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爱读 > 大清疆臣。 > 第二百二十四章 义助唐庆云

“各位住手!”阮元眼看再不制止那两名仆妇,只怕少女再难挽救,也便站了出来,对那两人高声喝道。二仆妇正抓着那少女得意之时,忽然听得眼前这个秀才打扮的男子高声呼喝制止,也愣了一下,不觉放开了那少女,随即对阮元怒目而视。

“哟,这位大爷,瞧你打扮的像个秀才,竟然也敢到我这里多管闲事?你知道我这怡红院是什么地方吗?”眼看两名仆妇不敢拿阮元怎样,后面那艳丽女子便也走了过来,看她模样,竟是有恃无恐。阮元虽从未去过妓院,但扬州妓院颇多,自己也有些耳闻,听得“怡红院”,便知这多半是苏州一个妓院之名,这女子自然也便是妓院鸨母了。

但既然自己主动站了出来,想着为那少女分忧,阮元此时又怎有退缩之理?眼看那鸨母骄横之状,阮元却也毫不畏惧,上前一步作揖道:“这位掌柜,在下偶然路过此地,眼看这位姑娘被你们抓住,多半是要让她做些她不情愿之事,一时可怜于她,便想主持个公道。还想请问这位掌柜,这姑娘究竟做了什么,你们非要如此用强,非得逼她就范才肯罢休呢?”这时那少女已被中年妇人抱在怀里,想着被两个仆妇捉拿之状,心中愈发惊惧,便伏在母亲身上不住哭泣。

“主持公道?”那鸨母不屑道:“秀才老爷,若你真想主持公道,那你就应该闪开些,让我们捉了这小贱人回去!她家里人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跟我商量着只要我出一百两银子,就把这小贱人卖给我们,之后任凭我们处置。我可告诉你,我那一百两银子早就给她家送过去了!现在她就是我怡红院的人!怎么,秀才老爷,你要是不信,难道还想看看字据不成?”

“那好,既然你说这姑娘是被家里卖出来的,那我且问你,她家卖这姑娘之事,这姑娘自己同意了吗?”阮元见她蛮横无理,言语也渐渐不再客气。

“她同意?她爹早死了,她家另外两个男人,可是一起在这字据上按了手印的!就凭这个,我今天想怎么处置这贱人,就怎么处置!秀才老爷,你还有什么道理可讲?”鸨母依然不肯放过那少女。

阮元听着这些言语,自也有些恼怒,若是在杭州街头,这时他早已向鸨母亮出自己身份。但想着这次来苏州,毕竟只是暗访,绝不能让外人知道自己真实情况,无奈之下,便也只好迂回劝道:“那这位掌柜,你再想想,这姑娘现在不听你们的话,这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强要她为你干活做事,她会情愿吗?若她执意不愿,万一寻了短见呢?那你这一百两银子,不就白花了吗?”说到这里,也不禁向四周看了几眼,所幸阮元从未来过苏州城内,又兼这日路人之中,并无到过杭州且认识自己之人。是以大家看向自己时,也只不过略为钦佩,并无一人识出他身份。

“哟,果然是秀才老爷,讲歪理有几分功夫啊?”鸨母不屑道:“你让我放了她,那我这一百两银子,不也是白花吗?要不,您给我指条明路,我却要到哪里,能把这一百两银子要回来啊?你可别说她那两个除了赌就是喝酒的叔叔,我给他们那一百两啊,早就要不回来了!还是说,秀才老爷,你准备拿一百两银子,给这小贱人赎身啊?”

“那我就为她赎了身吧!”不想阮元略一沉思,便即答道。

“伯元!你这……”这时,四周行人眼看阮元大义赎女,也不禁交头接耳的开始议论起来。就连一旁的杨吉,也不敢相信阮元这句话。

“杨吉,看看咱们带了多少银子过来,剩下的银子,你都拿出来!”原来,在这一瞬间,阮元已然清楚,眼前这被卖到妓院的少女,根本不愿进入妓院,而她家中,除了一个无力保护她的母亲,也再无什么可以信任之人,若是自己不肯出手,只怕少女终是难逃卖入青楼的厄运。自己又不能暴露身份,强行带走少女,两难之下,也只有出钱赎身这一个办法了。

