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去皇宫见天子!不知道会做出何等跋扈之事!”
荀爽的老仆得到消息,来与荀爽通报。
有人希望荀司空能够在这时候,前去皇宫,在中间做上一些周转,维护一下天子,不要让董卓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真的做出不忍言之事。
荀爽闻言,叹了口气,出声对老仆道:“走吧,过去看看,这时候总有要有人站出来的。”
说罢,就用手拄着拐杖,显得有些颤颤巍巍的往外走……
……
汉天子刘协很慌。
自从他得知王允吕布二人,假借自己的名头,除董卓还没有除去之后,心里面就一直显得慌。
担心董卓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会因此而找自己的麻烦。
不过,对于王允和吕布二人这样做,他心中并不怨恨。
相反还很感激。
因为从这样的行为之中他能够得知,这大汉终究还是有人心向汉室,心向他这个天子的。
而且,在这个过程之中,王允还多少留了一些后手和余地。
当初在受封台那里,对董卓进行攻打的时候,吕布喊出奉天子诏讨贼的话。
实际上并没有天子诏。
这就是王允为汉天子刘协留的余地。
他们真的诛杀董卓成功了,那么吕布喊出来的这话,不管有没有亮出天子诏书,所能够起到的效果,都跟亮出天子诏书一样。
天子将会从中得到极大的威严,能够加强天子的权力。
倘若是失败了,董卓也没有从他们身上得到讨伐董卓的天子诏书。
如此,董卓就算是心中再愤怒,也不可真对汉天子做出不忍言之事。
汉天子刘协,虽然年幼,但很聪慧。
尤其是这一年多接连不断的巨大变故,让他有了极大的成长。
让他能够透过这些事情,看到王允的苦心孤诣。
“王司徒,真的是汉室忠臣!
只可惜董卓那狗贼过于阴险狡诈,提前察觉到了这些事情,却按兵不动,专门引诱王司徒等人出手……
等我掌权,一定要追赠王司徒为太傅,为异姓王!
以彰显其忠心!”
刘协握着拳头,心中按下决心。
不仅仅是王允,就连吕布他也记下了,准备到时间追封为太尉。
正如此想着,忽有人前来相告,说是太师董卓坐着车撵入宫了,要见天子。
刘协面色不由为之一白。
下意识就想要躲避。
不管如何说,他终究还是一个年纪比刘水还要小上几岁的少年人。
他强行压住内心之中的恐惧,让自己冷静下来……
……
“荀司空,你怎么来了?”
皇宫之中,董卓望见荀爽,心中暗自笑了笑,出声向荀爽询问。
荀爽对着董卓恭敬施礼:“闻听王允逆贼被百姓审判而死,得到了应有的处罚,心中高兴,特意找太师分享喜悦。
得知太师前来皇宫面见天子,我也就跟着过来了。”
董卓笑了笑:“司空来的正好,我前来皇宫也是准备向天子说这件事情的。
司空不如随我一起见天子,咱们三人一起好好说说这个事情。”
荀爽点头,随在董卓车架后面朝前走……
……
“刘协恭迎太师。”
车架往前行了一段儿距离之后,还未曾来到天子的寝宫,刘协便已经在几个宦官的带领之下,急匆匆的过来了。
见到董卓车架之后,快步上前,对着车撵上的董卓,率先见礼。
董卓开口道:“天子身份尊贵,怎么能够向臣见礼?这不合规矩。”
口中若此说道,却并没有起身,就这样坐在车撵之上,坦然的接受了汉天子刘协的行礼问安。
接受过了之后,他也没有从车撵上站起来对小天子还礼。
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尴尬和沉重。
荀爽见此,就拄着拐杖,显得颤巍巍的上前,对着小天子行礼问安。
小天子刘协,连忙对着荀爽还礼问候,并询问荀爽病情。
有了荀爽与他搭话,这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好多了。
“外面炎热,还请太师和司空两位国之重臣到殿中相坐。”
与荀爽搭了几句话之后,刘协陪着笑脸对董卓、荀爽二人进行邀请。
人都是会变,会成长的。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小皇帝刘协,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以陈留王之身份,对着率领大军而来的董卓进行呵斥的少年郎了。
此时虽然是秋天,一些谷子已经成熟,按说已经秋高气爽。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秋高气爽的只是晚上以及傍晚和清晨。
其余的白天,大太阳晒着,还是格外的炎热。
“我等乃是臣子,进入大殿多不合规矩。
现在就已经有很多人在议论臣了,老臣若今日再随着陛下进了大殿,只怕会有跟多人对老臣看不顺眼。
说不定出去之后,就会有人再度奉天子诏,对臣进行袭杀。
老臣实在惶恐。”
董卓坐在车撵之上,望着前方站立的小天子刘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刘协闻言,身子不由的紧绷起来,他对着董卓连忙施礼:“太师言重了。
太师乃是国之重臣,若无太师,只怕这朝政,就已经被袁绍等人给把持了。
太师与国有大功。
若无太师,这关中之地,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死去……
司……王允吕布贼子所做之事,我根本就不知情。
更不可能向他们下诏对太师不利。
这乃是王允吕布二贼,假传诏书,行作乱之事。
还请太师明察……”
刘协显得有些急切的出声向董卓解释,将自己的姿态放的非常低。
孤都不称了,直接以‘我’来相称……
同时,心中对董卓暗骂。
说什么进入大殿不规矩,你娘的之前没事就进入我后宫睡觉,就合规矩了?!
