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吏部侍郎柳宗权与李轩打过招呼之后,就带着他的一众随从离去了。
此时罗烟的气息,却依旧冷冽无比。她死死的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沉寂异常。
“别这样,烟儿。”李轩侧目看着罗烟这模样,心里顿时就有点揪心难受。
“且再忍耐几天。关于你父亲夏御使的事,我已经开始做了。”
“开始做了?什么开始做了?”罗烟一时没听清,然后她就诧异的看着李轩:“轩郎你是说,你已经在查我父亲那桩案子?”
“不是查,而是在做。”李轩摇着头:“你父亲的案子,我手里已经捏了不少证据。背后究竟有些什么人,什么缘由,都一清二楚。
所以接下来就是做,时间就在这些天,你看着就可以,你家那些仇人,我会一个个让他们罪有应得。”
罗烟的眼里,顿时就闪过了一抹亮泽,紧绷着的小脸又放松了下来:“啧,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总算还有些良心,不枉我帮你这么久。”
这近三个月来,李轩在朝中的威权渐重,每天处理的事务也逐渐繁重。
李轩身边的人里面,最辛苦的是乐芊芊,然后就是她罗烟了。神翼都的事,几乎是她一肩挑着,几乎没一刻停下来。
李轩见状不由嘿的一声:“事关岳父青白,烟儿你的血仇,我怎么可能忘?只是因时机未至,所以暂做隐忍。我入京后根基未稳,权位未固,贸然动手,只会自取其辱。直到现在,才有一定的把握。”
罗烟就不禁暗暗啐了一声,心想你叫谁岳父呢?
可随即她又有些患得患失,担心起了李轩。
当初她父亲那桩案子的参与者,要么是财雄势广,要么是高官显贵。如今时隔十年,这些人的实力声势,只会更胜当年。
罗烟又担心李轩会兜不住,被自己牵累。
此时的李轩,却发现乐芊芊一直在回望身后,神色有些不对。
“怎么了芊芊?”李轩略有些奇怪的看了过去:“你一直在看柳宗权的那个书童,这人有什么不对?”
“那不是书童,是个女人。”
乐芊芊答话的时候,还在看着后面:“奇怪的是,她一身的元气都被封了,身上也似乎被钉了镇元钉。我看她的眼神,似乎在向你求助。”
李轩于是也很讶异的,往那吏部侍郎柳宗权看了过去。然后他就发现这位柳侍郎,也在回头看着他。
两人目光接触,就彼此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点头一笑。
李轩又顺势扫了柳宗权身侧,那个面貌俊美,仿佛女子般的书童一眼。就后他就手按着刀,若有所思道:“你说得对,这个书童的确有点古怪,”
不过他却没怎么在意,这个柳宗权,他迟早也是要下手的。
那个时候,他自然就可知这书童的究竟。
李轩不知道的是,吏部侍郎柳宗权回过头时,就皱起了眉头,目中现出狐疑之意:“五灵之体?你确定他是五灵之体?”
“我的灵念感应是这样,柳师叔不信,可以自己想办法验证。”
在柳宗权身侧,那五官绝美的书童青白着脸道:“此人虽然未达天位,可他身具的五灵质量极高。他的血液元神,应该可以帮你打开乐山大佛脏器洞的封印。”
柳宗权则神色定定的看着他这个师侄女:“我当然会验证,如果不是,你该知道后果。你如果不想受万灵噬魂之苦,就别跟我耍花招!”
可说完这句之后,柳宗权就觉一阵头疼无比。
——这个冠军侯可不好招惹,之前他们师兄弟四人,就是败于李轩之手。
他的师兄九灯与怀璧,更是间接的死在李轩手中。
如果此人真是五灵之体,那情况会非常棘手。要想将此人带到乐山大佛前开启封印阵,势必得费上许多周章。
可柳宗权的脸上,依旧现出了一抹兴奋的红潮。
自从那日他开启脏器洞宝藏未果之后,柳宗权一直在寻找开启脏器洞封印的钥匙。
然而五灵之体世间罕见,哪怕在修界,也是数十年才得一出。
只有那些未来修至大天位与极天位的高人,或有动机补全五灵。
可这个层次的修士,他是无论如何都奈何不了的。
而如今,李轩与他背后的那些天位,虽然是一个极大的麻烦,可柳宗权终究是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让他那三位师兄弟的性命,不至于成为一个笑话。
※※※※
于此同时,在远去的一辆马车上,唯真方丈正端于靠座上,闭目养神。
唯性大师则手持着一张刚收到的信符,略有些忧心地看着自己的师兄。
“说吧,又出了什么事?”唯真方丈睁开了眼,目光依旧犀利睿智,炯炯有神:“我唯真屹立于世一百七十载,见过多少大风恶浪?没这么容易被人击倒!”
