气运真理才行。
至于画符驱凶,就很简单了,自己能够制造一些驱鬼的符箓,免除凶灾。
别看这吕卿年纪虽小,只有八岁,却已修炼到初窥秘境的阶段。这在术士之中,已经算是不可多得的盖世奇才了。要知道,很多术士终其一生,也就是在黄级与玄级之间徘徊。能踏入地级的,一共也就那么几个,天级更是凤毛麟角,甚至在漫长的术士传承中,天级已经变成了那种虚无缥缈,介于存在与不存在之间了的术士,你说他有,可又谁都没有见过,你说他没有,可又似幻似真的,好像出现过那么几位……
推开两扇木制的大门,来到这间阴森的院落内。
木门发出的怪异声响,加之这四周黑漆漆的魔影,着实将吕卿吓了一跳。
“爹!”吕卿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就在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一簇幽黑的魔影,竟突然朝着吕卿的面门扑了过去。
吕卿看不清那东西的具体样貌,只能隐约瞧见,它长着一排锋利的牙齿,上下搓磨着,仿佛要吃人,牙齿的缝隙间,隐隐有鲜血流淌在其中。
“区区小煞,就把你吓成了这副德性,将来可能办成什么大事?”
来人中等身材,国字脸,留着两撇黑胡,三旬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灰色长袍,冷眼看去朴实无华。
可就在他迈步走进这间院子的瞬间,一簇簇魔影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那袭击向吕卿的影子,也已消失不见,连吕卿也无法看见它们。
整个院落内,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息,也慢慢的缓和了下来,一点点恢复起夏日的炙热,可却令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爹,”满心委屈的吕卿也在这一刻,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我刚刚看见了很可怕的东西!”
这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看见诡异的东西,朝他冲杀过来,还没有完全适应,更没有心里预警。
“怕什么?术士的巅峰,那是连天道都可以欺的,区区几个亡魂所修炼成的阴煞,何足惧哉!”中年人吕仲达,正是吕卿的父亲,身怀棋门绝技,却无法得到东帝齐宣的重用。现如今,只沦落个江湖术士,四处奔走,干一些个捉妖弄鬼的小沟荡。
吕卿虽不知父亲已修到了什么等级,然而所遇之事,却无不是手到擒来。
今日,更是以五两银子的酬金,接下了驱除此间恶鬼的活计,这一次若成了,足够这节俭的爷俩半年的生活开销了。
吕仲达大袖一挥,在里面拿出一个棋盘,和三十二枚楠木棋子。
这叫袖里乾坤,看似衣袖很小,其实里面空间很大,能放很多东西。据说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装下一间屋子和两辆马车。
吕仲达吩咐儿子,将三十二枚楠木棋子,按一定规律,布置在院子的四周,然后手托棋盘,奔向了正房。
棋门术士的布阵方法,须有棋子和棋局,小道,以棋子为棋子,以棋盘为棋局,中道,以一人为棋子,一屋为棋局,再道,以十人、百人、千人为棋子,以一城、一府、一州为棋局,王道,以万人为棋子,江山社稷为棋局,大道以众生为棋子,以天下为棋局。
大道,即为天地之道,有伐天伐地之功。而捉妖弄鬼,却只能以棋子为棋子,棋盘为棋局。除非是遇见特别特别大的妖邪之物,否则完全没有必要摆过大的阵仗。
另外,吕仲达孤家寡人一个,何以为兵?又何以为子?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以棋子为棋子,以棋盘为棋局。
虎落平阳,有再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出来……
吕卿尚不知棋门诸多奥妙,只知道以棋子为棋子,以棋盘为棋局,所窥探者,还只不过是棋门一角而已,只稍稍比那些只懂得下棋,却不知棋中有法术的愚昧者,稍强了半头罢了。
哐当~一脚把门踢开,四下里惊起一阵尘土。
因此宅闹鬼,早已无人居住,故而房间里面,一片狼藉……
待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吕卿也笑盈盈的进了房间,“爹,棋子我都埋好啦,下次你教教我怎么捉鬼呗?”
“小子,干咱们这行不容易,你才刚踏入黄级初窥秘境,就想着伏鬼捉妖,还差的很哩!”吕仲达轻抚了一下儿子的脸蛋儿,乐呵呵的说道:“如今这世道,咱们术士们不吃香,还不如收拾收拾,回家种大田哩,你要是想学,就当一乐,若想求取功名,赶明儿等咱们钱攒够了,就请一位先生,教你学习剑术,啊!哈哈!”
吕仲达看似微笑,但笑声中充满了苦涩。
“咱们术士不吃香,他们剑士就吃香吗?”吕卿不解的问道。
“是啊!他们剑士现在,可是吃香的很啊!”吕仲达皱眉,“就连一个剑庸,都比你父亲我混的有模有样,嘿嘿!这世道……”
“爹现在是什么境界?”吕卿一直都很好奇父亲的境界,就像寻常的孩子那样,父亲一直都是他眼里的榜样。
可吕仲达默然的闭上了嘴,境界对他来说,似乎是个耻辱。
他嘴角微微抽搐,似有很深很深的恨意,在眸中一闪而过。旋即,哐当一声,将房门关死,冷冷道:“我的境界你还不懂,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
缓了缓,才将语气调节回平淡,“现在,我们慢慢等就可以了。刚刚那鬼煞被我吓退,只待晚上夜黑风高之时,才会再次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