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改煤矿副井罐笼内,一群人刚刚登上罐笼,一个中年人忽然扶住罐笼壁,脚下一阵虚浮,险些站不稳。
旁边一名青年忙扶住中年人,一边给他抚背,一边关切的问,“爸,您没事吧?”
“没事!”中年人使劲揉了揉胸口,“小海,算上这个矿,咱们看了几个矿了?”
“这是第7个了!”年青男子回答道。
“小海,咱们以后就要开矿了!之前我也没干过这个行当,我心里没底!最近几天,你多去跟那个姓杨的接触接触,看看能不能从他手下挖几个能干的过来!多花点钱,无所谓!”
这两个人正是杨东升三姐夫的表弟,以及三姐夫表弟的岳父梁老板。
“爸,多跟他接触,我倒是没问题!就是怕……”三姐夫的表弟看了岳父一样,虽然没说出名字,但是相信岳父也明白他说的是谁,“会不高兴!上次从市人民医院回来,她就一个多月没让我在卧房睡。”
“胡闹!”梁老板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男人做生意,什么样的人不得接触!你尽管放心去做,以后再也这样的事,你就直接跟我说。”
三姐夫的表弟心下一松,“爸,咱们废了那么大的力气,都快跟钢铁厂谈拢了,为什么又突然不跟姓张的谈了,又要做煤矿?”
“钢铁厂不是那么容易干的!”梁老板淡淡的回答了一句。
三姐夫的表弟见状不敢再问。
这时罐笼启动。
随着罐笼快速下降,众人都觉得耳朵听到了一股异响。
“这是什么声音?”有人忍不住问。
“大家不用担心,这是气压产生的正常现象!”年轻技术员忙解释,这种情况这些天他已经见多了。
三姐夫的表弟却觉得这声音不太对,忽然觉得脸上一凉,抹了抹脸上,只感觉有点潮,却没摸到水。难道是错觉?
就在这时罐笼跳了一跳,在井底停住。
“这就是之前跟大家说的副井漏水,也是矿上最麻烦的地方……”从罐笼上下来,技术员按照多天来的习惯跟人介绍旁边的“瀑布”,忽然就是一愣——今天的水怎么这么浑?
副井井筒虽然平时也漏水,但漏的都很干净的清水,甚至比矿上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还要清澈一些。
但是今天副井流出的水却非常浑浊,简直跟黄泥汤子似的,而且还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咸味。
其他人却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并没有发现水有什么异样,催促技术员继续往前走。
技术员只能忽略了水质问题,继续今天参观的下一站——水仓和泵房。
井下的水仓说白了就是挖出来专门存水的巷道。
劳改煤矿井下有多个水仓,井底这个是最大的,它有一个主水仓,一个副水仓,水会汇聚到这里,然后统一排到地面。
自从杨东升他们自己找到水仓、泵房后,参观这里已经成了矿上的惯例。
国有大型企业可能经济效益确实不好,但在安全上是舍得投钱的,反正赚的再多也进不了领导的腰包,出了责任反而要领导担着。
一路参观过来,梁老板觉得很新奇,这个矿实在太正规了,河东一矿跟这个一比,就是个土鳖。
人家有井底停车场,有一种跟地铁似的电力小火车做通勤工具,先坐了半个来小时的火车,下了火车,又步行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工作面。
相比于河东一矿那个坐上去左右摇晃的猴车,不知道好多少倍。
工作面的生产条件也非常好,能弯着腰进出。
据女婿说,在河东一矿的时候,他们整个过程是爬着进出的。
而且这个矿剩下的煤不少。
这个矿当年是按照开采百年设计的,投产至今也还不到40年,而且由于矿工消极怠工,以及后来的设备老化、井筒漏水等原因,大部分时间都没有达到设计产能,所以大部分煤都还没有开采出来。
梁老板暗下决心一定要拿下这个矿,河东一矿就让姓杨的自己玩去吧。
兜了一圈,众人重新回到井底停车场,从小火车上下来,脚刚落地,梁老板就听到脚下传来“咔啪”一声。
梁老板拿矿灯照向脚下,只见地面一片明晃晃的反光,竟然是水,“哪来的水?”
由于井下已经停止生产,没人的时候,井底停车场的灯是被关掉的。
技术员跑去打开灯,只见水已经从停车场旁边的水沟溢出来了,甚至漫到了铁轨上。
“快跑啊!”其他人也发现了不对。
众人跑到副井井底,这里的水已经没到了脚脖子。
抬头看去,只见副井涌出的水已经重新恢复了平时清澈的模样,但是大量的水柱从井筒上横着喷出,好象井壁上装了无数高压水龙头一样。
年轻技术员直接被吓傻了,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由于矿井已经转产,绝大部分技术人员都被调往了别处,只剩了他这么个愣头青在这领着人参观矿井。
“快走!”也不知道水拉了技术员一把。
技术员跟着众人上了罐笼,噼噼啪啪的水滴敲打着罐笼顶部,那感觉跟夏天行驶在暴雨中的公交车似的。
罐笼开始上升之后,更加倒霉,井筒上的水横着喷出来,罐笼前后又没有遮挡,整个罐笼里的人一下子被浇了个透心凉。
这可是12月份的水啊。
虽然地下水比地表水温度会高一点,但也没高几度。
这短短的一分来钟,众人感觉跟过了一辈子似的,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升上地面……
索性罐笼够坚固,最终顺利升到了地面。
所有人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西北风一吹,传来一片上下颌打架的声音。
“爸,爸!”一个年轻人大喊,“医生,有没有医生,我爸有心脏病!”
劳改煤矿那边陷入困境的时候,杨东升这边也遇到了麻烦。
众人兴高采烈的准备迎接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一行人,忽然一个40来岁的汉子,拉着一个老太太冲了出来。
“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啊!”