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要上吊!
看到这一幕的赵德胜脑袋都大了。
他是经验丰富,但面对这种蛮不讲理以死相逼的老无赖,那也是非常头疼。
“贾大妈,你别上吊啊,这是干嘛?你快下来!”赵德胜无奈大叫。
他故意提高音量,还故意点出贾张氏的行为,就是想要把前院的人都吸引过来。
一边的年轻警察反应倒是不慢,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就要把站在板凳上的贾张氏给抱下来。
他想得倒是挺好,你不是要上吊吗?那我让你上不了吊,那你就威胁不了我了。
但他还是太年轻了,好在赵德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拽住低吼道:“别碰她!”
这种不讲理的老人最难缠,你一碰她万一她顺势就倒,说你把她给打了怎么办?
尤其这会儿大家都在前院,中院就他们两个警察和贾张氏三人,一旦发生这样的情况连个作证的人都没有,到时候有嘴都扯不清。
年轻警察诧异看着他,显然没想通赵德胜为什么要拦他,指着贾张氏满脸焦急就要解释自己要做什么。
但赵德胜一把把他推到后面去:“去喊人!”
说完他也顾不得再管这年轻警察了,指着贾张氏大声道:“贾大妈,有话咱好好说话,您这是何苦?没人要把你怎么样,你有事儿说事儿……”
“甭跟我废话!”贾张氏铁青着脸打断他,这时她已经把白布绕过了门梁,也打好了结,双手握着白布放在脖子下面,瞪着赵德胜,“日子没法过了!你们欺压百姓,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活不下去我就去死,免得脏了你们的手。”
不等赵德胜回话,她突然带着哭腔“嗷呜”一嗓子,扬天干嚎起来:“老天爷呀,你快睁眼看看吧!狗官逼得老百姓没有活路啦!警察欺负孤儿寡母,丧尽天良啊……你要是还长眼,就降个雷下来噼死这些恶人!冤枉啊!冤枉啊……”
赵德胜一脸郁闷地叹了口气,一回头见年轻警察还傻站在自己身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骂几句,便见前院听到动静的人已经涌过垂花门来了,三个大爷赫然都在其中,他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一大爷,你看这事儿闹的……这不是对抗组织吗?”赵德胜抱怨道,“你快给劝下来吧,不行我通知社区来人,你们这院儿呀……”
他给易忠海施加压力,同时把皮球也踢了过去。
干了大半辈子警察,赵德胜太清楚这种事情有多恶心了,他能躲就躲,尽量不沾。
之前他有个同事也是处理桉子时遇到了一个老无赖婆子,秉着负责任的态度,当时是把局面控制住了,但之后呢?
那老无赖婆子把他的那位同事给恨上了,天天跑单位闹去,撒泼打滚骂街,你抓我我就自残,赶我我就擤鼻涕吐唾沫拉屎,软硬不吃。
单位里闹了还不算,还跑人家家里闹去,惹得街坊四邻都对那个同事有很大意见。
最后当然是把那老无赖婆子给压制住了,但这件事造成的恶劣影响却没那么容易消除,而且还有后患——那老无赖婆子还时不时没事跑去人家院里骂街耍无赖,警察来了她就走,警察走了她又去……
总之是很恶心。
这也是苏乙为什么要躲在后面的最大原因,他也怕被恶心。
但无论多恶心,这事儿都得有人管。
易忠海身为院里的一大爷,责无旁贷。
他就算再不想管,这时候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贾大妈,你这不是胡闹吗!”易忠海黑着脸喝道,“你想干什么?跟政府对着干?你这是反革命!”
“少给我扣帽子!易忠海,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肚子那点坏水?”贾张氏破口大骂,“一天装得道貌岸然的,肚子里全是男盗女娼!你不是个好玩意儿,打我们家儿媳妇儿的坏主意,一把年纪为老不尊,臭不要脸!你就是想害了棒梗,好拿捏我家儿媳妇儿秦淮茹,你以为我不知道?”
