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喂?”
“喂!马sir,托尼刚才收到一条信息,然后就突然取消交易了,这很反常,我现在有些怕……”
“……你现在在哪儿打电话?”
“快到元朗,路边早茶店的后巷里!”
“怎么跑去那里?”
“不知道!托尼什么都不说,只是带我们来吃早餐,我抽空出来给你打电话的……”
“你不该出来的……玛德,你可能已经暴露了!”
“没、没那么严重吧?”
“不要回去了,赶紧走!现在!马上!往天水围警署方向,我会让伙计去那边接应你!”
“好,马sir,你一定——啊!!!”
嘟嘟嘟……
南生围。
很难想象港岛居然还有如此荒僻的所在,这里是除了大澳之外,港岛的另一处水乡。
到处都是荒废的鱼塘、农田还有屋舍,而苏乙来的地方,便是越南三兄弟自白石难民营逃出后,落脚的第一个地方。
荒废的木屋里,两个小弟大概清扫了一遍当年的老屋。
苏乙坐在窗台前,看着之前两个手下买来最近三个月的所有《警讯日报》。
报纸并不全,其实大概只有二十来天的,但却足够让苏乙看出许多讯息了。
比如5月18日的警讯头条——《小沙展勇擒大独枭,港岛最大独枭林昆落网》。
又比如5月23日的头条——《神勇警探再立新功,破获港岛最大珠宝走私集团》。
还有5月29日——《马士沙不停立功,再破盗版碟片公司,一哥赞他为“超级警察”》
现在是八月份,最近相关的报道是——《超级警察击毙东英社话事人》,发生在四天前。
一共就二十多份报纸,几乎三分之二的报纸,都有有关马军的报道。
最早他还是个“小沙展”,也就是普通的警长,到了今天,他已经是“马督察”了。
升官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也间接证明这个超级警察立了多少功劳。
但如果你以为马军只做了报纸上登出来的这些事情,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苏乙从这一个个功劳里,看到的是马军在警察系统内部所结交的人脉;看到的是他活跃于各大部门,却丝毫不遭人诟病的背后隐情;看到的是超级警察已经成为了警队的一块活招牌;还看到他的触角在试探地伸向各大社团……
这个人不愧是准一线演员,无论经验和能力,在苏乙所见过的演员中,绝对可以称之为最。
换了苏乙做马军,只怕也不会做到更好了。
这个时候其他演员想必也都了解到了马军的大概情况,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苏乙突然有种预感,就在今天,也许就是现在,一定有演员已经行动起来了。
今天行动的好处不单是能够出其不意,更重要的是能够先声夺人,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只是不知道,哪个演员会有如此果决的个性?
“渣哥,托尼哥他们来了。”
大概九点一刻的时候,一个小弟过来跟苏乙汇报道。
“让阿虎带着人去东边码头那边等着,叫托尼一个人过来。”苏乙吩咐道。
“是,渣哥。”小弟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托尼就到了。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双手从后面捆起来的小弟。
“大哥,”托尼虽然一脸凶相,但对苏乙却很恭敬,“来的时候怕后面有尾巴,转了几圈才过来,所以晚了点。”
苏乙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便宜弟弟,不禁满意点头。
一身的腱子肉,饱含爆发性的力量,一看就是那种很能打的人。
能打好啊,越能打,苏乙越觉得有安全感。
然后他的目光才落在一边这个瑟瑟发抖的倒霉蛋身上。
噗通!
这家伙直接跪了,对苏乙砰砰磕头,连连哭喊:“渣哥!饶命啊渣哥!求求你渣哥,看在我跟了你三年的份上,求求你,饶我这一次!求你了渣哥!”
砰!
托尼一脚狠狠踹在这人的肚子上,直接把他踢得整个人都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摔在地上,痛苦地伛偻着身子,喘不上气来。
他这才看向苏乙,“大哥,路上发现他鬼鬼祟祟给人打电话,我再拨那个号码,却没人接了。我打了他一顿,他直接承认了,这家伙收了条子的钱,成了条子的线人!吃里扒外的东西!”
“饶命……饶命……”一边的小弟吃力地发出嘶哑痛苦的声音,脸上满是绝望和哀求。
“饶尼玛呀!”托尼突然暴怒,指着他大喝,“你再敢说一个字,我杀你全家!”
这小弟立刻一把捂住嘴,浑身剧烈颤抖着,再不敢说一个字。
托尼恶狠狠地瞪着他,良久才转移过目光,他眼中露出疑惑之色,语气稍缓:“大哥,你怎么知道有内鬼?”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要不怎么我是哥哥,你是弟弟?”苏乙漫不经心地道。
这话让托尼会心一笑:“好,我不问,这家伙怎么处理?”
苏乙的眼神落在了这家伙身上,道:“你给哪个条子做线人?”
这人颤声哀求:“渣哥,我什么都告诉你,求你饶我一命,求你了……我儿子才三岁,我不想死啊……”
“嘘……”苏乙把食指放在唇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跟我讲你儿子三岁,是想提醒我斩草除根呢?还是暗示我你老婆还很年轻啊?”
“格格格……”这人脸色惨白,牙齿打颤,竟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苏乙笑呵呵拿起报纸,指着报纸上的一张照片,拿给这人看,“是不是他呀?”
