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霸的夜晚再一次陷入到了恐惧之中,大街来回都是狂奔的传令兵还有一队队沿街搜索的卫队。所有日本人聚集区都被士兵包围了起来,恐惧的目光从篱笆缝和木板墙里向外张望,谁都不知道这些华人和琉球土著想要干什么。
“这些华人和琉球人半夜不睡想干什么?不会是趁夜向咱们下手吧,听说中国人最爱屠城了……”
“有可能的,这几年中国南方闹长毛叛乱,清军和长毛杀来杀去,每攻克一城就会杀光所有的百姓……这次死了这么多华人他们是不是要杀咱们报仇啊……”
日本人聚集在一起低声的议论着,很多人甚至开始偷偷的找一些自卫的武器了,没有铁器至少有削尖的竹竿和木板,实在不行粗大的木棒也可以。
在所有日本人中,最惊恐的当然还是那几千士兵,虽然他们被分割看管了起来,但是每一个集中营里至少也有两百多士兵住在一起,而这些人就是最恐惧的一个群体。
“桦山大人,这些清国人到底想干什么?怎么会这么混乱,难道他们要下杀手了?”山本清疑惑的问道。
自从日本军队无条件投降之后,桦山栗源他们三名高级武将就被关在最靠近码头的一处聚集区内。因为身份的原因,他们三个并没有参加苦力劳动,但是优待也仅此而已,每天的伙食待遇跟苦工们一样,两顿稀粥顶头了。
桦山栗源多少还有点高级武士的镇定劲,对于山本清的忧虑很不屑一顾“放心吧,肖乐天骨子里还是一名文人,从他的书里面我能读懂他的灵魂。他当然狠咱们,但是他绝对不会做出屠城这种没有人性的事情……”
说到这里,桦山栗源冷冷的看了山本清一眼,无比嘲讽的说道“他可不是你,需要通过屠杀弱者来得到快感,他的心中所期望的是征服强者,甚至征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
山本清现在根本就没心情听桦山家老的八股文,也懒得回应他的嘲讽,这时候他只是扒着窗户缝焦虑的向外张望。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道恶风向着山本清的眼睛袭来,山本清下意识的向后一缩,只见一把手里剑裹着白布条碰的一声订在了木条上,距离山本清的眼睛只有一寸远。
“敌袭,咦?这是忍者的手里剑……”山本清幸亏躲的快,不然自己的左眼肯定是废掉了,他刚想痛骂却发现手里剑上的布条有字迹。
山本清打开布条眼睛只一扫,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他突然一拳打碎了木板门抓起一根最粗的立柱,居然生生用胳膊的力气把立柱给掰成两段。
“该死的请国人,谋杀了坂本大人,他们要屠城了……士兵们集合起来,我们不能象绵羊一样被宰杀……”说完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桦山栗源和竹中井上都看傻了,他俩眼睁睁的看着发狂的山本清挥舞着三米多长的长枪在集中营里到处嘶吼,现在已经有士兵开始向他身边汇集了。
竹中井上手脚并用爬了过去,捡起布条一看,果然上面潦草日文写到肖乐天暗杀坂本龙马,即将屠城杀光日本人。竹中井上一颗心瞬间坠入深渊,他回头刚想开口,却不成想被山本清拆掉立柱的房顶这时候一下子就塌了下去,破木板直接把他埋在了里面。
“来人啊,赶紧救人……”桦山栗源现在左右两头都顾不上,急的直拍脑袋。算了,先救竹中君吧,那个混蛋山本清我是实在控制不了了。
一群日本百姓帮着桦山家老把竹中井上给挖了出来,幸亏日本房子都是木板房,砸下来杀伤力也不大,竹中井上被挖出来之后,喷了两口清水就醒过来了。
“大人,快阻止山本清……这是阴谋啊,这事情太不合理了……”竹中井上揉着脑门上的大包拼命的组织语言“现在肖乐天已经是琉球的宰相,岛上所有的军队已经全是他的手下,他所有的目的都已经达到,甚至得到的比他预想的还要多,这种局势下他怎么可能屠城呢?”