“街坊们啊,都睁大眼睛看看呀!易忠海个老绝户要耍臭流氓啊,让雷噼了他吧,呜呜,活不成啦,我活不成啦……”
“贾张氏,你简直血口喷人,不可理喻!”易忠海再好的脾气也被气了个七窍生烟。他最在乎自己的名声了,这贾张氏偏偏打蛇打七寸,专挑他的软肋刺。
“逼死人啦!院儿里大爷联合狗官欺负孤儿寡母!大家都看看呀!他们想要强占寡妇,害死我孙子,老天不开眼呀!”贾张氏的干嚎声传得满院子都能听见。
这时前院儿开会的街坊们都跑到中院看热闹来了,苏乙也似笑非笑靠在垂花门边。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兴奋,有的气愤,有的狐疑,说什么的都有。
大部分街坊都不相信贾张氏说的话,但都觉得贾张氏是真狠,这是要毁了一大爷的名声啊。
什么叫谣言?
谣言就是不管现在有多离谱,信的人再少,随着时间的推移,迟早会演变成有口难辩、众口铄金的局面。
易忠海想强占秦寡妇,这个谣言现在没人信,但要是有人看到易忠海夜里给秦淮茹送棒子面这事儿,两件事儿这么一搭配,是不是就有可信度了?
这话再传几耳朵,又会是怎样的效果?
刘海中和闫阜贵刚才还急匆匆跟易忠海赶来并排站在一起,一看贾张氏这战斗力,两人都不敢说话了,尴尬左顾右盼,都不吱声了。
他们不吱声,易忠海却不能不说话。
“贾张氏,你少在这儿满嘴喷粪胡搅蛮缠!”易忠海厉声喝道,“我告诉你,你越这么胡闹,越说明你心里有鬼!越说明偷东西的就是棒梗!你以为你今天胡搅蛮缠就能把事儿湖弄过去?你痴心妄想!”
“你闹吧,啊!你就闹吧!警察同志,你们回去吧,明天直接去学校抓人!除非你们家永远别让棒梗上学!”
易忠海也是彻底被贾张氏给激怒了,原本还打算留点情面,现在是铁了心要计较到底。
他本以为自己的强硬手段能让贾张氏屈服,但他错了。
贾张氏听了这话,恶狠狠瞪着他,突然大叫一声:“易忠海逼我死啊!”
话音刚落,她就把脑袋套在绳套里,脚底下一脚把板凳给踹翻,整个人就吊在了门框上。
“妈!”人群中的秦淮茹撕心裂肺一声喊冲了出来。
“救人!”易忠海脸色大变,也彻底慌了。
他没想到,贾张氏真敢上吊!
但这里这么多人围观,贾张氏就算真想吊死,大家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这也是贾张氏有恃无恐的原因,她也不信这么多人会眼睁睁看着她死。
但她这么一吊,威力是巨大的。
离得近的街坊们蜂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人放下来,现场这时候喧嚣嘈杂,乱作一团。
到这时候,好好一场大会已经被贾张氏搅得稀碎了。
赵德胜和年轻警察站在最后面没有上前去,两人低声说着什么,不停摇头。
更远处,就只有苏乙和娄晓娥两人站在垂花门边上没动了。
“这贾大妈真敢吊啊?她是真豁得出去。”娄晓娥啧啧有声,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眼中透着亢奋光芒。
苏乙呵呵一笑道:“为了孙子,豁不出去也得豁。人老成精,今儿这阵仗人家看明白了,不这么干根本别想保住她孙子。”
“她越这么干,大家就越都清楚你那肉还有鸡,都是棒梗偷的。”娄晓娥道。
“知道有什么用?”苏乙呵呵一笑,“知道的人越多,以后棒梗再偷东西,就越得忍气吞声。”
“也对,这回这么大阵仗都没把棒梗怎么着,以后这棒梗在院儿里不得横着走?”娄晓娥摇头撇嘴,“什么世道?唉,以后家里没人真得上锁了,窗户也得关严实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被救下来的贾张氏杀猪般嚎哭。
“逼死人啦!活不成啦!一大爷跟警察要逼死我们孤儿寡母呀,老天爷呀,开开眼吧……求求你降雷噼死恶人吧……”
她坐在地上以手捶地,干嚎不见眼泪,但却愣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一边的秦淮茹却扶着她,眼泪挂在脸上,一副我见犹怜的可怜样。
街坊们围成一圈议论纷纷,三个大爷面色铁青站在她们面前,一大爷让二大爷和三大爷说句话,后两者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秦淮茹,你劝劝你婆婆……”易忠海叹了口气开口。
但话说一半就被贾张氏打断:“易忠海!你个杀千刀的老绝户!你少跟我儿媳妇儿说话!我告诉你,你现在就给我个痛快话,你发毒誓,这件事再不打我家棒梗的主意,不然我今晚上就吊死在你家门口!我变成鬼天天缠着你!”
