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娜紧紧抱着索兰黛尔,把头埋在她柔软的怀抱中,止不住呜咽。
索兰黛尔和洛娜从小玩到大,以前也见过洛娜因为妈妈的事落泪,但洛娜一般都是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或者有时候说着说着转过身去,暗中抹眼泪,抹完以后又是嬉皮笑脸。
像今天这样崩溃大哭,索兰黛尔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她年纪小,不知道该怎么进一步安慰洛娜,只能轻轻用脸贴着她的头,希望自己的体温能给予一些藉慰。
“叮。”就在这时,月币弹响声传来。
只见奇诺将一枚银月弹到半空中,接住后拿在手中把玩,于指缝间来回流转,犹若一只银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洛娜听到声音,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不自觉止住哭声,呆呆地看着那枚被奇诺把玩的银月,不知道他要干嘛。
奇诺:“摸摸你的口袋。”
洛娜下意识往口袋一摸,整个人很快愣住了:“咦...我的银月少了一枚,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奇诺手指一收,将旋转的银月捏住:“我给你变个魔术吧。这是个很神奇很让人意想不到的魔术,我只变一次,如果眨眼错过了可不要怪我。”
洛娜和索兰黛尔聚精会神地看着那枚银月,隐隐有些期待,不知道一向给人惊喜的奇诺会变出什么花样。
奇诺捏着那枚银月,煞有其事地在空中摆动,划出蜿蜒的痕迹,洛娜和索兰黛尔就像两只被逗猫棒吸引的猫,目不转睛地盯着银月,脑袋也跟着轨迹晃啊晃。
奇诺:“这是你的钱,对吧?”
洛娜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那么现在,我只要把你的钱,放进我的口袋...”奇诺把那枚银月往自己口袋一放,拍手说,“它就变成了我的钱!神奇吧?”
索兰黛尔:“?”
洛娜:“??????”
奇诺沉默半晌,耸了耸肩,说:“好吧,我承认我不太会安慰人。”
“你确实不太会!...”洛娜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她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下来,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痕,又露出了以往的嬉皮笑脸,“不好意思啊,奇诺,哭哭啼啼的,让你看笑话了。”
奇诺轻笑道:“第一次见你哭成这样,确实很意想不到。”
洛娜抓了一把雪,拍在脸上不断揉搓,让发热的小脸降降温,叹声说道:“我也不是每次来妈妈的墓前都会哭,因为我觉得,如果妈妈能看到我,她肯定更希望看我笑,而不是看我哭。”
“而且,我也不是大家想得那样刁蛮无理。虽然我理解不了爸爸的做法,也无法接受,但我内心深处其实一直很清楚,他肯定不是故意害死妈妈。”
“爸爸和妈妈小时候有多恩爱,我是能感受到的,妈妈死了,我相信他跟我一样伤心。”
“至于当时为什么不救人,也许就像他说的那样——妈妈和王国,他只能救一个——我没有怀疑这是谎言或者借口。”
洛娜说到这里,话锋突然一转,愤愤不平地说:“但这不影响我恨他!他在妈妈和王国之间选择后者,那是他的事。我在原谅和不原谅之间选择后者,那也是我的事。他有理,不代表我就要原谅他。”
索兰黛尔轻轻摸了摸洛娜的头:“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你一定要相信,你爸爸绝对不会坏人,他心里一定也不希望失去妻子。”
洛娜默默地说:“对啊,我说了,救不救是他的事,他有做决定的权利,选择他认为正确的那个决定。”
“与此同时,我也有恨他的权利,因为我不认同他的抉择。这是两码事,他是他,我是我,不要混为一谈。”
洛娜说到这里,重重哼了一声,叉着胳膊说:“至少在我心里,家庭比王国重要。如果要我牺牲亲人朋友去拯救王国,我是绝对不愿意的。”
“我没有那么无私又伟大的抱负,也不想做什么大英雄,我只要能保护好对我而言重要的人就够了。”
“王国大义什么的,我可以去争取,但必须建立在重要之人平安的前提下。”
“如果谋取大义会伤害到我的亲人朋友,我一定会以保全他们为优先。王国什么的...靠边站!”
索兰黛尔被这种话吓到了,赶忙劝导道:“洛娜,这些话可不敢乱说啊...你现在是王国军的一员,受军法管制,这些话如果被心怀叵测的人听到,你会惹上麻烦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就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洛娜搂住索兰黛尔的肩,昂着下巴说,“打个比方,如果有一天死神来到我面前,对我说——我的左手是多古兰德王国的亿万生灵,我的右手是你的好朋友索兰黛尔·凡·多古兰德,你只能选择救走一个。”
“那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你!只要能拯救你,什么王国,什么生灵,毁灭吧毁灭吧,我只要保护好你就行了,全王国亿万人的命加起来,也没有你对我重要!”
索兰黛尔此时是哭笑不得,不停轻拍洛娜的后背,柔声说:“好了好了,我能明白你的心意,但这些话我们私下说说就好,千万不要对外人说。”
“好,我听你的。”洛娜摸了摸索兰黛尔的小脑袋,笑嘻嘻地说,“说起来,索兰,现在我跟奇诺都是成年人了,三个人里就只剩你还是小孩子,你要快快长大,和我们‘会合’呀。”
索兰黛尔胳膊一摊,大大咧咧地仰倒在洛娜怀里,在雪幕中伸出小手,仿佛要抓住头顶的整片夜空:“你这一说,我还真有点紧张,过完年我就13岁了,再过几年就不再是小孩子...但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斯汀叔父在古龙之巅对你说的那些话,给了我很深的感触,就像他说的——成年应该是一件被敬畏的事,而不是一件被庆祝的事,因为它代表着失去了作为孩子的庇护,平添了作为成年人的责任。”
“我以前没有这个概念,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不小的压力啊。”
洛娜笑着说:“那你就跟你父王说,你不想长大,想永远当一个小孩子。这真的可以啊!当一辈子小孩又如何?反正凡事有我罩着你~”
索兰黛尔抿唇轻笑,目光落在右手腕系着的破布条上,她的视线越来越深,仿佛是穿透了回忆,在注视着曾经的故人:“我有必须长大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