这人一看照片,顿时脸色大变,满脸惊恐地看着苏乙。
这反应,显然说明苏乙猜的是对的。
托尼诧异地看看照片,看看这人,又用看神仙一样的眼神看看苏乙。
他想不明白,大哥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么确切的消息。
“我说!我什么都说!”这人彻底崩溃了,痛哭流涕道,“渣哥,我一时糊涂!卖货的时候被马军抓了现行!他说,要我做他的线人,他才不告我,还给我线人费……”
“是我错,我不该出卖你啊渣哥,我该死!但求求你放过我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乙淡淡一笑,后仰靠在椅背上:“最烦你们这些做错事的人,又哭又喊,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似的。”
他摇摇头,对托尼道:“别弄脏屋子。”
“好。”托尼点头,像是拖死狗一样,拖着这个面如死灰的家伙走了出去。
砰!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声枪响。
苏乙面无表情看着窗外。
他突然感觉有些讽刺,在上个片场,他为了无辜之人舍身搏杀那些恶人,可到了这个片场,他反倒成了作恶之人。
底线这东西,对于演员来说似乎就是可以随时突破的东西似的。
可他怎能不杀人呢?
渣哥,怎能不杀人呢?
好在现在不过是“狗咬狗”,他心里没什么负担。
这个二五仔跟着百越帮卖白粉,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六十多个小弟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是无辜的。
苏乙只希望以后永远不要有机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托尼很快回来了。
“大哥,你让阿虎把人都召来,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托尼直接聊起了其他话题,仿佛刚才只是出去撒了泡尿一样。
他才是对生命真正的漠视,也是真的对杀人毫不在乎。
“我怀疑,剩下的小弟里面,还有条子的线人。”苏乙道,“但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这个二五仔应该不会再轻易暴露自己了。”
顿了顿,苏乙眼睛微眯,道:“也许还不止一个!”
托尼有些惊疑不定,迟疑着道:“大哥,条子没必要对咱们这么大费周章吧?我们只不过是小人物罢了,港岛有那么多社团,有那么多大佬,他们会对我们这么用心吗?”
站在托尼的立场,是这样的。
港岛大大小小几十个社团,越南三兄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而且还没正式立旗,独立门户。
警方能放一个线人在他们身上,就已经很看得起他们了,有必要放两个三个吗?
“今时不同往日了!”苏乙道,“托尼,总之你记住,以后警察会着重盯着我们!大侠他们三个都不算什么,但警察一定会钉死我们!”
他顿了顿,对托尼深深道:“因为我们危险大,潜力大!”
托尼眉头紧皱,似乎还不能理解。
但苏乙已话题一转:“六十多个小弟,谁是线人,谁对咱们忠心,根本分不清楚!我们也没那个时间和精力一个一个去查,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托尼吃了一惊,道:“大哥,六十多个人!要是都杀了好麻烦的!”
“靠,你怎么这么残忍?”苏乙翻了个白眼,“他们是人,不是羊,不是鸡,说杀就杀啊?”
“那大哥你的意思是?”托尼疑惑问道。
“总之呢,这六十多个人里,一定还有鬼!”苏乙眼神微眯,凑近道:“既然很难查到,那最近我们玩几把大的,把他们全消耗光,不就不用查咯?”
托尼定定看了苏乙良久,才道:“大哥,你比我残忍多了。”
“要不我是大哥呢?”苏乙笑了笑。
“大哥打算怎么玩?”托尼问道。
“我还要再想想。”苏乙摇摇头,没有细说,“不过这六十多个人全消耗掉以后,咱们暂时不要收小弟了。”
“啊?”托尼眼睛都直了,“大哥,你开什么玩笑?不要小弟,谁给我们卖货?谁给我们看场子?谁帮我们砍人?谁替我们跑腿?”
“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苏乙道,“我决定了,以后咱们改行!现在卖白粉还没卖鱼粉赚得多,这是个夕阳产业,没前途的,咱们得趁早找个新的门路,不然迟早玩儿完!”
托尼眼神直勾勾看着苏乙,感觉一阵阵荒谬,甚至伸手去摸苏乙的额头。
“松手啊,不然告你非礼!”苏乙瞪了他一眼。
“大哥,你确定你是清醒着跟我讲话?”托尼狐疑地道,“咱们三兄弟打拼十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地盘,有了自己的小弟,你现在告诉我,咱们要改行?要放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地盘是虚的,小弟也都是看在钱的份上才跟我们的,我们给他们薪水,给他们饭吃的嘛!”苏乙道,“托尼,不要被假象迷了眼睛,我们收小弟,没一个因为崇拜我们才跟我们,他们全都是为了钱!”
说到这里,苏乙停下,把手搭在托尼的肩膀上靠近托尼,盯着托尼的眼睛一字一字道:“如果别人给钱更多,你觉得谁不会出卖我们?”
这话让托尼怔住。
“但是,但是没人会这么处心积虑对付我们吧?”托尼惊疑不定地道。
“警察,敌人,合作伙伴,想要上位的小弟,甚至包括大侠他们三个,”苏乙淡淡道,“谁都有可能对付我们。托尼,这世界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出头,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你敢出头,全世界都可能是你的敌人!”
看着纠结的托尼,苏乙笑了笑,道:“总之呢,听我的就对了。”
托尼想了想,突然释然一笑:“当年就是听了大哥的话,我们三兄弟才能走出白石难民营,有了今天的成就。好,大哥,我听你的,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
苏乙笑着拍拍他肩膀,道:“虽然不好找出二五仔,但试试总是无妨的。”
“我来的时候买了几十套衣服,就在车子后面,待会儿你随便找个借口带小弟们去后面河里洗澡,把他们的衣服手机全都收起来,给他们换上新衣服,检查检查看,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哦……”
“明白!”托尼眼睛一亮,点头道。
托尼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深水涉某街口,四人坐在车里,死死盯着对面的写字楼。
其中一个神情恍惚,左顾右盼,显得十分紧张。
某一刻他突然一咬牙,笑着对坐在副驾上的人道:“强哥,尿急啊,想去放个水,很快就回来。”
副驾上的人头也不回,懒洋洋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