这表明就是来问罪,来找自己事的。
董卓车撵之上,配套设施非常全面,除了持盾力士等之外,上面还有遮阴的伞盖。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正是太阳毒辣之时。
董卓坐在车撵上,被阴凉罩着,倒不觉得多么热。
但站在太阳地里刘协,以及荀爽可没有那样轻松了。
尤其是刘协。
不仅仅要迎接着董卓那如山般的压力,还要接受来自于毒辣日光的摧残……
董卓闻言半天不说话。
他这是故意给小天子足够的心理压力,并借机使劲的晒小天子,让刘协长记性。
不然的话,也不过专门挑选这样的天气,在这样的事情过来了。
等了好一阵儿之后,他才开口道:“还是小心些的好,有些事情真真假假,谁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老臣若是不小心一些,指不定那天就就被人拿着天子诏将脑袋给砍下来了……”
依旧是皮笑肉不笑,依然和诛心。
刘协已经满头大汗。
边上不远处,之前的时候,暗暗的帮天子解了一次围的荀爽,脑门上也都是被热出来的汗。
原本就有些颤颤巍巍的身子,现在变得更为颤巍了。
少年刘协闻言,在心里面急速思索,想应对的话语。
正要开口,却听得董卓那显得愤怒,明显就是斥责的话再度响起。
“陛下口口声声说我与荀司空是国之重臣,可陛下就是这样对待国之重臣的吗?!”
刘协瞬间就被董卓这话弄得有些懵了,不知道他在所指什么。
只得勉强应对:“太师何出此言,我如何敢……”
“我看陛下您是敢的很!
之前王允吕布奉天子诏,要诛杀臣这个陛下口中的国之重臣。
老臣命大,没让贼人得逞。
现在,这太阳这样大,天气这样热,荀司空年事已高,又有病在身,陛下对此不闻不问,就任由荀司空在大太阳下面晒着!
荀司空可比不得陛下您年轻,身子强壮。
您能在这里晒得起,荀司空可晒不起啊!
您这般作为,不就是想要谋害荀司空的命吗?!”
听到董卓这话,刘协才知道董卓所说为何事。
心中不由为之气愤。
明明是你在这里硬耗着不进大殿之中的好吧?
现在却来诬赖自己!
况且,孤也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哪里来的什么身强力壮?
心中如此想着,口中却连忙赔罪,说是自己考虑不周之类的,并连让身边宦官去去伞盖与荀爽遮阴。
取凳子让过来让荀爽坐。
荀爽推辞,刘协连忙好言相劝,并过来亲自搀扶荀爽坐下。
荀爽也就只好谢恩,告罪之后坐下。
而刘协,则返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继续站在太阳地里等待着董太师训话,很是老实……
两个时辰之后,董卓的车撵掉头,缓缓的驶离皇宫……
荀爽对着天子施礼辞别之后,在老仆的搀扶下,上了牛车,乘坐牛车从这里离开。
一张脸被晒得通红的刘协,跟着后面,送出皇宫。
立在门前朝着董卓的车撵以及荀爽的牛车施礼,恭送两位国之重臣离开。
看起来,乘坐着车撵离开皇宫的董卓,才是这大汉的天子,而真正的天子刘协,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可怜虫罢了。
刘协强忍住头晕目眩,口干舌燥,站在这里恭敬的目送他们离开。
一直等到董卓车撵看不见踪影之后,他才转头咬牙一步一步显得艰难的朝着寝宫走去。
“陛下,您喝点水。”
有宦官捧来一碗水与刘协,刘协一口气就将之给喝了一个干净。
“再与我倒一碗。”
他说道。
宦官连忙再倒。
一连喝了三大碗水,实在是将肚子撑的喝不下了,这才算是罢休。
觉得回过来了一点魂……
刘协看起来很正常,与董卓荀爽在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直到他进入自己的寝宫,将寝宫的门都给关上之后……
保持着镇定的汉天子消失不见了,只余下了一个坐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用晒伤的手臂抱着晒伤的脑袋,在那里压抑着哭声,颤抖流泪的小小少年……
……
董卓与荀爽说了几句话,就与其分别,车撵转向,朝他的府邸而去。
荀爽则在老仆的搀扶下,从牛车上下来,恭送董卓离开。
董卓回想着今天在皇宫里面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浑身都是舒坦的。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董卓并没有觉。
毕竟之前的时候,王允和吕布可是说了奉天子诏,诛杀他的。
虽然不曾真的从他们身上以及家中得到天子诏,但并不能说这事情,这小天子就能脱得了干系。
对方都要杀他了,他做上这些事情,并不过分。
在董卓看来,自己没有将小天子当场给斩杀了,已经是够给他面子了!