“利益啊,一切都是利益,现在肖乐天如果屠城,只有百害而无一利,甚至会断送他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他可是无双国士,西学宗师,他怎么可能干这种不智的事情……一定有人在暗中鼓动,一定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势力正在插手……”
桦山栗源一听就想明白了,这位稳健的老将也怒了跳起来高喊道“我是桦山栗源,所有忠诚于我的士兵和百姓们,速速向我集合……”
山本清是暴躁性格武将的典范,点火就着而且还自以为自己是智将,当他看见肖乐天要屠城的伪情报后,连一丁点怀疑都没有就彻底的相信了。他可不想当砧板上的鱼,想没有反抗的杀死他就是做梦。
山本清登高一呼,果然有无数人响应。象他这种武将虽然容易暴怒但是也是真性情的表率,在平日里他可以和低层的武士喝酒唱歌,甚至还能跟最低贱的足轻吹牛赌钱,在基层士兵中的威望非常高。
相反的桦山栗源、竹中井上等人,由于过于矜持自己的身份,虽然让士兵和民众们敬畏,但是绝对不如山本清这样的尽收人心。在这场突入的暴乱中,山本清的命令反而在下意识间让更多的人遵从。
这时候山本清已经聚集起上千的士兵和民众了,手持粗大立柱的山本清如同杀神一样冲到最前面,嘴里疯狂的叫嚷“清国奴们居然暗杀使者,他们要屠城了……不想死的跟我一起战斗……”
周围的士兵和民众被恐惧所裹挟,也都歇斯底里的狂喊“战斗,我们要战斗……清国人要屠城了,不战斗全都要被填海的……我们不想死,我们要活……”
混乱的声音最后只凝聚成一句话“活着,我们要活着……活着,我们要活着……”
这是最靠近码头处的一所日本人聚集点,也是守卫最严密的一片区域,华人和琉球土著们组成的卫队,守住一个个街道口,把上万名日本人封锁在小小的两个街区里面。很多必经之路还设置了简易的路障,并堆上了沙袋。
今晚执勤的华人将领正好是司马云,当集中营里混乱刚起之时,他就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火枪队准备……莫洛托夫鸡尾酒准备……手雷准备……弓箭手、长矛兵做好战斗准备……”这时候肖乐天手下的这些军官们,已经渐渐有了点名将的气魄。面对这些日本暴民丝毫不乱,甚至情绪都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安安静静的下达防御命令。
这时候司马云早就不是在大清时候的打扮了,在迈克的介绍下美国商人手中的战争物资已经全被肖乐天他们买下来了,现在的司马云一身美国内战时期的北军军官服。深蓝色的翻领呢子军装,过膝的牛皮靴子,厚重的武装带,平顶大檐帽,黄铜精致的扣子和皮带卡被擦的锃亮,马掌敲打在石板路上咔咔作响,奔跑起来都能撞出火星。
不得不说,这种西式军服集中了美观性和实用性与一身,穿上去不用说话就平添了几分威严。开始的时候这些新征入伍的卫队士兵们还有些惊慌,可是说来也奇怪了,只要司马云这身军服出现在哪里,哪里就会立刻平静了下来。
“臭小子,手哆嗦什么?当初咱们赤手空拳,日本人全副武装的时候都打赢了,现在遇到一些空手的暴徒,你们还害怕了?真丢人,再哆嗦送你妈身边吃奶去……”
司马云的俏皮话顿时换来周围一群人的哄堂大笑,紧张的气氛一消而散。
“弟兄们,咱们这里是主街,日本人想要造反就必须要从这里突破出去,现在集中你们的精神,杀戮就要开始了,让我们送这些日本矬子下地狱去……”
“万胜!”卫队爆发出海啸一样的欢呼声,所有人各就各位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火枪兵以沙袋矮墙为掩护,一杆杆高价买来的洋枪对准了黑夜中影影绰绰的人群。两侧的建筑物上,爬满了矫健的身影,一瓶瓶的莫洛托夫鸡尾酒和辣椒面手雷被挂在腰间,火折子已经被点燃了,就等指挥官的命令。
司马云轻蔑的盯着远处的人影,他搞不清楚这些日本疯子为什么要来送死,现在可不是两天前了。有了洋人的物资支持,肖乐天手下卫队的战斗力简直是成倍的往上翻。
洋枪、弓弩、燃烧瓶、手雷甚至司马云还在码头的货栈里藏了两门小口径舰炮,炮口正对着集中营的主街道。司马云坚信自己的士兵都用不着近身肉搏,就凭这些火器就能把这些赤手空拳的疯子们屠戮一空。
司马云正了正帽檐,冰冷的目光盯着远处渐渐清晰的人影,心中冷笑道“这群傻逼,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自信让你们再次站在我们的枪口前。要不是大人慈悲一直阻拦着我们,我们早就下手把你们屠干净了……今天这是你们白白送上门来了,就别怪我心狠了……”
越来越进了,当山本清那夸张的木棒已经清晰可辨之后,司马云抬起了右臂“火枪手准备……”就在射击命令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突然他的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传令兵的声音。
“传丞相令……禁止用一切火器,所有人防守本阵,不得让日人溃逃,也不准造成大规模的伤亡……”
“什么?这是什么命令?”司马云眼睛瞪的比牛眼睛都大,不让用火器,而且还要减少伤亡,最后还要把敌人给挡住?这不是彻头彻尾的乱命吗?可是回头一看,传令兵不可能有假,正是从塘沽跟随过来的太平顶老兵。
司马云气的一跺脚,冲着卫队就骂开了“都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堆障碍物,准备石头砖块,房顶上的不许用燃烧瓶了,只许用辣椒面手雷……我操,这群该死的小矬子,真能给爷爷我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