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军处。
此时,徐州和许昌告急的战报,雪片一般飞过来。一会说,刘表军已经攻破了宛城,一会又说陈登、臧霸的部队,已经击败了曹仁,进去了兖州东部。
所以曹操的心,就像长了草一样,痒痒的,一刻也不得安宁。曹洪恼怒说道:“他娘的,这刘表孙坚是吃饱了撑的。袁绍赢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曹操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刘表和孙坚一生做的唯一一件,让他佩服的事情了。因为袁、曹不管那一方获胜,都会直接威胁到,荆州九郡和江东六郡,他们想保住地盘,就必须让袁曹维持一个平衡。他们这样做,是很明智的。
“许昌有失,我军就没有退路了,传令撤军。”没有天子这面旗帜,他曹操什么也不是,曹操沉默了将近有盏茶时间,才下决心说了这句话。
行军、宿营是一个将领,要掌握的两项重要技能。
一个优秀的将领会依照地形地势,来编排兵卒的行军阵型,还有分派斥候。
冀州军还剩下三万人,幽州军剩下一万。青州军损失最少,除去濮阳、黎阳的人马,还有两万多。
袁熙本以为袁谭会极不配合,但出乎意料地,袁谭率领幽州军跑在最前。
有鞠义这些将才调度,袁熙倒不担心中伏和断后等问题。但袁熙忧心的却是另一件大事:汉末一代豪杰,车骑将军袁绍于鸡鸣时分撒手人寰,享年四十三岁。
袁绍临终前。
“显奕,为父命不久矣,你一定要善待你大哥和三弟,不要祸起萧墙,父亲知道你最有才干,故于此托付你后事,如果是太平时期为父,或许立显甫为世子,你和显思各拒一州拱卫冀州,可天不遂人愿,河北正值生死存亡之秋,南有曹孟德窥视,北有异族袭扰,辽东公孙家割据一方。所以显奕你才最合适,统御河北光复袁家大业,显奕你要记住,若无大故,一定要善待你的两个兄弟。”
“今时今日,若是显奕你,处在为父的位置上,对于河北四州未来的路,你想要怎么走?”
袁熙静静的思虑了一会,方才缓缓的开口言道:“孩儿打算,罢兵停战,休养生息,屯田养粮,裁剪兵员,充实敖仓,招贤纳士,以待天时。”
袁绍轻轻的点了点头,叹道:“盛极而衰,否极泰来,为父过去确实过于着相了,显奕,按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这四州的江山,为父今日就全权交付于你,从今往后,你便是河北之尊,袁家门庭,此刻起便由你做主!”
“你不必推托,也不能推托。中兴袁氏,舍你其谁?这副担子,在你们三兄弟当中,亦只有你挑得起!原谅为父给你留下的这副残局,但我相信你能胜任,一定能!因为你是我袁本初的儿子!”
说着,他伸手握住袁熙的手,用力紧了紧,目不转睛,注视着这个儿子,哀求道:“显奕,答应我!”
袁熙热泪滚滚,抚首榻前,垂首道:“是,父亲!孩儿一定竭尽所能不负所托,中兴袁氏,剿灭曹操,洗雪今日之奇耻大辱!”
“我儿听着,为父有此生三大恨,显奕你记得替为父完成,一大恨就是,一生没有斗过曹孟德,二大恨就是,和异族妥协有愧大汉,三大恨就是,河北尚未一统,辽东公孙家。显奕帮为父完成此愿,为父当含笑九泉了。”
一代霸主袁绍的去世,拉开了新的篇章,太宗宣武帝袁熙的时代到来了。
袁熙接受郭嘉的建议,强压下这个消息,对袁绍的身亡秘不发丧!除了袁熙、郭嘉、刘晔、许攸、逢纪、沮授、陈琳七人还有祝公道等近卫,就是荀谌、颜良等人也不知道袁绍身亡。
这事也不只是太宗宣武帝袁熙做了,曹丕也做过,胡亥也做过。
对颜良、荀谌、崔琰等人,袁熙说袁绍伤重。另一面跟他们商量,派一个身形相似的人,披上袁绍的征袍铠甲掩人耳目。颜良等人不虞有他,也就同意袁熙的做法。
袁熙骑着绝影于中军压阵,他身后就是驮运袁绍尸首的马车。前面不远处,近卫步卒中一个军司马假扮的袁绍,正骑马跟在中军帅旗下,就是效法了诸葛亮死后的布置。
“公子,事情很不妥!”郭嘉说道。
“有何不妥?”袁熙回过头去问道。
“大公子跑得那么快,分明是另有图谋。”郭嘉幽幽道,“他是想抢先一步回邺城,或是尽快回他的幽州避祸。”
袁熙心情坏极,袁绍刚刚传位,这个敏感的时候要向袁谭动手,只会给人落下口实,也没法和袁绍交代,就是荀谌、崔琰等旧臣也会不满。
“到达黎阳后,公子携荀谌等旧臣。率轻兵,运送袁公的灵柩回邺城。”郭嘉挥动着羽扇,接着说道,“同时派一员大将率兵紧紧盯住他,告诉大公子袁公身亡的消息。让他到邺城奔丧!”
