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兰黛尔抬起指挥棒,由东至西在大漠地域划过,徐徐说道:“从地势上来说,大漠东高西低,并且中间区域存在近乎垂直高地势差的戈壁,这就是为什么大漠对多古兰德无益,而远东却想要得到大漠地区的原因。”
“这种地貌,对于处在低地势的多古兰德来说非常不便,尤其是那些垂直的戈壁,无论是物资运输还是人员派遣,都会导致治理成本成倍增加。但对处在高地势的远东皇朝来说,向大漠运输人员或物资没有任何障碍。”
“试想一下,如果远东皇朝顺理成章占据大漠,会发生什么事?”
索兰黛尔说到这里,取来带有磁铁的兵棋,将它们逐一摆在战略地图上。
这一刻,呈现在众人面前是一幅非常惊人的场景,远东皇朝占据着大漠的各个绿洲,边境地区与皇朝本土的补给线畅通无阻,而且凭借东高西低的地貌趋势,边境军队居高临下俯瞰着多古兰德国土,就像苍穹上的阴霾盘踞在头顶。
索兰黛尔看着战略地图,凝重地说:“一旦大漠落入远东皇朝的掌控,那里就会变成他们的前线基地,直接与多古兰德接壤,俯瞰我国边境。”
“这种局势会为多古兰德边防带来极其可怕的压力。都不说什么更狠毒的计谋,到时候远东皇朝只要把大漠当成练兵场,整天带兵在我们的国境边上操练,我们的边境防御要怎么办?”
“驻扎重兵保持警惕?那意味着我们的边防军费要成几何倍上升,会为国库带来极大的负担,长此以往必定影响到民生和稳定。”
“如果放任不管,万一远东练着练着,百练之中突然来一次奇袭,毫无准备的边防军要怎么抵挡冲击?有多少边防将士和无辜民众会因此惨死?”
索兰黛尔说到这里,冷眼看向众亲王:“远东皇朝意图染指大漠,里面有这么庞大的野心,已经实际上威胁到了多古兰德王国的存亡,你们一个个不想着抵抗,居然还想顺势放弃大漠的历史所有权,把那片地区让出去?这到底是蠢,还是坏?!”
被14岁的小女孩这样骂,亲王们有些坐不住了,鲍尔典也满脸不悦地呛了回去:“谁提出问题,谁负责解决,不如你给个解决方案?”
索兰黛尔不假思索说:“很简单,大漠对我们无益,无需收复回来徒增治理成本,但也绝对不能落入远东皇朝的手中。”
“大漠像现在这样被马匪掌控,不归属任何一方,对我们来说反倒是最有利的局面。马匪掌控的大漠会成为一道天然缓冲屏障,防止远东皇朝与多古兰德直接接壤。”
“所以,我们应该出兵迎击,帮助马匪击退远东皇朝的兵锋,维持现在这种多古兰德——大漠——远东皇朝三方独立的现状。”
鲍尔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直接拍桌怒斥道:“你说话根本没有经过考虑!我们去年刚和大漠势力打了一场大战,无数王国将士在「血沙战役」中牺牲,你现在说要出兵帮助马匪?你问问死去的将士答不答应!你问问你哥答不答应!”
波顿面色无比阴沉,显然,索兰黛尔的话刺激到了他的内心,作为血沙战役的指挥者,波顿麾下多少将士战死沙场,很多连尸体都没能找回来,现在说要帮助马匪,这从情感上来绝对难以接受。
索兰黛尔能感觉到波顿心里不悦,但她还是垂着眼,说出了一句惊人的话:“血沙战役...在我看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
波顿脸色一变,忍不住反问:“我带兵击溃了马匪主力,你怎么能说是失败?!”
面对亲哥哥的质问,索兰黛尔没有碍于情面退缩,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想法:“血沙战役从战术层面来说,我们确实赢了,这毫无疑问。但战略层面呢?我们从血沙战役中获得了任何战略利益吗?”
“这场战争的导火点,是马匪冲击边境、屠杀松林镇民众。但事实上,参与袭击的马匪已经全部被时任民政官奇诺擒获,我们只要将其全部处决,就可以告慰惨死的民众。”
“然而,我们最终还是选择扩大规模,对大漠掀起一场报复战争。是!我们赢了!每个人都在庆祝血沙战役的胜利,但我们真的从胜利中获得了什么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血沙战役之前,血沙战役之后,局势没有任何变化,多古兰德还是多古兰德,大漠还是大漠,死去的人无法复活,活着的人却有更多因此死去,唯一有变化的就是那成千上万的家庭!父母失去自己的孩子,妻子失去自己的丈夫,孩子失去自己的爸爸!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将士,除了胜利本身,什么都没有换来!”
索兰黛尔说到这里,非常不甘地说:“所以在我看来,战术层面胜利的血沙战役,在战略层面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失败,我们耗费了大量钱财和兵力,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甚至因为我们重创了马匪主力,让远东皇朝今年有了可乘之机,得以趁虚而入。如果大漠势力主力部队完好,远东皇朝根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势如破竹,连连攻克绿洲,大有吞并大漠之势。”
会议室内无比寂静,众人都沉默不语,波顿也是垂着眼一言不发。
鲍尔典听到这里冷哼一声,鄙夷地说:“按照你这种逻辑,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出兵和远东皇朝开战,又会死多少人?战争不是儿戏,尤其是这种规模的战争,打起来恐怕会比血沙战役惨烈十倍,百倍!”
“上战场的人不是你,你当然可以支持开战,反正你也是在王宫里坐着,每天弹琴、喝下午茶,前线打得再狠也伤不到你。你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索兰黛尔冷冷地说:“是。我年纪小,没带过兵,也确实上不了战场。但如果真的开战,我愿意去前线做医护人员,我在学校里学过急救知识,可以帮助医生们给将士包扎伤口,让我去帮助重伤员洗尿盆都行。”
说到这里,索兰黛尔直接把自己那身满是蕾丝的外套脱掉,将其扔到桌上,只留一件衬衣,眼神冷冽地逼视着鲍尔典:“你呢?鲍尔典,你敢脱了这身亲王制服,跟我一起上前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