正这样想着,忽听得前面起了沸腾之声。
董卓的三百飞熊军精锐护卫立刻警觉起来,对董卓进行保护。
董卓的目光显得有些奇异。
在想是什么存在,这样大的胆子。
王允今天才被处死,就又有人在这里喧哗。
倘若这喧哗之声,真是有人造反的话,那他抓到这人之后,可就要好好的研究研究,这造反之人,心里面到底是如何想的了……
“刘皇叔西川大捷!
破剑门关,破绵竹!斩首反贼刘焉!!”
正这样想着,有显得嘶哑的吼声,从沸腾的声音之中透了出来。
然后那沾染着风尘,披星戴月而来的红翎急使,就出现在了董卓的视线里。
在他们身后,是跟着他们奔跑的长安百姓。
以及一片的欢呼雀跃声!
董卓坐在车撵之上,愣了一下,一张胖脸之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之前在皇宫里面,面对小天子刘协都不曾从座位上站起来的他,猛的一拍大腿,按着边上的扶手,就站了起来。
朝着前方那热闹欢腾的景象望去,整个人都非常激动。
“克德果然锋利为天下冠!!
益州险峻地形,竟不能阻挡其步伐半分!!
离开时曾与我言,快则三个月,慢则到年关,便将益州解决!
这才刚刚两个月多一点,便已经传来了诛杀刘焉的捷报!!”
董卓立在车撵上,激动的喃喃自语。
那边被自己家老仆保护在身后的荀爽,也伸手将自己家老仆给扒拉到了一边。
脸上的神情,也显得格外激动。
“果然锋利为天下冠!刘皇叔有大帝之姿!”
荀爽喃喃自语。
在那响彻起来的欢呼声中,荀爽口中所说出的喃喃自语,刚出口,就已经冲散的消失不见,不曾有人听到这惊人之语……
“启禀相国,张文远偷渡阴平道,舍命下摩天岭!刘皇叔连番大破葭萌关,剑门关!
绵竹城下,骂死刘焉,一战而破绵竹……”
红翎急使看到董卓车撵,就一路奔驰而来,向董卓汇报这激动人心的消息。
他们一路从西川疾驰而来,路上基本没有怎么休息,不知道董卓已经成为了大汉的太师,还以相国相称。
董卓对此,不以为忤。
相反还极为的开怀。
“哈哈哈……”
他开怀大笑,然后猛得一拍边上一个力士手中拿着的大盾,口中称赞道:“真吾之贤孙婿也!”,
说罢,直接将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解下,抛给为首的那个红翎急使道:“这玉佩拿去卖了,你们几人买酒吃!”
几个一路而来,显得很是狼狈的红翎急使,连忙拜谢。
从董相国腰上解下来的玉佩,定然不凡。
很值钱。
直到这时候,兴奋不已的董卓,才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方才你们说,那逆贼刘焉是怎么死的?”
为首的红翎急使连忙道:“启禀相国。
当时刘焉反贼,立在绵竹城上,大骂刘皇叔,让皇叔与他面谈。
皇叔站出来,对其责之以大义,动之以真情。
刘焉这逆贼,被刘皇叔说中心事,羞愧难当,惨叫一声,从绵竹城城墙上倒撞下去,摔死了……”
饶是董卓以往带兵经历过诸多阵仗,这时候听着这红翎急使说出来的话,也是被惊的一愣一愣的。
不论如何,他都想不到刘焉会是这样一种死法!