郭嘉没有再说下去,袁熙明白接下去就是软禁,但袁谭真的会送上们么?
郭嘉知道袁熙想什么,接口道:“若是不来奔丧,身为人子是为不孝,这个不孝之人…自然是…”
“当然是,人人得而诛之了!”袁熙神情冷峻道。
很快,六万多人马来到濮阳城外驻扎。大军同是开始准备渡河事宜。而袁熙则将冀州的旧臣,召集到濮阳城中。
“什么,袁公身亡!”荀谌跳了起来,“少将军为何不立即告诉我等!”
“事情紧急,要是全军将士都知道,那么士气必将崩溃。”逢纪解释道,如今他俨然成了,拥戴袁熙的大功臣。
“就是此时也请诸位保密,大军渡河后才能发丧!”袁熙吩咐道。
小小的厅堂中气氛十分沉重,众人不仅忧心袁绍地死。同时,还在为自己今后的前程做打算。
“此时如此之重大,难道少将军就没有支会大公子么?”崔琰问道。
“我已经三次遣人,请大哥过来议事,但他说军务繁忙要安置兵卒。”袁熙答道。其实此时袁谭已经向黎阳逃跑了。
对于袁谭的忧虑,众人心知肚明,但这种兄弟门墙间地争斗,他们不好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想死吗。
“岂有此理!”崔琰怒道,“袁公生前嘱咐过遵从少将军号令。可大公子此举,分明是抗命啊!”
“等大军渡河后,我就会传令,让大哥他到邺城奔丧的。”袁熙环视一圈众人,说道,“此事对冀州的影响,实在不可预计,我将同诸位率轻兵,先护送父亲的灵柩回邺城,以稳定大局。”
“这个……”荀谌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提出来。毕竟扶苏就是被这么。。。
袁熙又让近卫传来一众将领。这时归他调度的将领委实不少。除了赵云、张辽等人此外,还有冀州的鞠义、颜良、蒋奇、牵招、蒋义渠、赵睿等人。
虽然文武英才齐聚一堂,但他们之间明显分成了两个阵营。冀州一党跪坐于左边,青州一党则跪坐与右边。
看着自觉分坐两边的臣属,袁熙心中不免被触动了一下,同时也想到了他自己和袁谭。不论哪个君主治下,所谓党争是避免不了的。有人地地方就有竞争,不同人群之间,自然会为族群的利益而竞争。
但这中间要有个度,那就是不影响大局。而一个君主能否调剂好,臣属间的竞争,那是关系基业全局的。
这也是对袁熙的一个考验。正如太宗皇帝李世民初登大宝时,必须处理武德旧臣和天策府功臣的关系一样。
袁熙压下心中的想法。下令道:“我军即ri起造船渡河,鞠义、牵招你二人领一万兵卒。继续在濮阳与渡口间,屯驻戒备,不得有误。”
“喏!”鞠义、牵招两人出列领命。
袁熙点点头,继续下令道,“张辽,你负责濮阳守备兼断后,当中军渡河后才最后离开。”
“喏!”张辽出列领命。
“剩下诸将各自准备渡河事宜。颜良、蒋奇、你等,随我率轻骑护送灵柩返回邺城。”袁熙吩咐道。
“喏!”剩下众人也都领命而去。厅堂中剩下郭嘉、刘晔、顾雍、许攸、逢纪还有赵云等,几个袁熙的心腹。
袁熙再下令道:“赵云你率骁骑营骑兵,紧随幽州军之后渡河,绝对不许他们接近邺城!否则拿你是问!”
赵云心中震惊,但还是领命出列,赵云终究是上错花轿了,可惜了,不过赵云既然已经委身与袁熙,那么他就会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这是他的道。
处理完这些后续事宜后,袁熙顿感身心俱疲,此刻他突然想起了在青州时,那段温馨惬意地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袁家肮脏的血液,终究会流淌下去,只到灭亡为止,这是诅咒,也是太宗宣武帝袁熙,种下的恶因,天道轮回。
白马津。
兖州军两支人马正一起进驻白马津。其中一支是曹昂、于禁所部,另一支则是吕布率领的并州jing骑。
“末将前来复命。沿途冀州军防备严密,我等人少下不了手,只劫杀了千余敌兵!”吕布抱拳施礼道。
曹cāo不顾同样站在一旁的曹昂、于禁,而是上前扶起了吕布。
接着曹cāo将众将迎了进去。
“父亲,我等未能截杀住冀州军,有负您期望了。”曹昂坎坷不安道。
曹cāo神sè严厉,“你好好跟诸位将军讨教,吸取这次大意的教训!”
