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爱读 > 燕山谣 > 第二百三十一章 骄纵,吗?

丹阳是看到她娘在车中又在补觉,怕身上带了凉气进去不好,这才忽然又站住。

待回头时,她猛然想起初见来接应她们的将军府将士,一个个严阵以待,持兵利刃的模样。及她刚转身时,随意一撇间见到的那不曾离开刀柄片刻的手。让她莫名有些心慌。

两相叠加后,她不由得就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成想,江校尉竟真被问得一愣。

江夏年岁本不大。只因自小在军营中摸爬滚打长大又数次战场立功,这才颇得白大将军青眼,能领队来接应护卫丹阳母女。

来之前,他也曾暗中打听过自己要护卫的究竟是何种养人。

有关清和长公主,除了将军身边的老仆给了他一句:长公主为人淡然随和。你做事用心,旁的就不用多想。

而有关白大将军的闺女,丹阳郡主,他简直是如雷贯耳!

都不用去细打听,自从入了白家军,这位郡主的事迹他们这些将士几乎都是当故事和传奇来听的。

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能见到真人。

还没出发前,同僚中有不少羡慕他的,也有不少担心的。当然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随口揶揄调侃他。

人家凤子龙孙,年岁是不大,可这辈子做的大事儿怕是咱们想都不敢想。你一介粗鄙武夫,就不怕冲撞了贵人?

有那担心他的也小声劝诫忠告道:他们说的虽不好听,却也有两分道理。万一京中贵人脾气怪,或本就是娇纵的性子,喜欢刁难人呢?你待如何……要不,还是寻个理由推了这次任务吧。

彼时江夏不忍负了将军的看重,且心底里也认定丹阳郡主就是再不好惹,出了京城还有母亲在身边,怎也不会翻出太***烦来。

但此刻,他只想回到当初,认认真真听取别人的劝告。

江夏左右为难时,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甚至隐隐开始后悔。

这就是所谓的娇纵吧?

这等会儿是不是还要刁难他,让派人带她去看热闹?这可如何得了!

一念及此,江夏瞬间自己把自己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只是还不等他想出借口——能别太尴尬的一走了之,对面的魔星竟抢先一步开口。

江校尉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是吗?

江夏此时额角都已冒出冷汗,却不想紧跟着却又听到这一句——

无妨。

丹阳淡淡一笑,竟还安抚起面前人。

这剩下的路途虽不长,我却听说也是紧靠边界,往年不时便会有北狄贼兵烧杀抢掠。直到我爹来驻守,才略有缓解,不至让此处百姓民不聊生?

这般自夸似的话,她说的完全好似旁人之事。且也不等江夏回应,话音才落已又继续开口道:其实不过我杞人忧天而已,想到若危机来临却只江小将军一人知情,到时我与母亲,并这一行几十口人的性命该如何保全?

江夏全程听得是一愣又一愣。

他眼前是如假包换的丹阳郡主没错,可这性情真的是骄纵,吗?

因其有限的人生中,见到的贵人实在屈指可数,且大半时候都在军营中度过,见过官儿最大的便就是平易近人的白大将军了。

所以,他对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该是怎样骄纵性情并不清楚。

但与此同时,他却也很明白,这般好说话,还毫无架子的说话方式可是连军中的小官副将都做不到的。

这样通情达理,会说人话的人与行事能叫骄纵?!

此刻,丹阳郡主传说中的秉性和行事,与他亲眼所见实在出入太大,以至让江夏都不由得生出

一种恍惚,待转头一清醒更是在心底替丹阳郡主并白大将军不平。

这到底是是哪里传出的谣言,凭白污了一个好姑娘的名声!其心可诛!

但也因替丹阳可惜不平,与这几息间产生的亲近与敬意,他几乎习惯性的拿出在营中对白大将军的礼数,双手抱拳低头行令般承诺道:

此中内情不只卑职一人知晓,此次随我前来接应的将士都心中有数。还请郡主万勿忧心,大将军不会让公主郡主出事。卑职亦不敢有辱使命。

话才出口,已抱拳低头,虎虎生风的行了一个极标准且威严的军礼。

那动作干脆利落,竟带出一阵风来,仿佛是战场上临危受命,答复主将的待出征战士。

丹阳其实从没见过征战过沙场的真正将士,但她自经历过上一世的那般乱世后,便对尤为欣赏经历却也看得出,她再从这人口中问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不过,有最后一句话印证她这段时间隐隐的不安,已算是极大的收获。

母亲还有三月临盆,这样不安的消息自然不能让其知晓。

其实此前,丹阳本质上还算信得过她并不怎么熟悉的生父,白崇礼白大将军。

且不提他对自个这对母女的感情,只说这一带已近本朝驻军营地——若是在自己地盘儿上还能被欺辱,甚至截杀了家小,那白将军的帅印怕是也在手里留不多久了。

只是看过上一世的乱局,丹阳也明白,再厉害的将军也无法在混沌的局势下,说自己能在多方势力交汇处一手遮天。

因此,她在庆幸自己的眼力还没完全被这段平淡日子消磨干净的同时,也彻底明白了此刻边境的大体态势——并不比前一世的那番乱局好多少!

所以她娘真的是,选了一个很好的时候北上啊,还带着她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

丹阳虽觉无奈又心累,却不得不在下一息强打起精神,边暗暗祈祷着接下去并不算长的一路没有意外,边迅速去寻随她一起北上的陈石头,及被舅舅派来的随行的夏彩儿等她能调动的精兵强将们。

这其中,她唯有三四人能确定,一定能听她调遣。且这些人中有可调遣的手下的,在无明文强令时,其实也并不能如臂使指的去调遣部从。

加之又是在这般没有根据的情况之下,只怕最后能被她说服,并有所行动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但只要有可能,她便绝不会放弃自我留有反抗和准备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