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江上游的罗家湾处。
此地距离市区约有四十多公里,往日里人迹稀少,加之二十年前发生的游轮惨案,此地更是被渲染的不详,所以较之临海的九龙江中下游,这里生态环境更为良好。
张骄行走在江边的老堤上,脚下杂草丛生,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野花,虫鸣蛙叫之声不绝于耳。
只是每当他走过一处,脚边的草丛泥地上,便有无数蛇虫鼠蚁纷纷从草丛地洞中钻出,飞速地逃离出去,好像遇到了什么天敌一样。
他也不甚在意,放眼望之九龙江,眸中血色弥漫出代表十二地支之象的十二个大字,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眼中的字迹不断变换着,他看着湖面的风光,对应着眼前的方位,不断搜索着酆都鬼城可能现实的地方。
在林柏英处知道了酆都鬼城可能在会在这里现实后,张骄立马就赶了过来,这几日不断在这罗家湾边缘寻找着。
只是大江辽阔,靠他人力寻找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不得已,他只能借助笔仙扶乩占卜的能力,对照地形推测着酆都可能现世的地点。
大江宽广,波光粼粼,大量的水鸟浮在水面,不时的一低头,从江中叼起一尾银鳞,仰头吞下,发出阵阵兴奋的鸣叫。
张骄沿着江边往上巡游,眼中大江浩荡,一时之间,胸中的郁结也似乎轻了许多,死气沉沉的脸上也多了一分生气。
骄阳当空,烈日笼罩。
江边慢慢多了几分燥热之气,加之两岸杂草茂盛,湿气很重,热气蒸腾之下,更是闷热。
张骄却宛若不知,整个人更是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般,机械的沿着江堤行走着,老远的就听到摩托的轰鸣声中夹杂着阵阵低声咒骂声。
他抬头望去,岸堤前方有两辆摩托慢慢悠悠的从土路上骑过。
两辆摩托上各骑着一年约三十多的男子,都是圆脸微胖,一团和和气气的样子。只是他们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浑身沾了不少泥浆和杂草的残枝不说,脸部红肿看起来像是挨了一顿好打。
“妈的,这帮龟孙咋他妈不去死呢,一群鳖孙,全他么是
该出门被车撞死的货色。”当先骑着的男子一路骂骂咧咧,疯狂的咒骂着,显然是气得不轻。
“好了,老许,别气了,就当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倒霉了好了,别在把那群家伙招来了,这荒郊野外的,真给咱沉了河都没人知道,就当被醉鬼给打了两拳,无所谓了。”
一旁的另一个男子不断劝说着,其间还小心翼翼的扭头回去看了两眼,生怕后面缀着人。
“我气的是被人打了吗?我他妈气的是把我杆子给折了,这帮遭瘟的古惑仔,你赶人就算了,折我杆子干什么。你知道我这杆杆子多少钱吗?”
“整整一千八百蚊啊!为了攒这笔钱,我整整两年多没打牌没赌马,天天在家算计来算计去,还生怕藏钱的地方被我家婆娘给发现了,你说我容易吗?”
“还有我那打窝的料,好不容易才从阿班手上弄到的配方,我准备了正正快一个星期,今天刚打下还没甩上一杆就......”
当先的男子发泄着一肚子的委屈,满是淤青的脸上透露出一副生无可恋般的绝望。
只是他们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张骄时,也都立刻闭上嘴巴,手上油门猛地一夹,远远地从他旁边快速驶过。
张骄瞧了一眼两钓鱼佬车上放着的鱼竿鱼护小马扎等钓鱼物资,继续往前走去,对他们口中前方可能会有的古惑仔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现在心里只有找到酆都鬼城现世的地点,先完成任务一
这一想法。
张骄感觉自己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要不是心中还有一些完成任务后可能会解决掉自己身上的问题的念想,他怕是早已经放弃了。
这五六天里,他甚至连眯一会儿都不敢,生怕一闭眼再醒过来的就不是自己了。
所以,别说前方有古惑仔,那就是龙潭虎穴,自己也要走上一遭。
阳光洒下,江面一片波光嶙峋,不时有几尾鱼儿跃出水面,身上的鱼鳞像镜子一样折射出层层光芒。
这里果然是个钓鱼的好去处。
张骄似慢实快的走在江边,左眼眸中代表着十二地支之象的血色大字不停的变换着,右眼则紧闭着,不让笔仙借机来肆意的给自己添乱。
再行过十几里的路程后,一辆越野车和三辆小面包就出现在他眼前,前方不远处,二十来号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壮汉以正在江边的两人为中心,远远地散开,一边低声说笑一边随意的闲逛着,不时的从路边捡起一块薄石片往江面上漂去。
“蝠师,这就是您说的好地方。”被人群围在中心的大汉看着湖面,一模自己刚刚剃成青皮的脑袋,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把这地方看了个遍,也没看出这地方有什么特别的。
蝠师如同老鸦一样的嘎嘎笑了两声,从黑袍下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对着青皮指着江面问道,“鼎爷,您知道这地方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不待青皮开口,他便自问自答道,“这里就是二十年前江轮号发生船祸的地方,四百多号人就在这里喂了鱼虾,不然这里的鱼儿也不会长的这般大了。”
“您就没觉得站在这里,比起其他地方要阴冷上几分吗?”
