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娘见了母亲,脸上便露出轻柔的笑意来,伸手挽了李大夫人的胳膊,有些委屈的在她身上蹭了蹭:“母亲,我真的能出去玩吗?”
自从李嘉敏回乡读书之后,明昌公主对她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了,连二房的柳氏和三房的孔氏看她也跟看乌眼鸡似地,动不动便阴阳怪气的说些难听话,她自小是金尊玉贵的长大,就算是叔叔婶婶们对她也都是和颜悦色的,这一下子体验了人情冷暖,一时无法接受巨大的落差,病了好一阵子。
最近她都极少出门,便是出门也只是跟着李大夫人回外家,或是偶尔跟着李大夫人去一趟寺庙,至于那些女孩子之间的花会雅集,她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去过了。
这次秋围说带她去,她至今都还有些不可置信。
李大夫人见她瘦的下巴尖尖,大大的眼睛里都是不安和闪烁,油然而生出一股怒气来,连忙揽住她拍了拍背:“说的什么糊涂话?你是我们公主府的县主,怎么就不能去了?不仅能去,还要风风光光的去!你喜欢什么首饰衣裳,都尽管跟母亲说,母亲都替你置办来。”
李锦娘顿时瘪了瘪嘴想哭,很快又忍住,小心翼翼的问李大夫人:“那,那祖母也答应吗?母亲.....祖母会不会......”
明昌公主因为李嘉敏出事而对大房都疏远了许多,还有传闻说明昌公主甚至想要换人继承爵位。
李大夫人的面色阴沉下来,摸了摸女儿的头意味深长的嘲讽:“她会什么都不要紧,再说,她现在也没空来管你了。”
明昌公主对他们大房的态度在变,大房对明昌公主的态度又何尝没有变化?
从前李大夫人可是恨不得对婆婆言听计从的,可是如今也逐渐的对婆婆不满了。
李锦娘若有所思,知道母亲跟祖母之间定然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冲突和矛盾,可她如今也并不想去管了-----明昌公主口口声声说疼爱她这个孙女儿,可是结果在孙子孙女之间要选择的时候,可是毫不迟疑的选了李嘉敏的。
而李嘉敏回乡之后,明昌公主因为迁怒,还不管李锦娘的名声,李锦娘的未婚夫家中来试探的时候,明昌公主没有为她遮掩,而是直言小孩子不懂事,闹出不少事端,现在病了。
对方本来就是听了明昌公主几房内斗的事情来试探的,明昌公主这么一说,根本就是坐实了李锦娘好斗的名声,也表露了对她的不喜。
一个失去明昌公主支持、又搅扰的家宅不宁的县主,哪怕是县主,也不如何尊贵了,对方很快便委婉的提出退亲,虽然用的理由是对方家里有长辈病重,怕耽搁了云章县主的青春,但是谁不知道这就是托词?
这件事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了李锦娘的脸上,她如今对祖母的最后一点情分也都耗光了,反正发生什么事都不关她的事,母亲永远是心疼她站在她这边的,祖母却是大家的祖母。
李大夫人安抚了女儿出来,回了房见李大老爷在床上躺着,不由便皱起眉来:“青天白日的,在床上歪躺着像是什么样子?被人看去,又要说你不尊重。”
李大老爷被她一说不耐烦的坐起来:“真是新鲜了,如今我在自己屋子里要躺会儿都不成了,怎么,我是主子还是她们是主子?”
“咱们都不是主子!”李大夫人讥诮的笑一声,预期尖锐的说:“这府里谁是主子?只有你母亲是主子!她老人家如今看咱们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咱们就是沙子瓦砾,还能怎么着?二房三房如今联合起来排挤我们,就你还在这里做梦呢!”
最近这样的话李大老爷已经听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他见李大夫人怨气冲天,忍不住摇头:“你差不多罢了,说来说去有什么意思?再说,母亲最近心情不好,不还是因为嘉敏的事儿么......”
李大夫人冷笑:“是啊,同样都是孙子,怎的,咱们儿子就比那个惹祸的祖宗要矮上一截吗?!自从李嘉敏回老家之后,你娘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整天挑我们的错处,你看看把孩子们都逼成什么样子了?锦娘平素那样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现如今也跟个鹌鹑似地......”
李大老爷实在听的有些心烦,噌的一下站起来,将李大夫人这些抱怨的话抛在脑后,飞快的出了门,原本是想着躲出去的,谁知道他才到了院门口,就被一个丫头叫住了,说是公主找他。
他只好又跟着去了明昌公主的正院。
明昌公主见了他,二话不说便沉着脸指挥他:“老大,你带着些人,去阳谷县一趟。”
去阳谷?
李大老爷怔了怔,有些茫然:“好端端去那里干什么?”
他们家也没有什么产业在那边,而且这都快要秋围了,他可是也要跟着随扈的。
明昌公主冷冷的哼了一声,半响才道:“去把嘉敏找回来。”
什么?李大老爷疑心自己是听错了,下意识皱眉:“嘉敏不是在老家读书吗?要找也该是回福建老家找......”
可是明昌公主冷冷的看着他,他顿时明白过来,一时有些惊疑不定。
见他不说话了,明昌公主才沉声说:“我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孩子在阳谷出现过,你带着人过去,不要惊动人,也别透露他的身份,想法子把他找回来。”
李大老爷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母亲,这事儿可大可小,往小了说是他不懂事,往大了说,这可是抗旨啊!”
元丰帝夺了他的爵位,让他回乡反省读书,他现在跑了,如果说得严重些,就是抗旨不尊,如果上头要追究起来的话,那可是一追究一个准的!
明昌公主立即便沉下了脸冷笑:“难不成你还要去告发自己侄子不成?”
李大老爷哪里敢?
但是见明昌公主偏袒李嘉敏到了如此地步,他想到妻子的唠叨,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