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泰还在调集着船只,海盗人多势众,嗜杀好战,但组织度太过差劲,每次组织船队,都得费上好一番功夫。
就在他费心费力打旗语的时候,忽然有人来报,大汉的商船靠过来了。
而且还是飞速靠近,肆无忌惮。
站在瞭望塔上的海盗们,甚至能看到甲板上手持戈矛,甲胄齐全的汉军,连弓箭手都已经开始弯弓搭箭,气势彪悍,战意熊熊。
“直接靠过来了?!”
蒋泰抱着大刀,浑身紧绷,额上已经渗出汗渍。
他的任务是接舷战拖延,然后迂回作战,不断将汉军往自家大本营的航道上赶,然后等着孙直恩并肩子一起上。
现在汉军的模样,根本就不是能拖延的!
直接趁着他们的舰船还没完全组织好的功夫,一股脑儿冲过来了!
蒋泰自问横行南海十余年,也没见过这么激进的官兵。
以前都是官兵的船更好,无论是大汉还是东胡,都配的是战船,艨艟斗舰,和海盗硬碰硬船换船,得不偿失。
可这支官兵脚下全是商船,完全没有这种顾忌,就是冲着一船换一船来的啊!
“转舵!转舵!”
“快调帆!”
“和汉军拉开距离!”
蒋泰高声咆哮着,生怕弟兄们疏忽大意。
以往都是他这么冲别人,第一次被别人给冲了。
这要是真给汉军冲脸上了,舰船肯定损失不小。
即使能胜了汉军,也得拼掉不少船,好些年才能恢复元气,得不偿失。
他是真没见过这仗势,海盗尚且知道船只的重要性,朝廷能不知道吗?
商船也是船,你们的船难道都不要钱的吗??
可惜在刘恪的指挥下,每艘船都是全速航行,无限逼近海盗。
调头没有走直线快,很快最先头的一条商船,就和海盗们的船靠到一起了。
“把海盗的船抓住!”
刘恪就是冲着船去的,哪能放过?
靠近了就能发现,这群海盗的船比之前遭遇的小股海盗的船,要更加优良一些。
虽说仍旧不是战船,大多都是商船改造,但显然下了功夫,改造的很用心。
看着就和我大汉挺有缘的。
舰船已经迅速靠到一起,汉军将士们抛掷出钩锁,牢牢固定住了敌船。
有心急的汉军将士,还不等放下船板,直接抓着缆绳,猴儿似的往敌船上荡了过去。
?????
蒋泰愈发懵逼,呆在原地甚至连手上的旗语,都慢了一拍。
这是官军?
在他的印象里,官军的水战方式,应该是军中将士层次分明的立于甲板之上,时刻保持阵列,保持舰船队形。
先是盾牌手,后面是被掩护起来的弓箭手,而后手持长矛或钩枪的士卒,处于两翼,等着海盗率先发起进攻,然后利用装备上的优势,伺机而动。
毕竟无论是舰船成本,还是训练水师士卒的成本,都不可能和海盗一方同日而语。
而面前的汉军显然不是这种正规军的稳健打法。
路子相当野,直接用钩锁勾住船,然后凭着甲胄优势,硬抗海盗的攻势,强行夺船。
“稳住阵脚,不要慌,这是在海上!”
说是这么说,可蒋泰自己就险些因为慌乱,而打错了旗语。
纵横南海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手忙脚乱。
随着越来越多的汉军将士登上船,直接展开了白刃战。
虽说这群海盗嗜血成性,悍不畏死,但情势依旧不容乐观。
一个海盗手中刀光掠过,砍在一名汉军士卒的甲胄上,没能一刀毙命,反而被吃痛的汉军士卒反手一刀,趁机枭首。
“下水凿船!”
蒋泰也是发了狠,见一时半会儿退不走,开始有条不紊的反打。
海盗身无甲胄,也有优势,最大的优势便是在水下。
悍勇的海盗们纷纷跳下船只,潜入海中,准备凿穿汉军商船的船底。
大海波涛汹涌,海船行进速度比河中快得多,很少有像河中水匪一样攀附凿船的机会。
但汉军用钩锁锁住了船,稳定了许多,反而创造了机会。
面对潜入水中的海盗,汉军基本没什么办法,甲胄带来了更强的防御力,却也使得他们不能轻易下海。
刘恪望着对面海盗旗舰上不断变化的旗语,有些头疼。
对方的头领是个相当有海战经验的人,这么一会儿就逮着了汉军的弱点,让他起了些爱才之心。
毕竟他身为皇帝,能带着船队出海一两次就不错了,总不能放着朝中政事不理,天天带兵出征。
除非他能抽出嘉靖的【君主离线制】或者judy的【征北大将军】,不然招揽一个靠谱的水师将领,势在必行。
“阿典,把对面的旗子给打了。”
典褚点了点头,抓起一块压船用的大石头,对着海盗旗舰就是猛地一扔。
见着远远一个黑影飞来,蒋泰下意识矮身避开,而那大石头则是直直砸在了旗杆上,旗杆猛地震动了一下,所幸并没有断。
“陛下让末将去拔的话,能拔断,这么远砸石头,力道小了点。”
典褚摇着头,显得很是不满。
典褚是说的轻巧,蒋泰内心已经震颤不已,心脏都快停跳了。
汉军是把投石车也带船上了吗?
