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以为玄黑鹿王就藏身于巴蛇女王的居处,结果在进门之后,六尾灵狐却带着他们往左侧方向一折。
“扶桑馆?”
李轩错愕的看着眼前,随后就眉头微凝。
这个世界的大晋之东,也有一个巨大的岛屿。地理位置与日本差不多,土地面积也是日本的三倍大小。
岛上之民自称是徐福之后,号称旭日之国,认为他们的居处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大晋不承认这旭日国的国名,也不承认旭日国的天皇,只以倭国称之。后来应倭国使者的请求,改为扶桑。
恰好最近扶桑国有一个使团,为勘合贸易进京。
勘合贸易也称“贡舶贸易”,晋初实行海禁后,只允许外国与明朝廷进行有时间、地点规定的朝贡贸易。
外国商船载贡品及各自方物土产来晋,大晋朝廷收贡品、购方物后,以“国赐”形式回酬外商所需中国物品。
这些商船来大晋之前,必须持有大晋事先颁发的“勘合”,可以理解为许可证。
大晋一方面意图以这种方式杜绝海盗,一方面可垄断海外贸易的收入。
而扶桑国这个使团,名义是为来朝拜帝君,实则为获取勘合。
李轩不明白,玄黑鹿王怎么与扶桑人的使团扯在了一起?
“就是这里!”
江含韵抬头,看着那扶桑馆的牌匾:“小雷说那头玄黑鹿王最后的气息就在这里,它很确定,还感应到里面,还有着你留下的一线刀意。”
江含韵之所以说是刀意,是因极天之法,本就因极致的武意而生。
这个时候,这扶桑馆门口有几个负责看门的扶桑武士,已经有人飞奔着跑入进去。
随后就有一位穿着丝绸,身披羽织,梳着地中海武士头(月代头)的男子,从里面匆匆走出来。
这位把目光集中在李轩身上的明黄色飞鱼服,绣春刀,一身六道伏魔甲,还有腰间的文山印上。
他很快认出李轩的身份来历,当即朝着李轩鞠躬一礼:“扶桑使臣,清和源氏嫡流小野寺三郎景刚,参见大晋冠军侯。”
他含着疑惑与小心翼翼的看着李轩:“不知冠军侯大驾光临至此是为何事?”
“原来是小野寺阁下,清和源氏嫡流,听说是你们扶桑国王的后裔对吗?”
李轩一边直接迈步走上了台阶,一边信口雌黄的说着:“本侯来此是为找人,京城近日发生一桩大案,本侯怀疑嫌犯潜入扶桑馆藏匿。”
他想小雷既然那么说了,那么这头玄鹿,一定就在这扶桑人的使馆里面。。
小野寺景刚则脸色微变,直接一个闪身,拦在了李轩的前方:“且慢!冠军侯,这里是扶桑使馆,外人不得擅入。”
李轩当即瞳孔微凝,看小野寺景刚的视线冷冽如刀:“小野寺阁下,你是要阻止本侯办案吗?”
他穿越之前不是愤青,对这个世界的扶桑人也没什么恶感。
毕竟这个时代的扶桑人,对于大晋还是很恭敬的。
关键是他现在也没法拿别人怎样。
昔日大晋立国之初,派遣到扶桑的五个使者,被扶桑人当成元使给砍了头,太祖洪武帝却还是忍了下来。
这一方面是扶桑人认错的态度很不错,一方面则是大晋在海上的力量很薄弱。
当时元末几位枭雄的旧部活跃于海上,四处劫掠,让大晋不胜其扰,逼得洪武帝不得不施行海禁。
这种情况直到太宗年间,蒙元对大晋的压力大减之后,才逐渐好转。太宗年间的七宝船队纵横四海,名震南洋。
可现如今,随着朝廷开支日渐困窘,加上土木堡之变,那些宝船封在港口里面,都已经烂掉了。
在自身没有足够力量支撑的情况下挑起争端,丢得只会是自己的脸。
可如果这小野寺景刚要阻止他抓捕那只玄黑鹿王,情况又不同了。
“冠军侯殿下。”小野寺景刚可能也不愿得罪李轩,他避开李轩的视线,也把躯体伏得更低。
不过脚下他却还是半步不让,阻止李轩的意图更加坚定。
“冠军侯殿下,使馆内现在有些不方便,不适合外人进入。如果您是要找嫌犯,大可将的他的模样与特征画出来,由我们代为寻找。
请冠军侯殿下相信我们使团的能力,这次随我们使团来的上级武士就有五十人,剑士五人,还有一名天位剑豪在此。”
李轩听出此人的最后一句,分明是隐含威胁之意。
扶桑的上级武士,相当于第三门的武修;而剑士,则相当于第四门的强者。
扶桑人的剑士一词,不似中土的剑士那样是泛称,他们专指的那些获得剑术流派免许皆传的人物,都是有资格开宗立派的人物。
李轩却毫不犹豫的把手按向了腰间的一双大日刀:“如果我一定要进去找人呢?”