“且不说这姑娘还能不能在那个家里住得安生,只怕这一天下来,这姑娘又要成为第二个赵京娘了……虽是有些对不起夫人,可、可也不能不管这姑娘啊……”看着一边的杨吉,阮元不禁想起当年给他讲京娘故事时的“人言可畏”之语,既然自己主动走出了赎身这一步,那以后这姑娘的生活,多半也只能由自己照顾了。

杨吉回到车中翻了一翻,找出两张银票和一些碎银子来,对阮元道:“伯元,这些银子加起来,大概也就是五十两,她要一百两,那不够啊?”

“那就这样,我现在给你五十两现银,剩下的钱,你三日内再回这姑娘家中向我讨要。我就暂住苏州几日,钱你不愁拿不着。若是三日后,剩下的五十两我拿不出来,这姑娘日后之事,我便听你处置,如何?”阮元对那鸨母道。

那鸨母想想,虽然阮元也有可能反悔,直接带少女走人,可三日时间并不算长,少女一家多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即便阮元没钱给她,到时候去强搬些少女家中财物抵债也够了。又看眼前总是多了五十两现银,态度倒也缓和了不少,笑道:“想不到啊,你这秀才老爷看起来斯文,却也是个色鬼啊?这姑娘还不到二十岁,就想着娶回家做妾啦?要不,我怡红院还有几个姿色不错的,秀才老爷,您愿不愿意赏脸看看呀?”只是看着阮元面色严峻,又念着五十两银子毕竟已经到手,却也没必要继续刁难阮元,便又“哼”了一声,随着两名仆妇一并回她那怡红院去了。

阮元也转向那少女与中年妇人,只见少女虽得大难逃生,却是心有余悸,依然在那妇人怀中哭泣。只得向那妇人问道:“这位夫人,方才我不过为了帮这姑娘解困,那五十两银子,我是拿得出的,您就放心吧。却不知你们是何人家,眼下在哪里居住?”

“这……我们……”那妇人原本看着女儿差点被卖入妓院,自是惊惧交加,正在与少女相对而泣。听了阮元言语,过了半晌方缓缓哭道:“我家住在那苏州府衙门对面的巷子里,家夫姓唐,本也是个生员,去年因体弱多病,竟故去了。留下我和云儿孤苦无依,家夫原本还有两个弟弟,可他们……就和方才那位妈妈所说一样。老爷,你救了云儿,我自然感激不尽,可、可云儿却要怎么回家啊?要是她那两位叔叔知道她回来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无妨,我还有个办法,至少保证你们母女这几日在家,绝无半分危险。”阮元一边说着,也一边从身上取出一块牌子,轻轻放在那少女手心,温言道:“姑娘,若是你回了家,家中有其他人为难你,就把这牌子拿出来,给他们看看。告诉他们这牌子的主人定能护你周全,至于以后……以后若是你们不愿和家中其他人一同住了,我也有办法,总能让你们衣食无忧。还有,方才那鸨母所言做妾云云,姑娘……姑娘尽可自便,我不强求。”

“这……这多些老爷了……”那唐姑娘一边抽泣着,也一边取过了牌子,想着一看究竟。

“姑娘,我有要事在身,现下姑娘不便看这牌子,但姑娘只管放心回家便是,你家中人绝不至于和这块牌子为难。”阮元也担心少女看到自己姓名,当街便说了出来,是以依然想要她保密。

“嗯……庆云谢谢老爷。可是……可是老爷真的还会管我们吗?”少女嗫嚅道。听少女自言姓名,她应该是叫做唐庆云了。

“这个你就放心吧。”阮元笑道:“这牌子我不能离手太久,所以到了下午,我自然会到你家中取回牌子,再帮你解决家中之事。你看,我方才随便取了些钱,都有五十两银子,难道还会怕你两个叔叔不成?”看阮元言语温雅幽默,唐庆云也不禁笑了出来。

“嗯,那就谢谢老爷了。”唐庆云道,随即唐氏母女也便站起,相互搀扶着向东北方向的唐宅而去。阮元则重新回到车上,继续赶路,不过小半时辰,便已到了程赤城和自己相约的西城宝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