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进了正房,只见这房中摆放各式奇珍,异香扑鼻,隔着一道珠帘,隐隐可见一位丽人,正在喝茶。
丫鬟进去回话,过了好一会儿,里头才传来声音,“把人请进来!”
马氏忙招呼明月一起进去,“见过二奶奶!有日子没见了,您一向可好!”马氏谄媚笑道。
蹲身行礼,眼角余光瞥见明月站着不动,只能低声催促,“妹子,这位就是二奶奶,赶紧见礼呀!”
明月拿眼瞧着,穿戴华丽的美少妇,眼角眉梢带着些威严,有种上位的傲慢,果然是管家奶奶。
站着没动,明月微笑,“这就是语兰姐姐的儿媳,果然好相貌!”
马氏刚刚还夸她处变不惊,怎么来到宁氏面前,竟没了分寸,不知道见礼,反而说起昏话了。
宁氏挺厌烦婆婆的面团性格,她倒是善良大度,喜欢帮助人,什么阿猫阿狗都愿意招待,自己可是堂堂高门贵女,却要把乡下农妇视为座上宾。
又不得不见,谁知道马氏居然领了这么个粗俗婆子,完全没礼数,当即板起俏脸,“哼,这是从哪带来的人?不懂规矩!”
马氏心慌,压低声音呵斥,“你要作死,可别拉上我!”
明月坦然笑道,“嫂子慌什么,我和顾语兰是好姐妹,她的儿媳就好比我儿媳,长辈岂能给晚辈见礼!”
听她直呼婆婆的名字,宁氏俏脸寒霜,“你究竟是什么人?敢直呼郡公夫人的名讳!”
“不必急着动怒!和你婆婆说一声,就说殷明月来找她,她若不念旧情,再来发作也不迟!”明月不慌不忙的。
“若顾姐姐念及姐妹情谊,你最好对我多几分敬意,否则我跟你婆婆告上一状,够你喝一壶的呢!”
决定了,让原主在这里养老,就拿这位管家奶奶立威吧!
一向被捧着的宁氏,哪会遇见这种浑不吝,气得胸脯剧烈起伏,说不出话来。
马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拼命拉扯明月,“疯了吗?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她可是当家奶奶,你想过好,少不得要求到人家头上,闹翻了与你有什么好处?”
难道她被打击过头得了失心疯,难怪在自家要这要那,完全没有从前的懦弱老实,后悔不该把人带来。
明月淡笑道,“嫂子太没骨气了,咱们是她婆婆的平辈,这位奶奶再尊贵也是晚辈,该尊敬长辈的!”
宁氏的心腹春桃,见主子气的花容失色,“二奶奶别动怒!”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宁氏只能狠狠瞪明月一眼,“我去回禀婆婆,看她愿不愿意见你!”气冲冲往外走。
偏明月在后面来了一句,“可别糊弄人呀,你若瞒着不报,回头你婆婆知道了,不会轻饶的!”
宁氏就没见过这样混不吝的,脚下一顿,差点摔倒,还好有丫鬟扶着。
宁氏主仆往正院去,“哪来的老乞婆,敢对奶奶如此不敬!”丫鬟柳意忿忿不平。
春桃是宁氏的陪嫁心腹,见主子气急败坏的,不好多劝,便瞪向快嘴的柳意,“浑说什么!她敢直呼太太闺名,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必是有来历的!”
“她虽然穿着粗鄙,可一路进来,却是目不斜视,完全不像一般的乡下婆子胆战心惊,必是见过大世面的!”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言语欺辱奶奶,倒是有理了!”柳意一直想做宁氏身边第一人,趁机挑唆。
“奴婢只知道,主辱奴死,姐姐害怕,奴婢可不怕,必定要好好收拾那老乞婆!”
春桃却不为所动,“奴婢也不忿奶奶受气,只想劝您三思,主子才拿到管家权,一言一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那婆子是马嫂子领来的,必定和太太有旧交,太太是菩萨心肠,便是陌生人都会好心施舍,若真是所谓的手帕交,少不得奉为上宾!”
“就算人家出身寒微,在太太面前充起长辈的款来,发生冲突,太太定会责备奶奶管家不利的!”
宁氏心高气傲,却不傻,也是想到这一层,才忍着气,哼道,“别说了!”
主仆三人到了正院,此时,顾语兰午睡刚起,正有丫鬟陪着说笑,听人通传,“二奶奶来了!”
掀开珠帘,宁氏已收了怒意,笑盈盈的进来,“媳妇见过母亲!”
“这个时辰,你怎么有空过来?”顾语兰年过四旬,却保养得宜,看着比儿媳还年轻。
发丝漆黑如云,肌肤白嫩细腻,一双眼眸温柔如水,笑容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儿媳有事回母亲!”
婆婆出身低微,心软面善,宁氏却不敢有半分怠慢,东安郡公特别爱重妻子,除了她没有通房妾室。
谁惹得婆婆不高兴,就是亲儿子也会挨一顿皮鞭,做媳妇的更是不敢不敬。
“你管家辛苦了,让身边人来回话就是了,大中午的,何必自己跑来!”
顾语兰有五个儿子,已有三个儿媳了,她心慈,从不肯给媳妇立规矩。
宁氏忙道,“马嫂子来了,还带了一位您的故交。”
“我的故交?是谁呀!”
“一位老妇人,自称是您的手帕交,殷明月!”
顾语兰微怔,随即惊喜,“难道是殷妹妹,她在哪里,快快请来!”
婆婆很惊喜,宁氏心里不是滋味,老乞婆果然认识婆婆,只能白白受下折辱了。
对春桃使个眼色,“奴婢就去请!”
谁知顾语兰竟起身,“我亲自去!”
老乞婆在婆婆心中很重要呀,宁氏憋着气,“哪能劳动母亲,媳妇去请人!”
带着丫鬟返回,调整好心态,面带微笑进来,“老夫人,我们家太太有请!马嫂子一并过去吧!”
马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顾语兰念旧,这一趟没有白来。
弹弹衣裳,“妹子,咱们快走吧!”
明月穿着布衣,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整个人却很从容,宁氏越发猜不透她。
收了傲慢,恭恭敬敬的把人引入正院,而顾语兰已坐不住,在门口等着呢。
正房五间,装修的极为华丽,门口廊下挂着鹦鹉,齐齐欢叫着。
“来了!来了!”门口的小丫鬟一叠声的通传,顾语兰急切走到门口。
远远看见一位,头发花白,身穿布衣的老妇人,一时呆住了,待人走近细看,不知不觉已泪湿了眼眶。
“月娘,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真情流露,用力拉着明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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