唯性大师就无奈的说道:“是墨家,有人看到墨长生入京了。”
“墨长生?”
唯真不由眸光一凝,再次现出了冷冽杀机。
墨家在六道司共有两位元老,墨长生就是其一。不过这位身为墨家钜子,常年奔波在外,主持墨家诸事。而此人在元老会的一票,都由他在六道司效力的师弟,当代鲁班班海潮来掌握代投。
此人在这个时候入京,唯真哪怕用脚跟想都能知其用意,他却不屑的一声冷笑:“早知道这两票靠不住,他们师兄弟二人,本就更赞同朱明月的主张,只是担心朱明月彻底执掌大权之后排除六道弟子,使六道司独立于佛儒道法兵墨六道之外自成一家,所以才捏着鼻子附从你我。
可两个月前,李轩却借助神器盟,将所有有关于傀儡机关的材料价格,都抬升了两到三成,又将出售傀儡的价格,降低一成。这可以说是捏住了墨家的命门,他们岂有不妥协之理?”
唯性大师就一声叹息:“如此一来,李轩手中就稳据八票。如果仇千秋成为朱雀堂尊,我们的形势会更加险恶。”
唯性心中略有些感慨,他原本与仇千秋交好,彼此曾是并肩作战过的好友。
可既然此人随了李轩与朱明月,那就只能是势不两立,你死我活了。
唯真方丈听了之后,就笑了起来,眼含讥讽:“稳据八票?你哪里来的这个错觉?如果那个竖子也这样想,那么他会败得很惨。”
唯性大师的眼神一亮:“师兄你的意思是,李轩那边的几票会有人倒戈?莫非是儒门?”
“这你就不需管了,你需得知道,一个人的立场与心思,时刻都在变化。”唯真唇角冷挑:“这竖子手段凌厉,势如雷霆,确有几分能为,可惜在六道司的根基还是差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乘坐的马车缓缓停下。
唯性大师往外看了一眼,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这是忠国公府,当今大晋排名前三的勋贵。
靖难之时,初代辅国公皇甫神机之父河间王皇甫玉,因辅助太宗统军与救驾之功,被太宗评定为靖难功臣第一。
可皇甫玉早死,在皇甫神机成长起来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初代忠国公都是天下武臣之首。
二代忠国公虞勇同样权倾朝野,在正统十年之后,代替初代辅国公皇甫神机执掌五军都督府。可惜这位,也战死于草原。
如今是三代忠国公虞仪,由于其父在土木堡统军战败,丧师辱国之故,至今未能在军中担任实职。
不过此人却已是六道司的元老之一,其父虞勇早在十五年前,就将兵家元老的位置,传到了虞仪的手中。
唯真方丈则走下马车:“走吧,我们去会一会这位忠国公。因皇甫玄机一事,神器盟与大同走私军械案,北方将门大多都对李轩心怀不满。这位忠国公的立场,想必不会有变化。可有些事,还是得摊开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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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李轩正看着立在中军断事官衙门前的三个侍女,一阵头皮发麻。
第一个侍女,穿着鹅黄色的衣裳,她首先朝着李轩一礼:“长公主殿下让我来询问,大人您今日是否回府,什么时候回去?”
这是虞红裳的侍女,就在两天前,虞红裳正式从宫中搬离,入住长乐公主府。
值得一提的是,天子不知何故,竟然还赐予了虞红裳开府之权,可以在府中自辟官吏。
第二个侍女,则穿着一身道袍,做道童打扮,她的话几乎一模一样:“少天师让我问大人何时归府,她说您如果不回去,那么天师她就来寻你。”
这是薛云柔的贴身道童,兼半个弟子。
昨日午时,薛云柔从天师府回归,在李轩冠军侯府旁边的道观入住。
第三个侍女,则是江南医馆江夫人身边的人,她木着脸道:“小姐她说这两晚刚好得空,可以帮大人您拔除刀意,修习神天双元法。”
李轩听了之后,就只觉头疼欲裂,他想自己这三个月当中,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修炼一门分身大法!
今天这情况,让他怎么管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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