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破败不堪的景象，陆灵秋的第一反应是诧异和震惊，紧随其后的，便是震怒。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入眼处是一座空旷冰冷的石室，类似海底洞窟的最外层枢纽。
可以看到，薄薄的一层淡蓝色微光仍在苟延残喘地发挥着自己应尽的效力，将海底的水浪阻隔开外。
然而，其内部东倒西歪的各色神像，以及脏乱地上那些墙壁碎块儿、废砖烂陶等物，却是明显昭示着此地刚刚被掠夺者光顾过，且内部那价值不可估量的神林更不用说。
“可恶，我们来晚了。”
心中升起躁闷的情绪，陆灵秋猛然冲向石室内连通更深一层地域的幽暗通道。
“主人，冷静一下，或许事情没那么糟呐……”
此刻，伏在他胸口处的猫猫只觉心悸肉跳。
她能感受到他的暴怒，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去安慰他。
先不提眼下处境多半会导致此次远行一无所获，更重要的是，水莲姐的身体若再放任不顾，很可能会出现一些恶性病变……毕竟若能光靠自愈力和万灵春回阵来缓解圣法后遗症的话，那她早就可以痊愈了。
嗒、嗒、嗒……
陆灵秋现下并无余裕去回应什么，只是机械地朝着目标最深处快速前行着。
他想不通，天水之林这等需要“雨精”才能进入的圣地，其结界又怎是常人通过简单的手段就可破的？
“难道……”
脑中闪过与水莲交谈时的一些画面，陆灵秋眉头紧锁。
在他的印象里，修为低于渡劫期的存在，要想不通过“钥匙”开锁，倚靠蛮力进入到此地，几乎不太可能。
毕竟当年的衣丰老怪和莫问老祖就是化神级别的修士，他们能在这附近抓走水莲，就多多少少能明白此地并不一般。
然而他们就算发现了神林入口，也毫无办法像这样进入。所以说，最近的闯入者一定是对此地位置了若指掌、身具渡劫期以上修为的存在才对。
陆灵秋边走边思考着，“要说最近接触到的高阶修士……”
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不久前在东临城锦月楼时窥探到的超阶灵压——两名身份未知的尼姑。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他越想越觉离谱。
也确实，在天苍大陆上，要想遇到渡劫修士，其难度完全不亚于“寻到资质足以成为灵使”的女性，因为这种境界的选手实在是太少了。
但，陆灵秋仔细回想着她们交谈时的神态和语气，渐渐感到有了些眉目——
鬼鬼祟祟、过度谨慎、修为高深却异常低调、明显刚刚做完隐秘行动、同门暴毙却毫无波动……
一切迹象表明，此次入侵天水之林的凶手，很可能就是她们那一挂的神秘势力了。
奈何天下之大，就算将嫌疑人固定在了一个范围内，要想真的将其找到，却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陆灵秋越想越怒。
按照辉光的说法，天水之林里秘宝无数。如果对方真的是为贪图这些生长万年的天地灵药而来，那么无论出于什么立场，她们都将会成为镜花宫最直接的敌人。
“主人！这、这是……”
思绪被夏怜星的惊呼声打断。
此时，他们已经穿过幽长的洞府通路，来到了斜下方一片豁然开朗的“地下森林”里。
与想象中的差别并不大——
这是一片绿意葱茏的古森。人还未进，扑面而来的药香就已沁入人心，深植大脑。
令人气愤的是，在这天水之林外围，肉眼可见无数灵花、灵草、珍药山芝等物，皆是被人以粗暴的手段连根拔除！仅剩一些品相不好的残植散落在地。
鼻间萦绕的药香，正是这些被抛弃的药植散发而出。
放眼望去，地下森林的空间约占数里，从北往南、从东到西分别按照金、火、土、木、水、冰、风、雷这八种属性种植对应种类的灵草。
精妙的是，这些灵草虽已大多枯败垂死，不过每种属性却是相辅相成，完全不会互相排斥、产生异变。
这说明，古早时期，此处的守护者一定是非常擅长打理和照料这些植物的。
无论是上代守护者水莲也好，还是再往前几千年的沐雨也好，在陆灵秋的印象里，她们也确实都是心细如发，非常懂得照顾与呵护的温柔之人。
“……”
未及多想，当他顺着夏怜星的视线望去、将目光锁定在林地正中央的那棵通天巨木上时，一股憋闷之意竟从心底油然而生——
只见那是一棵类似世界树般的巨植，它从海底泥地生根而起，笔直地延展向正上方、擎住这片空间最顶端的“森林天空”。
它将无数密密麻麻的枝叶开散而去，它们犹如婴儿的小手，张开手掌托起这方天地。
然而，在那本应是饱满健硕的枝干中心，却有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伤口。
伤口就像老人的脸，病入膏肓，垂危黯然。
所余不多的“木凝芝液”顺着孔洞汩汩流出，其散发而出的恐怖灵压飘荡万米。奈何观其形态，更多的汁液显然是早已被恶人无情取走了。
枯败的神木，琐碎的花瓣，被污染的灵泉，干瘪倒地的灵蝶……
陆灵秋沉默看着眼前这一幕，竟有种说不出的戾意隐在胸中。
“如果可以，我定要手刃这些该死的入侵者。”
“主人……”
夏怜星看着他弯下腰，拾起地面上一朵被人类踩踏过的不知名花瓣，心绪亦是十分复杂。
本以为这次行动会非常顺利，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要和主人共同面对的，是这般令人压抑的场面。
似乎从出发的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次行程的失败。
“如果我不拉着您去休息就好了。”
猫猫神色低落，陷入自责。
她在想，是否早来几天，就能改变眼下这悲凉凄惨的结局了呢？
不过陆灵秋显然不会让她去承受任何不该承受的压力——
“别乱想。事情既已发生，便是不可逆的。你我继续留在这里思考成因也毫无意义。怜星，这次的事和你没有半分关系，等我处理下这边的伤痕我们就回去吧。”
他将她紧紧搂了住，同时伸出一只大手抚着她的猫耳。
“唔……好。”
听着他暖心的话语，夏怜星乖巧地点了点头。
少顷。
思索过后，陆灵秋决定带着猫猫共同勘探一下此地的灵能源量，并打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去对这些残余花草进行某种程度上的挽救。
至于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听天由命了。
“此次出行实在结局难料，如果不能靠天水之林的灵宝治好水莲，那就由这些恶毒女尼的命来偿还吧。”
心中做下如此决意，陆灵秋将眼底一抹狠意深深隐去，随后，大步迈向那生命濒危的巨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