一起跟过来的薛云柔,更是灵诀一引,直接使一对正一伏魔剑出鞘而起。
玄黑鹿王事关她兄长的生死,她是无论如何都必须将之擒拿的。
“我们使团有权拒绝不合理的要求,也必须拒绝。”
小野寺景刚抬着头,看着李轩:“大晋是礼仪之邦,听说冠军侯还是理学护法,名教执令,应该知道礼字该怎么写。
如果我们在这里起冲突,想必是冠军侯您与大晋朝廷,也不愿意看到的。还有,如果您在我们使馆没有找到嫌犯,小使一定会向贵国朝廷申述此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森冷刀意从扶桑馆的内部传透出来,遥空锁住了李轩的元神。
李轩的瞳孔顿时微凝,知道这定是小野寺景刚口中的那位天位剑豪。
扶桑人以武士刀为剑,所有的武士刀与剑术,都是从唐直刀发展得来。
李轩的目光却更加森冷,一丝阴冷的杀意在眼眸中凝聚。
他平生最受不得的就是被人威胁,小野寺景刚的那些言辞,在他耳内也不值一提。
什么使馆冲突,什么向朝廷申述,李轩有的是办法应付。
不过就在他采取行动之前,江含韵却扯了扯他的袖子:“等一等,先别动手。”
李轩就诧异的看了过去,江含韵的性子,可比他火爆得多。
最近铁血修罗的名声,都已经传到京城了。
江含韵则是密语传音道:“小雷刚才对我说,那头鹿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是被转移,或者逃走,也可能是被藏匿。”
李轩依旧手按着大日刀,他想即便被转移,被藏匿又如何?顺藤摸瓜一路追下去便是。
直到他望见了江含韵投射过来的一道眼神,李轩这才扬眉,流露出冷笑之意。
※※※※
半刻时间之后,小野寺景刚眼看着李轩一行人离去之后,就面色阴沉的转过身,来到了扶桑馆的主殿。
这殿内中央坐着的,是一位穿着白袍,须发皆白,目光如电,神色不怒自威的老者。
小野寺景刚在这老者面前拜服了下来:“贺茂师傅,大晋的冠军侯已经离去了。”
他眼前的老者,名叫贺茂一刀斋。
虽然在扶桑国中未担任朝廷关照,也不是什么地方的大名藩主,却是被整个扶桑所有武士敬仰的天位剑豪,也是他的剑道老师。
“我已经感应到了。”贺茂一刀斋神色淡淡:“小野寺殿,你可知他是为何而来?是不是为了那头天位妖鹿?”
小野寺景刚微微俯身:“弟子不能确定,对方虽然是这么说,却可能另有目的。”
“最好是为了其它的事,这头妖鹿的血液与妖丹,都是大补之物,甚至可帮助贵人延寿。我们回国之后,这将是上供给将军大人与天皇的最佳礼物。”
贺茂一刀斋一边说话,一边拂袖,将一个方圆一丈的金属囚笼显化在身侧不远。
里面赫然是一头黑色巨鹿,可其神态萎靡,处于半晕迷的状态。
此时他却发现小野寺景刚的面上含着忧色,贺茂一刀斋不禁皱了皱眉头:“怎么?你担心得罪那位冠军侯?”
“是!”小野寺景刚重重颔首:“我听说这位冠军侯在大晋朝堂中拥有很大的影响力,甚至形成了一个以他为首脑的强大派系。
我担心得罪了此人之后,会影响我们与大晋朝的勘合贸易——”
可他语音未落,就听旁边有人发出了一声嗤笑:“小野寺大人您太多虑了,这是对大晋朝堂不了解的缘故。”
小野寺景刚当即侧目看了过去,发现那人是伊藤正梁"。
据说这位原名司正梁,曾在中土为官,官至湖广道监察御史,由于大晋朝廷倾轧之故弃官东逃,被他们那位爱才心切的幕府将军聘为客卿,赐封伊藤乡三万五千石土地。
在小野寺景刚疑惑的目光中,司正梁成竹在胸,侃侃言道:“我承认现在这位冠军侯权柄很大,可如今大晋主导勘合贸易的机构,一是户部,一是以司礼监为首的内庭。
这都是冠军侯影响力范围之外的,所以你们得罪了他也没什么。等到我们返回扶桑,他就更管不着——”
可这个时候,贺茂一刀斋却面色一变,他当即一挥袖,将那囚笼再次收起,同时看向了大殿的左侧。
那个方向忽然发出了轰的一声炸响,在漫天的木屑纷飞中,两道金紫二色的流光穿梭而入。
李轩的身影,直接就出现在了这殿堂之内,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在场的三人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落在了司正梁的身上,瞳孔当即微微一凝。
“真有意思!没想到本侯今日还有意外收获。”
湖广道监察御史司正梁,曾直接参与策动江南水灾案。这一年来,他一直都寻找此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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