“这……这真是让人吃惊,是吾之贤孙婿也!”
脑袋懵懵的董卓,在心里面想了好一阵儿,才算是想出一句夸赞的话。
“唇枪舌剑可以杀人,古人诚不欺我!”
惊的呆住的李儒,也跟着出声感慨。
不仅仅是他们,就连不是太远处,口中喃喃说出刘皇叔有大帝之姿的荀爽,都被这消息给听得呆了半晌。
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
红翎急使一路自西川而来,带来了刘成西川大捷的消息,整个长安,顿时就再度沸腾起来。
充满欢喜。
这种军事上的大胜,最能鼓舞人心。
“蔡侍中,你我都需要好好的准备嫁妆,为克德这孩子之后的婚礼进行操办了!
原以为克德这孩子破益州破不了这样快,咱们还能够将各自的掌上明珠,多在家中留上一些时日,多陪伴陪伴。
谁能想到,克德这孩子打起仗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兵锋所指,挡者披靡。
这才多长时间,就已经将益州给拿下了。
这是逼着咱们,赶快将各自的掌上明珠嫁给他呀。”
董卓府上,董卓望着蔡邕,满是笑意的这样说着。
言语之中,似乎有些不满,但整个人早已经是要快活的起飞。
边上的李儒,见此将脸转到了一边,暗自撇撇嘴。
这个状态的老丈人,他是一刻都不想看了……
话说之前自己与自己夫人成亲的时候,也没有见自己老丈人这般的欢喜。
果然,人比人会气死人……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隔代亲?
李儒心中如此想,只觉得像是吃了柠檬,酸的他呲牙勒嘴的……
“太师说的是!
我就这样一个女儿,还想在身边多留上一段儿时间,哪成想克德这孩子打仗这般勇猛……
唉……
一想起我家掌上明珠,就要被人给娶走了,我这心里面就觉得空落落的。”
蔡邕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憋不住了,浓郁到脸上的褶皱都能夹死苍蝇。
却在这里故作叹息,说不舍之类的。
看着这两个老头,在这里互飙演技,一个比一个的会得了便宜还卖乖,李儒脸皮抽抽,只想快步从这里离开,不再理会这两个家伙……
可能自己的孙女,与蔡邕的女儿都嫁给了一个人的缘故,董卓看着蔡邕觉地分外亲切。
当然,也有可能是,从这种关系上来算的话,董卓自己凭空就比蔡邕高上一辈儿,成为了蔡邕的叔叔辈有一定的关系……
两人在这里商议着婚礼该怎么进行,很是认真和喜悦。
如果让外面那些被董卓凶名给震慑到的人看到这样的一幕,一定会非常的震惊。
这还是那个无比残暴,动辄就要杀人全家的董卓董仲颖吗?!
……
欢喜是会传染的。
就比如吕布的遗孀严氏,就被刘成益州大捷,斩杀刘焉的欢喜消息给感染到了,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欢喜。
都喜极而泣了。
原本,按照董卓的想法,属于贼首的王允家人,以及吕布家人,都是要斩杀的。
定下的时间,乃是王允被处死之后的第三天。
之所以会拖这样长的时间,是因为王允这家伙的一部分家人并不在长安,而是在太原那里,需要有时间进行逮捕。
之前黄忠与荀彧二人,曾经为吕布家小讲情,想要董卓绕过她们死罪。
董卓不肯。
但今天,王允吕布被百姓审判而死。
这这种死法,对于王允来说,比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割他的肉都要难受。
董卓又去皇宫,将小天子好好训斥了一顿。
紧接着就又遇到红翎急使,传来刘成西川大捷的消息。
今日对于董卓而言,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他心情大好之下,再想起吕布的家小,倒也不觉得有那样的恨了,当下就将之给赦免了。
在得知自己是因为刘皇叔益州大捷,董太师心情大好,才因此将自己与女儿赦免之后,严氏一时间忍不住的喜极而泣。
随后又觉得心中极为复杂。
她是吕布的枕边人,知道自己丈夫最终走上这样一条路,根本上的原因,就在这刘皇叔身上。
结果现在,自己母女却间接的因为这刘皇叔而免除了死罪……
这可真的是有些掰扯不清……
“娘,孩儿没有阿爷了,孩儿要阿爷……”
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女孩儿,抱着严氏哭出声来,。
正是吕布与严氏唯一的女儿,吕玲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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