蝠师语气森然,连带着青皮也觉得着地方阴冷了许多。
他本能的摸了摸两条裸露在外的大花臂,觉得有些阴冷,“那这算什么好地方,蝠师,你这什么意思?”
说话之间,青皮的语气中已经有些不悦,看向眼前这个大夏天还穿着黑袍的家伙的眼中,已经带上几分凶狠。
蝠师晒然一笑,也不在意他的语气中的威胁,直接解释道,“鼎爷不是让我帮您老豆找块好地方吗?这里便是对您最好的地方了,老爷子死后可能会受点苦,但您却是会一步登天,光宗耀祖啊!”
青皮闻言顿时感了几分兴趣,忙问道,“这是为何?”
蝠师自得的一笑,摸了摸下巴处的山羊胡,解释道。
“这块地方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块死地、绝地,但对于鼎爷您不同,您是捞偏门的,走黑道的,这地方越凶对您来说就越好。”
“您生于初五,八字四柱失去中和,日主自身的干五行太旺,天生本命强劲比劫在身。就是俗话所说的命硬,所以您这十来年里跟一个大哥死一个大哥,但自己却往往能死里逃生,反而成了坐馆大佬。”
青皮听到这里,油光横肉的脸上满是高兴,他习惯性的摸了摸脑袋,自得的哼了声,“那是,咱老陈就是命硬,当年一个人就敢跟德兴社的一条街的人砍,换别是个试试,早就被人砍成泥了。”
蝠师也不插嘴,等他自卖自夸的说完后,方接着说道,“
但您命数也就只能这样了,南角的坐馆大佬怕是您的极限了,想再进一步那就万万不可能了,但如果您按我说的做,将老爷子的棺封了沉在这江底,我再做个阵势,转煞为吉助您一改运势,说不定这东洪门的龙头位置您未尝没有机会坐上一坐。”
青皮闻言顿时眼光大亮,鼻尖的气息也粗大了几分,他红着眼说道,“真的?将我老豆葬在这江底,我就能当龙头?”
蝠师默默的点了点头,悄声说道,“只是,如果令尊葬于江底的话,却是死后可能不会安生的。”
青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脸上的横肉扯出一道凶狠的笑容。
“我老豆这些年吃我的喝我的,就让他帮我这个儿子一回,想来他老人家也是愿意的。”
说着,他便盘算着,干脆回去就拔了氧气管,这样还能省下每天好几百的治疗费,也让他早点为自己这个儿子做出点贡献好了。
既然下定了决心,青皮立即对着旁边蝠师说道,“那就麻烦蝠师帮我好好看看了。”
蝠师连忙应道,但就在这时,远远散开的小弟们发现了径直走过来的张骄,当即有人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
“唉,滚远点,没看到这边有人呢吗。”
张骄直勾勾的走了过来,几个小弟横着迎了上去。“你瞎了还是聋了,老子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说着,为首的小弟就要给他一巴掌。
只是还没等他下去手,张骄便已转过头盯上了他,睁开的左眼中,血色的代表地支的字迹不断的变化着,最终凝在一起,方位赫然指向前方的江面。
“你发现了鬼城酆都现世的地点,任务一完成。”
张骄听着耳旁传来的声音,嘴角露出一抹难得的笑意,他转过身,径直往江面走去。
在他身后,四个刚刚走过来的古惑仔忽然怔在原地,一缕缕灰白色的气息悄无声息的从口鼻中钻入,顷刻之间,他们双眼上翻,瞳孔收缩只剩下一片眼白,然后紧紧跟在张骄身后,机械的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