差点隔着几条船的距离,差点给他旗杆干断了!
“泼桐油!射火箭!”
蒋泰矮着身子打出旗语,生怕再来一颗天外飞石。
一部分机灵的海盗,直接攀上瞭望塔,居高临下,把桐油泼向汉军的商船。
反应慢些的,也开始纷纷点起了火把,点燃了火箭,准备用火攻解围。
刘恪看着海盗泼桐油,就觉着有些不妙。
自己可还有个【火烧连营】的天命在身上啊!
谁知道这些船算不算己方营帐??!
很快,事实就告诉他,应该是算的。
海盗的桐油刚泼来,火箭还没射,火把还没扔,就不知道被船上来自哪里的火源,给引燃了。
很快海面上便多了一些火团,风助火势,越烧越旺。
一艘小型商船,在大火之中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
这是汉军自出海以来,损失的第一艘船,可并非是最后一艘,接二连三的船只开始起火,还有直接被潜入水中的海盗,凿穿了船底。
刘恪见此,也无所畏惧了。
“弃船,全员登上海盗船!”
反正现在接舷战中,汉军占据着绝大优势。
只要汉军放弃自己的商船,不管不顾攀上海盗船,强行抢船,海盗肯定是拦不住的。
除非海盗们愿意再往自家的船上泼桐油点火,去凿沉自家的船。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汉军的船烂,海盗的船好,换家不亏甚至血赚!
“撤退!”
蒋泰咬牙打出旗语,不能这么打了。
即便海盗凶悍,还能往水下作战,依旧无法抵消汉军的装备优势。
再这么打下去,自己的船全都要改成汉军旗帜,全员跳水游回去!
汉军比他们这些海盗更海盗!
完全是亡命徒式的打法,踹一脚他家的门,他不仅把你家门板卸了,还要把你家地契改成他的名字!
就在蒋泰开始不管不顾疯狂撤退的时候,孙直恩率领船队,慢慢悠悠的晃了过来。
在他的计划里,蒋泰会一步步将汉军的商船,逼到他想要的航道上,然后双方交战,陷入焦灼之势。
孙直恩很清楚官军的水战方法,官军不会轻易冒进。
即使蒋泰手上的海盗,拼白刃战拼不过汉军,汉军也不会放弃战阵,主动登上海盗的船作战。
而且汉军看目的是要去夷州求援,东胡才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很显然不会在海盗身上浪费多少功夫。
而他则趁着双方焦灼的时机,带着船上前假装支援汉军,打入敌人内部。
既能一探虚实,又能博取汉军信任。
随后将汉军引到自己的大本营去,任汉军装备如何精良,也不过是任他捏扁揉圆。
孙直恩的小算盘打得很好,随后他就在瞭望塔上看见,自家的船就剩十来艘,蒋泰带头跑路,仓皇逃窜。
汉军的商船虽然烧了一部分,但也抢了不少更好使的船。
孙直恩直接懵逼,目瞪口呆,黑短的十指就那么僵直着,怎么都弯曲不了。
“要你逼汉军换航道,你直接大败一场,连船都丢了七七八八?!”
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打出旗语,加快航速。
现在可不是要去支援汉军,而是得想办法让蒋泰带着剩余的船只人手全身而退!
不然损失三十条船,再把蒋泰也折进去,他这南海靖海王可以直接上岸了!
“陛下,又有一支舰队朝着我们过来,好像也是海盗。”
陈伏甲抹了把额上的汗水,难以掩饰心中的激动。
军中都说跟着皇帝亲征,最容易建功立业,此话不假。
前阵子还是带着二十来条商船,人都站不稳,只能打打小股海盗熟悉水战。
现在直接揍起了中等规模的海盗,还升级了一波舰船。
再继续这么打,好像和那位自称靖海王的大海盗碰一碰,似乎也不难??
若真如此,他随皇帝亲征,再加上主动献上的八艘商船,居功甚伟啊!
刘恪眯着眼,望向渐渐靠近的船只:
“他们在给我们打旗语?”
陈伏甲望去,道:
“是的,打的是海上通用旗语,意思是没有敌意,想要交涉。”
刘恪摇头示意道:
“他们是匪,咱们是官,旗语怎么可能通用?”
“没看懂,传令下去,谁来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