贾张氏声色俱厉,倒真有恶鬼索命那架势。
易忠海不知道是被吓到还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黑着脸站在那里居然也不再说话了。
“唉,看来今儿这事儿就这么着了。”娄晓娥有些失望摇摇头,“谁也不敢真把她逼死了。知道她是吓唬人,但万一呢?”
“那可不一定。”苏乙笑呵呵道。
“你刚来,不了解一大爷为人。”娄晓娥道,“事儿闹到这程度,一大爷肯定要以和为贵,息事宁人了。”
苏乙笑了笑没说话。
收拾棒梗,他本来就没指望一大爷易忠海。
娄晓娥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不信?要不咱俩打赌!”
“我跟你赌个什么劲儿。”苏乙失笑。
“你不是缺钱吗?”娄晓娥道,“这事儿大茂跟我说了,他可没那么多钱,所以要问我爸借,但这钱得我借,他可借不出来。要是今儿这事儿不是跟我猜的一样,你也甭问他借钱了,这钱算我借你的,明儿就给你拿钱,不收你利息。”
“哦?那你要是猜对了,你想赢什么?”苏乙饶有兴致问道。
“我还没想好,算你欠我个人情。”娄晓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什么东西最值钱?
人情!
这东西可大可小,关键时候可以赚前程,也可以保命。
刘光天工作的事儿让娄晓娥看清楚了苏乙的能量,所以她想要借这个机会问苏乙讨一份人情。
其实她这会儿都想好了,这赌约无论输赢,她都会借钱给苏乙,这样这人情才成立,不然光凭一份赌约,那太儿戏了。
苏乙笑呵呵看着她:“行,小娥嫂子这么有兴致,我就跟你赌了。”
闲着也是闲着,玩儿呗。
这娄晓娥肯定是有脑子的,不然也不可能以后成为成功商人。
但脑子肯定是不多,要不也不会被老太太称之为傻娥子。
另一边,闹剧还在继续,贾张氏撒泼打滚以死相逼,非逼得一大爷当众发誓不跟棒梗计较这件事,否则就是老流氓臭不要脸。
秦淮茹时不时流着泪劝贾张氏算了,但都被贾张氏厉声喝骂,最后不再吭声了。
这婆媳俩配合真是默契。
贾张氏斗争经验也算丰富了,知道打蛇打七寸,绝不节外生枝。
她知道今天只要快刀乱麻搞定一大爷,二大爷和三大爷都不足为虑,人家只怕也懒得掺和,所以她压根不把其他两位大爷拉扯进来。
但贾张氏心里还隐隐担心一个人,怕这个人出面。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你所担心的事情一定会发生。
贾张氏最担心的人在这时候毫无意外地出面了。
“上吊是吧?让她吊!”
就在局面僵持不下,一大爷叹了口气准备妥协的时候,聋老太太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大妈搀扶着面带冷意的聋老太太一步步往场中走来。
老太太的出现,让场中人齐齐松了口气,尤其是易忠海。
他让开位置,叹气道:“老太太,你也看到了,贾大妈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都是街坊,我还能真逼死她不成?”
“那这个坏人,就让我来当!”聋老太太冷笑,“张栓娣,真以为这院儿里没人治得了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