“孩儿知道了。”曹昂赶紧答道。
“主公。我等也有过错,不全在大公子。”董昭辩解道,“冀州军一时间似乎换了个统帅。行事风格十分凌厉果断。而幽州军行军时,脱离了冀州本军,我等猜测恐怕是袁绍伤重,袁熙夺得了冀州军大权。”
曹cāo一阵忿怒,但他还是压制下来,问道:“诸位看此战如何收局?”
众人互相观望一阵,虽然知道不能持续战下去,但都不愿首先说出罢兵。
“主公。我军军粮不多,而冀州军防备又严谨,我军怕没有机会再战,不如早退兵陈留。”荀攸建议道。
曹cāo看向另一面心腹谋士程昱。
程昱站起身,答道:“确实如此,我军兵粮不多,而袁熙急于退回河北的话,我等很难再施计。”
起初曹操听到鮑信战死,戏忠病逝,魏仲投降的消息时,正在大肆喝酒庆功。
他怔了足足一炷香时间,一声不吭,脸色变的煞白,,“哗啦‘一声,酒杯掉到地上,摔碎了。
曹操立即意识到了自己失态。故作沉稳的对下面的众位将军谋士道;“我喝醉了,连酒杯都拿不稳了。”
荀攸知道曹操想稳定军心,立即道;“死者已矣,主公不必介怀,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追击穷寇袁绍,不要让他跑回冀州去。”
曹操厉声道;“啊?!。袁绍已经山穷水尽,怎么可能杀得了鮑信,这件事是谁做的。”
负责收集情报的谏议大夫董昭出班奏道;“启禀主公,是袁绍的第二子,袁熙。他派人伏击了在濮阳的鮑信,志才也是被他杀死的,还有魏仲。。。”
“志才之仇不共戴天。虽然此时不宜再动兵,但ri后我定要袁熙,血债血偿!还有魏仲老家伙,他不北走胡,南走越,天下不留他。”曹cāo恨恨道。
“报!陈留急报!”传令兵递上文书。
曹cāo接过,看了之后脸sè剧变。
程昱眼尖,看到,“泰山、东海”,几个字,他心中一紧,知道事情不妙。曹操内心更加慌乱,虽然之前已经推测,后院起火,但没想到真的起火了。
黎阳大营。
终于,袁熙等人到达了黎阳,张郃高览两条硬汉都流了泪;谢罪道,“少将军,您终于回来了,你治我们的罪吧。我们损兵折将给您丢脸了。”
袁熙感到全身一阵热血沸腾;“哪里哪里,没有你们死守黎阳,我们大军就被曹操十面埋伏了,俊义你们居功至伟,俊义真是我李牧大将军,我没看错,阵亡将士要厚赐其家,尔等待我回冀州给你们請命封侯。”袁熙,紧紧地握住两人的手。
第二天,曹操派人进城送信,说是要见一见面叙叙旧,并写了一封书信。
两军对圆,曹操提马出阵,和袁熙相对,笑道;“生子当如袁显奕,本初有你这样的儿子,可以瞑目了,我不如也。”
说着瞥了瞥身旁的曹昂。气的曹昂连出大气,脖子都红了。
袁熙大声说道;“徐州式微,司空何不早退。荆州刘表不灭,始终都是你的心腹大患,孙坚虎视江淮,有他们在,世叔你不可能正视我冀州的。”
曹操冷笑道:“一派胡言,本将的心腹大患,就是你。你河北袁氏,一日不灭,我就一日不得安宁。”
袁熙撇嘴笑道:“彼此彼此,司空请看书信。”早有士兵把书信送过去。
曹操打开一看,哈哈大笑;“袁显奕,不欺我也。”写的什么?
正面写;“后顾之忧未除,司空何不速退。”反面写着;“曹公不死,我心难安。”一贬一捧就给了曹操台阶下。
这是孙权退敌的办法。第一指明曹操面临的严峻形势。第二句,则给足了曹操面子,说明我对他非常惧怕、顾忌。
孙权的原文好像是;春水方生,公宜速去,足下不死,孤不得安。
曹操果然像三国演义上说的那样,把信拿给诸位大将传阅,一边说;“如何,袁显奕还是很怕我的。”曹昂心想,得了吧老爹,别自以为是了。
众将一起拜服;“司空威震四海,谁敢不服。”曹操有了台阶下,心情不错,当即和程昱等人各回本寨。
曹操回营之后严肃说道:“传令三军,一个时辰后拔营撤退,回许昌去。”
曹军为了防止袁军突袭,将前军变为后队,逐次拔营,第三天早晨的时候,第一批人马已经急行军过了黄河了,可见其心急如焚的程度。
就像朱温和李存勖打时一样,朱温也是因为后方不稳,匆匆烧营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