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嬷嬷先时见了丹阳郡主的伤手,便再顾不得其他。
吩咐过丫鬟快拿她随身的公主府令牌去请太医后,谁知一转头,竟早没了丹阳郡主的影儿。
而冯嬷嬷只撂下一句,“郡主过于宽厚纵下,只怕我若不趁早去齐双阁坐镇,犯错的丫鬟会掩藏了痕迹。既然周姐姐管了太医的事,那妹妹这就去齐双阁整肃规矩了。”
一语毕,不等周嬷嬷回应,径自带着浩浩荡荡的仆从直奔齐双阁。看都没多看一眼,丹阳郡主离开的方向。
周嬷嬷看着两边渐渐消失的人影儿和灯光,忍不住一声长叹。
她老胳膊老腿儿,想追上丹阳郡主两人那是做梦,可眼下想派个人跟上去,护着丹阳郡主也一样艰难。
别说冯嬷嬷带走的那些,眼下除了几个宫中带出来的自己人外,府中多数仆从都唯冯嬷嬷马首是瞻。她就算能在附近立刻找到值夜的丫鬟仆妇,也难指使的动。
好在,眼见着小花园中的烛光,摇摇晃晃却很坚定的往明霞居去,她才稍放下心些。
但转念间,周嬷嬷又忍不住担忧。
若太医被二门上的人刁难或故意拦截,那请来的再快,又有何用?
这般一想,她哪敢再多犹豫?
只得加快脚步,赶去平日请大夫过府常走的西北角门候着,好为太医能及时进入后院保驾护航。
也多亏有她开路,被“请”来的太医过五关斩六将的总算没耽搁太久。
而在周嬷嬷终于将人带入二门,连拉带拽着飞速送往明霞居的路上,竟远远就见丹阳郡主的身影还在回廊之中,且好似正与人对峙!
周嬷嬷霎时怒不可遏,撇下太医飞奔着冲来。
及至近前,她又吃一惊。
与郡主对峙的竟都是男子,且除孙管家外,其余几个竟是披甲佩剑的御林军!
虽远远看去,丹阳郡主举止沉稳有度,气势凛然,一点儿没怕不说,居然还隐隐有稳居上风的架势。
愕然,欣慰又好奇中,周嬷嬷心焦更甚。
下意识禁声,脚下速度更快也更轻,耳朵也都直竖起来。
此时,孙管家与洪泽等人目光都集中在丹阳身上,且正背对回廊,根本没注意身后有人匆匆赶来。
尤其是孙廷忠,他突然被丹阳点破心思,一时惊得心慌气短,脑中更是思绪纷乱。别说周围环境,就是的丹阳之后说的话,都没入耳了。
这难道,是有谁暗中告了他一状?
其他都好说,眼下最关键的,告密者手中是否已有了什么切实证据……
就在这时——
“所以,要有劳周嬷嬷亲自走一趟,再选几个稳妥人给几位将军引路并传递消息。”
丹阳忽地侧头扬声,点将周嬷嬷。
不管是才站稳,刚听清了两句的周嬷嬷,还是暗自惶然的孙管家,又或正高兴可以放开手脚的洪泽等人都是一惊。
孙管家与洪泽等人一愣后,瞬间转头后望,这才发现身后竟不知何时冒出三人!
周嬷嬷则因被突的点名,以及身上蓦地齐齐汇聚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一僵。
静默一瞬后,众人又看回丹阳郡主,表情各有不同却都十分精彩。
丹阳却只视若无睹,看定周嬷嬷,笑问道:
“嬷嬷可听清了?”
好在,周嬷嬷也是在宫中混老的人精儿,虽只寥寥数语,但结合眼下的气氛与各人的表情,她胸中也已大致猜到一些。
担忧的看着丹阳郡主,却也强令自己分清轻重缓急,边躬身领命道:
“郡主放心,老奴定办的妥妥当当。您且自带太医入内就是,旁的不用挂心。”
至此,丹阳才暗中缓了口气,真心实意并满怀敬意的对周嬷嬷颔首道:
“辛苦嬷嬷了。”
周嬷嬷连称不敢,起身之时狠瞪孙管家一眼。
定是这老货又欺上瞒下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给府里招来这些凶神!
要是驸马爷还在府上多好,定饶不了这厮!
但心中记挂着正事,周嬷嬷只瞪了一眼后就立刻收回目光。转身摆手,恭敬有礼却不失气势的要带洪泽等人去二门外安排。
孙管家则被这一眼瞪得,心肝儿一阵乱颤。
难道这老东西,又发现什么了首尾?!
相比于丹阳郡主,孙廷忠自然更忌惮周嬷嬷。当下也不去与丹阳纠缠,只打定主意跟着洪泽等人一起,再寻机私下与周嬷嬷打机锋。
这时,半只脚已迈入明霞居的丹阳,忽顿足转身,在门外站定,又扬声道:
“嬷嬷且慢,还要一事。若有人要搜查二门内,除母亲的明霞居不得惊扰外,别处嬷嬷可自行估量。”
洪泽正思量这事儿,虽不喜丹阳的态度,却着实欣赏对方的识大体与细致周到,不由在心底暗赞一声。
且因行伍出身,习惯了直来直去,既然欣赏又感激,当下也不计较那许多,直接抱拳抢话对丹阳道:
“多谢郡主行此方便,今日莽撞得罪处,来日定再登门致歉和道谢。”
丹阳大方受了一礼,也依礼颔首致意,告辞离去。
可当进了明霞居,院门关闭后,丹阳再不复冷静自持模样。
一把抓起老太医的胳膊,差点儿将人拽的飞起,直冲向清和长公主的卧房。
“郡主?!您,您慢着点儿!”
可怜今晚一路被又拖又拽数次的老太医,以及几经心惊胆战的紫竹。两人陪着丹阳飞奔到卧房门前时,几乎已去了大半条命。
但惊吓却远没有结束。
哐!
三人才刚站稳,清和长公主的卧房门却猛地被从内拽开。
“快,快,快来人!去请……”
丹阳不等慌得六神无主,跌出门外都没看到他们的值夜丫鬟说完,直接拉起太医,绕过人飞奔入内。
与此同时——
“太医在此!去叫白芷,让她开小库房取百年野参,熬汤备用!明霞居前后落锁,各处派人点灯值守,还有备清粥小菜,酥酪,松瓤卷。紫竹总揽,事后进来听令!”
下令的余音未断,丹阳已拉着太医消失在门前。
两人匆匆绕过宝瓶百宝阁,快步冲入帘幕低垂的次间。
只有一盏烛火的昏暗中,只见清和长公主俯卧榻上,整个人卷曲着都快成弓成虾米!
眼见这一幕,太医也是一惊。
倒也不用丹阳再催,他两步奔到榻边,迅速把脉并抖开随身的针灸包。
“还好,还好。幸亏及时!一大一小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